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村位于北境腹地,群山环绕。
不同于其他贫穷落后的村落,这里居住着上百户人家。
有平民百姓,猎户,官府是后来才慢慢将发落的罪民分配在此处。
放眼望去,田间一片翠绿。
等囚车驶入村中,赵思甜才看清地里种的全都是红薯。
此时正值傍晚,三三两两的行人扛着斧锯从山上下来。
见着差役驾着囚车进村,忍不住停下来驻足观看。
毕竟村里已经很久没有来“新人”了。
“刘守义可在家中?”差役朝着下山归来的人询问。
“在的,他今日早早就下山了。”众人立刻上前回话。
不多时,差役就拉着囚车里的人到了村长刘守义的门前。
砰砰一阵敲门声,又急又响。
屋内刘守义听到外头的动静,连忙穿戴整齐下炕。
拉开院子门,就见着乌泱泱一大群人堵在他家门外。
“差大哥,您有何吩咐?”
“今日这些人你给带下去安顿好,给他们两家划分两间木屋,再划分二十亩田,知道吗?”差役耳提面命,根本就没把他这个村长放在眼里。
刘守义约莫五十来岁,胖胖的身子,胖胖的脸,笑的一团和气:“是,我都明白,大人交代的事情我一定好好办。”
差役冷哼一声,驾着囚车返回县衙。
直到再看不见囚车的踪影,刘守义这才直起身,揉了一把被冷风吹得发紧的面皮,朝众人不咸不淡道:“都跟我来吧!”
众人跟着刘守义一路往村东头走,越走房屋越少,也越来越破败。
“到了,就这两间屋子你们先住着,后头自个上山伐木修整,一会儿我儿给你们送农具过来。”刘守义清点着男丁的数量,神情倨傲。
“对了,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这些农具都是配额有数的,你们可别想私藏作他用,明白?”
沈纂立刻上前拱手致谢,逢迎附和:“明白明白,敢问村长我们的田分在何处?”
刘守义抬了抬手指着挨着屋舍的大片田地:“这些就是,二十亩,你们两家各十亩,赋税是十税七。”
一听这话,沈纂讨好的脸色就绷不住了:“赋税怎么这般严重,再说我们明明是三家,怎么能按两家分,这不公平。”
房子破败也就算了,可以边住边修整,但地是关乎他们的口粮和钱财,是万万不能妥协的。
刘守义往后退了一步打量着沈纂:“嫌赋税过重,你们自个倒是往外掏钱买私田,别给我蹬鼻子上脸,也不看看自个是什么身份!”
刘守义啐了一口,哪里还管他们死活,拢了拢身上的棉袄就回家去了。
沈纂被他小人嘴脸气得倒仰,愤懑道:“不过就是一个小村长,竟敢同我这般说话。”
这厢,穆延峥已经护着家人进了左边的屋子里,哪会留在原地听他的废话。
沈拓也让妻子杭氏领着母亲和儿女先进屋收拾。
沈老夫人看着这四处漏风的木屋,又想起这一路的艰辛,到底没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二弟,刘村长的话并没错,你注意下言辞,若让有心人听去,指不定会为自个招来什么祸事。”
“大哥,你未免也太小心了些。”沈纂翻了个白眼,不过心里还惦记着田地分配的事,“那你说,咱们这地该如何分?”
“自然是沈穆两家各十亩。”沈拓被他缠的心烦意乱,见弟弟还要争论此事,将他堵在门外,“你若是不服,自个去想办法,现在我要去照顾娘。”
听着隔壁沈家传来的争吵与哭声,赵思甜站在屋内直摇头,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屋子破了就修,食物没了就找,钱没了就挣,
只要人不倒,事情总能解决。
“甜儿,这里和京城不一样,你看这是啥?”沈老夫人已经渐渐习惯遇到不懂的就问她。
赵思甜闻言,视线落在老太太那满是好奇的脸上,勾唇解释:“祖母,这是炕,将柴火点燃从这灶洞里塞进去,这炕上就热乎乎的,晚上咱们睡觉就再不怕冷了。”
穆老夫人粗粝的双手抚摸着布满尘土的炕头,半点都没嫌弃:“我看了,这四间厢房,只有两间有炕,晚上咱们娘三一间,他们兄弟住一间。”
“都听您的。”赵思甜亲亲热热的挽着穆老夫人的胳膊。
穆延峥过来的时候恰好将二人的话听进去,忍不住轻哼,掌心隐隐发痒。
她这不伪装的乖巧模样,也就在夜间往自个怀里蹭着取暖时,他才能看见。
瞧着她和祖母腻歪样,穆延峥径直闯了进去,“祖母,我去山上狩猎,你们留在家中,莫要四处走动。”
这宁安村人员复杂,在没摸清楚前,其实穆延峥是不放心离开的,但他想猎些食物给家人填饱肚子。
“峥哥儿,天色已经晚了,这时候上山不安全,要不咱明天早上再去。”穆老夫人望着身材高大的长孙,眼底满是忧虑。
一顿饭而已,饿就饿着,哪里能让长孙冒险上山。
“祖母,我去去就回,您别担心。”穆延峥给赵思甜使了个眼色,让她帮着哄一哄,迈开长腿就往外走。
赵思甜快步跟在他身后,在他离开院子时,及时抓住了他磨破的衣袖。
“哥哥,你先等一等,我有话要和你说。”
穆延峥回头,视线下移,见她仰着头,于是后退一步,“何事?”
“哥哥,咱们今天刚到,还是先收拾房子吧,若是太饿,可以先挖些地里的红薯烤来吃,就别上山了,祖母很担心。”
穆延峥看向扶着门框,身形单薄的祖母似要被寒风吹走,心下不忍。
“峥哥儿,她说的对,别让我们担心,明日再去吧。”陈婉摁住小儿子的肩膀,眼眶微红。
“哥哥,明日我同你一块儿去,你别丢下我们自个上山!”穆延嵘吸了吸快要止不住的鼻涕。
若不是有娘摁着他,他早就冲到兄长身边了。
赵思甜见他丝毫不为之动容,于是拉住他的手挽留:“哥哥,一会儿村长的儿子要来送农具,咱们一屋子老的老小的小,万一——”
穆延峥看了一眼赵思甜的脸,轻咳一声:“那就明日再去,我去地头挖红薯。”
“那我和哥哥一起。”赵思甜怕他溜走,打定主意跟着他。
穆老夫人瞧着长孙不上山了,这才稍稍松了一口,转身催着陈婉进屋打扫屋子。
穆延嵘趁机留到了兄长身边,与二人一起在地里刨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