老大紧握着母亲的手，眼瞧着母亲渐渐地闭上眼睛，便只能哽咽地说道，“母亲，您且放心的去吧，有老大在的一天，就不能让外人欺负了弟弟。”
老大看了看边上懵懂无知，手里还拿着一根木鼓，四处敲打，丝毫不知自己的母亲已然仙逝。
于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哥哥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一个便想到自己，当别人欺负自己的时候，第一个冲上去打跑他们。
但不知何时，哥哥不知从哪里修了一身功夫，占山为王，不受世俗管教，但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关于自己的身份，也渐渐地疏远了自己，豹子脸一切都明白，但是豹子脸越反抗，总想惹出点事来恼怒老大……
李入戕将豹子脸带回客栈，严刑逼供着豹子脸关于李清风的事。
这豹子脸口头并不紧，每过一会儿，在李入戕的威胁之下，只得吞吞吐吐地道尽衷肠。豹子脸为人狠辣的确没错，但是对于一奶同胞的哥哥，他是依赖大于怨恨的。
那日，因为自己惹祸，导致哥哥代自己受了数枪，豹子脸便知道已然对不起哥哥，但是他觉得自己没有错，为什么占山为王以后，成了山寨的老大，就不再对自己有所关心了呢。
李入戕静静地听着，他听着豹子脸的遭遇，便想起了清风叔叔，想当年还未启用清风叔叔为将时，那时候是李入戕渡过的最快乐的时光，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前方战事吃紧，清风叔叔调往前线作战，一年之中也难见面几回，唯一一次还是朝堂中争议之时，自己趁着内侍不注意，偷偷溜进议政堂，父皇在与众位大臣争论不休，他才能偷偷瞄上一眼，那时候清风叔叔已经不再是那副书生意气的儒生，煞气十足，宛若地狱归来的我魔将，整个人身上都充满着杀伐之感。
那时候的李入戕见此景象，便被吓了一跳，出了声，父皇便与大臣停止了争议，齐齐地朝着自己望去，自己是躲也不是，只得傻傻地站在原地，装傻。
清风叔叔见到自己，哈哈大笑，抱拳道，“皇上息怒，小胖子应该只是好奇，为臣这就带他出去。”
当时自己还小，不懂事，见清风叔叔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走过来，宛如魔神一般，自己“哇”地一声便吓哭了。
李清风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惹得边上大臣父皇齐齐发笑，“皇儿还不见过你清风皇叔。”
李入戕很清楚地记得当初的囧样，清风叔叔将自己提溜起来，脸上的胡渣狠狠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扒拉着手抗拒，引得李清风一阵发笑，“皇上，为臣去去就来。”这也是城破之前，李入戕印象最深刻的时候了，那时候，他能清楚地看见，清风叔叔眼中的疲惫与厌倦。
再然后，便传来清风叔叔被斩杀于天风街的消息，那时候自己已经跟着流民奔往漱风城了。
李入戕拍了拍豹子脸的肩膀，很明显地看去他很不想提起这些事情，真诚地说道，“若是你没有做过恶，本少爷现在便可以放了你，实在可惜啊！”
豹子脸眼睛红肿着，这也是他第一次吐露实情，其他任何时间他都三缄其口，“小白脸，你可知本大爷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李入戕倒没有斥责豹子脸的无礼之言，“愿闻其详。”
“哼，那时候父亲被义军征了兵，说什么唐皇不是明主，要奋起反抗才是，宣扬无须贵贱，人人平等，父亲是个老实的农民，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母亲拦都拦不住，当时我和哥哥还小，需要人照顾，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离去。”豹子脸停顿了一下，幽幽地说道，“这一去便是五年之久，待帝都平定，江山易主之后，乡里的当兵的一个个都封了大官，父亲却再没有回来，母亲望眼欲穿，渐渐地沉默寡言，别人欺她，她也不恼，对着我们兄弟二人，彷如无事人，仿佛父亲这个人从来都没有过一样。”
“那时候，我虽然调皮了一些，但感觉很快乐，直到有一天，乡里的孩子骂我是贱种，是没爹养的狗娃，我气不过，便揍了他一顿，但耐不住对方人多势众，便鼻青脸肿地回家向我母亲哭诉。”
“我犹记得母亲轻抚我后背时的模样，温柔慈爱，可谁也不知，母亲当天早上一家一家地找上门去，要求个公道，自家丈夫虽然早已不知所踪，但毕竟是个开国的英雄，凭什么自家孩子要遭受别人的白眼。”豹子脸眼神中闪过一丝仇恨。
“可谁知那些领居家里因为战功都做了官，你知道吗？官官相护，徇私枉法在他们眼里是天经地义的，更何况我父亲已是一个死人，谁又能为一个死人说话呢。”豹子脸表情有些无奈，有些畏惧，又有些怨恨。
“我母亲见申冤无门，便绝了心思，一心只想把我们兄弟二人带大，直到有一天，母亲孤身一人在小河边洗衣服时，有人贪念我母亲的美色，而又孤儿寡母，无依无靠，便起了色心，想玷污了我母亲的贞洁，母亲拼死反抗，最后那人气不过，便将母亲推入河中，幸而有好心人捕鱼路过，见河边漂浮一女人，才将母亲打捞起来。”
李入戕咬牙切齿意难平，他平生最恨欺辱妇女儿童之人，这些人都敢死，比如那刘大少，便是因为触怒了李入戕的底线，才去见了阎王。
“母亲醒来之后，便浑浑噩噩，念叨着要去找我们的父亲，未过几日，家里无钱可出，那十里八乡的名医便不肯再来我家，大哥是挨家挨户祈求，但是上面有人下了令，不许领居们施以援手，害怕母亲醒来会对那人造成不利。”
“再过几日，母亲便仙逝了，至于后来，小白脸你也知道了。”豹子脸此刻脸面看不出悲喜，但是李入戕知道豹子脸应该是很痛苦，当年自己应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