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苍很烦恼,非常烦恼。
清月不理她,林风这几天也不知在忙些什么,除给她端来吃食外,莲池边有时竟一天也没见一个人影。
还有神君,偶尔见一次就只会考她口诀背没背,简直要了蛇命。
现在,她一个人,不一条蛇躺在池中万般无聊。
“唉!”
苍苍叹口气,迎着晨光将自已肚皮朝天晒着。
“唉!”
她叹口气,又将背脊翻了过来,好无聊啊,还要在这池子里呆多久啊,这次禁足比往常都来得久,她快闲出屁来了。
好想念后山的小鹿和湖里的鱼啊。
炸鱼条啊,鱼汤啊,鱼羹啊......
还有松树,不知道松塔里的松子有没有成熟,把它打下来让厨房顾花娘用文火炒制,一磕一嘴油一磕一嘴油,简直不要太香。
苍苍长叹一声,咽了口唾沫。
看来,今年约莫是等不到松子了。
院门“吱呀”一声,一股山林草木清香随着衣袂飘进来。
糟糕,苍苍身子一蜷,向水里滑去,神君回来就考她,前天的口诀还没背熟呢,背不上来又要挨罚。
临渊走至池边,浅褐色眸子静静盯着池水:“出来吧,看到你了。”
苍苍磨磨蹭蹭不情不愿从莲叶中探出半个头:“神君”
“你......”
临渊刚一开口,苍苍忙道:“背了,背了,就差一小段,再给我点时间,肯定能背上来。”
临渊扶扶额,他太了解苍苍,是个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主,自己光教她写字就费了一百年光景,让她背仙法口诀,则是能偷懒就偷懒,学不会还借口多多,不是怪日头太晒让她头晕,就是说院子外虫鸣影响她记忆。
算了,这些其实也不能怪她,临渊看着她前额那点红叹口气。
他努力放松脸颊,“过几日我会上天界,禁足今天就解了吧。”
苍苍一下激动起来,解除了?
哇呜,太好了,她扑嗵从池子里一跃而起扑向临渊,临渊连忙将她接住:“小心。”
苍苍得意地在临渊掌心扭扭身子:“我就说师尊对我最好了。”
“师尊最了不起,师尊最棒......”
临渊嘴角抽了抽,前几天他路过莲池可还听到苍苍悄悄骂他来着。
她勾起尾巴缠住临渊手指,撒娇般将脸颊在他掌心蹭了蹭:“那师尊要带我一起上天界吗?”
天界她还没去过呢,参加公主生辰宴,肯定有很多好吃的吧,想想她就开心的流口水。
临渊只觉掌心滑过一股冰凉触感,他不动声色将苍苍扯开,断然拒绝:“这次只带清月和林风。”
苍苍心顿时拔凉拔凉,什么意思?不带她?
你们去天界胡吃海喝,顿顿大鱼大肉开大荤,她就被一个人留在玄霄山?
“为什么?”
苍苍努力挣扎着,“我也想去。”
“我还没去过天界呢,听清月说天界风都是桂花糖味儿的。”
临渊将她放下,捏个法诀变出她人身淡淡道:“以后有机会再去,你好好看家。”
机会?
这不就是机会吗?
凭什么是清月林风的机会不是她苍苍的机会!
她不要一个人留在山上,她会孤单!会寂寞!会冷!
苍苍刚想跺脚表示抗议,眼前忽然多出一个竹篮,篮子上盖着一块布。
临渊提着竹篮伸给苍苍:“拿着”
苍苍委屈嘟了嘴接过篮子,伸手揭开布,一只雪白长耳的小兔子抬起红红的小眼睛跟她望了个对眼。
“哈,小兔叽!”
苍苍瞬间脸笑开了花,她早就想养一只小宠物,可清月说神君喜静又爱干净,院子里不能养会拉屎的动物,搞得她只好跑去后山撸那些地鼠,连着掘了上百个洞后,现在后山的地鼠都被她吓得搬家了。
“它好可爱。”
苍苍手指划过小兔子毛茸茸的背脊,感受着软软的触感,惊叹着,这种毛感对她来说真是充满诱惑。
“师尊,你专门买来给我的?”
苍苍开心的抬起小脸,眼睛里亮亮的,被日头晒得微红的鼻头还挂着一颗莲池的水珠子。
临渊轻咳一声,转过身道:“捡的,看着挺丑不想吃。”
“就像捡到我一样吗?”苍苍一蹦一跳,绿衫子也被风吹得一鼓一鼓的,从小林风和清月就说自己是神君从垃圾堆捡回来的。
临渊不置可否。
“它能在院子里拉屎吗?”
“堵上!”
临渊头也不回,
苍苍一愣:堵哪里?
屁股吗?
看临渊已经迈上台阶,苍苍忙上前一把挽住他胳膊,将脸在他臂弯蹭了一下:“谢谢师尊。”
临渊一怔,苍苍很快放开,双手捧起小兔子在眼前:“小兔叽小兔叽,我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临渊刚推开门,就听苍苍道:“我就叫你揪揪吧!好不好啊,揪揪!”
“为何叫揪揪?”
临渊回过头,一般小白兔不是叫小白或小雪吗?
“师尊你看,它头上这两个小耳朵,像不像我小时候头上扎的小揪揪。”
苍苍捧着兔子举起来,得意得一晃一晃,兔子耳朵像个小辫子也一晃一晃。
临渊哑然。
果然...是挺像的。
解了禁足后,苍苍再不用天天泡在莲池里,现在全身心都在揪揪身上,白天在院子里追着兔子跑,一边跑一边叫:“不行不行,揪揪不能拉屎,神君看到会堵你屁屁的。”
到了晚上临渊则会听到苍苍轻声细语哄揪揪睡觉的声音。
“唉呀,揪揪,快闭眼,睡吧睡吧。”
“揪揪,你是不是饿了,再来根胡萝卜?不行不行,这根太大,你吃了会不舒服。”
“揪揪,我给你唱首歌吧,听唱歌你就睡着了。”
于是,苍苍开始唱:“一根胡萝卜要不要啊,两根胡萝卜要不要啊,三根胡萝卜要不要啊......”一直唱到一百根胡萝卜后,她声音越来越小。
揪揪睡没睡着临渊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苍苍睡着了。
这天晚上听到第“十根胡萝卜”后,临渊起身来到院子里,夜风微凉,将他脑后乌发吹得微扬,房间烛火将少女身影透在窗上,纤弱又灵动,临渊望着剪影,有些出神。
抬头仰望星空,群星璀璨,闪闪发光。
“好快,竟五百年了。”
临渊轻声道。
作为上古神君,时间对他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虽然他的生命也有尽头,但并不知道这个尽头是在哪里,只静待星河流转,苍海桑田,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临渊看向窗棂烛火,“三十根胡萝卜要不要啊......”
临渊眼前浮现出一条浑身冒着血水的巨大青蛇奄奄一息躺在路边的情形,耳边犹似听到天雷追击的声音。
“终究是我到晚了,荼离......”
临渊脸色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