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秋桦在净房洗好澡,由兰草等宫女伺候着全身上下都抹上了层清透的凝脂。
显得本就吹弹可破的皮肤,更是莹白润泽,熠熠生辉,隐隐间似有暗香可闻。
兰草笑着道:“皇后娘娘当真是天上的仙子下凡!”
净房内还有另外三个小宫女,也跟着兰草连连附和。
姜秋桦笑了笑,没回应。
她是小家碧玉出身,虽然现在凭空给安了个阜族公主的名头,可毕竟成长的环境就是在小门小户之间,跟天上的仙子,也委实沾不上边。
想到昔年街坊邻居们见到,左也要夸她一句标致,好相貌之类的。
那时候她虽然年纪还小,心里却很清楚,街坊们不过只是客气两句,那些真正惊若天人的倾城绝色,多是用钱和身份堆积出来的。
而身份地位这种宝贵的东西,她家没有。
后来,她代替春燕进了宫,当了这寂静宫墙内一名不起眼的小宫女。
长年慢慢,庭院深深,有许多整日劳苦的小宫女忍耐不住寂寞或辛劳。
她们或与太监,或与侍卫们贪图一响的欢愉,而她,从未往那方面去想过半分。
那时候,她便明白了,真正的美丽,是艰难困苦下的坚守,是不为浮云遮望眼的自持,虽与金钱地位有关,但更关于内心的操守。
而上辈子在宫中的六年,她犹如一颗顽强的香石,经过不断的淬炼打磨,终于绽放出经人心魄的凌冽香气。
“皇上已经沐浴完毕,在寝房等着娘娘呢!阿吉公公刚刚又来催过了,也请娘娘快些收拾妥帖,仔细皇上久等了。”
兰草终究是贴身伺候姜秋桦好些时日的,比起这些初来乍到的小宫女们,自是胆子要大些的,言语之间还敢打趣调侃一二。
姜秋桦故作不悦的睨了她一眼,笑着道:“你好像比本宫还焦急,是不是也想嫁人了?皇上的黑甲卫之中还有好些没娶上媳妇的,要不本宫替你留意?”
兰草被羞的涨红的脸颊,再也不敢仗着娘娘宠幸多说一个字了。
净房的木门被打开,外面守着的小宫女们听到声音,同时挑开了珠帘,姜秋桦便带着刚刚出浴的香气,缓缓从里面步出。
躺在床上一本正经的看书,却什么都看不进去的萧祁臻,早就听到那边的动静,竖着耳朵在心里计算着姜秋桦还有几步才能走到床边。
经过层层鲛纱珠帘,姜秋桦终于走到床榻边的梳妆台上坐下。
笑着睨了眼半躺着故意不朝这边看的萧祁臻,漫不经心的吩咐兰草拿干棉布给她擦头发。
萧祁臻眼皮悄悄一跳,心里腹诽:还要擦头发?刚才没擦好?
铜镜里面,碧玉少女正对镜用玉轮滚面颊。
刚刚在净房内保养的是全身,而此刻在妆台前,就是保养这张莹润的脸庞。
她略略扫了一遍妆台上的东西,见比昨日的呈上来的似乎又添了几样新的,堆放得花团锦簇,让人都有些眼花缭乱了。
她透过铜镜看了眼阿吉,说:“这些珍珠粉,眉黛青,玉面膏都够用好一阵子了,让他们明日不用上新了,等瓷瓶快要见底的时候再添置吧!”
阿吉躬身应是,这寝房内其他宫女们也都听到了,便心里清楚,现在这位皇后娘娘可不喜欢太过奢华。
她说话时,刚巧透过铜镜瞥见了壁龛上面整齐燃放的两只大红喜烛,上面的涂金描绘的“双喜”字,格外的醒目耀眼。
她好笑的又瞥了眼床上半躺着的人,萧祁臻自她出浴室,就没往她身上看一眼,但他手里的书,也没有翻过一页。
她接过兰草手里的干帕子,体贴的吩咐众人:“你们都下去吧!”
萧祁臻眼皮一动,放下书往她这边瞧。
众宫女太监行礼后告退,阿吉最后一个退下,合上内室门后,站在门外把守值夜。
寝房内室,只剩下帝后二人。
姜秋桦拿着帕子,歪坐在床沿上,递给萧祁臻道:“我头发还是湿的,劳烦皇上给我擦擦吧!”
萧祁臻从善如流的抛开书本,接过帕子,开始一本正经的替她擦头发。
两人都故意不说话,内室便只有头发和毛巾的轻微摩擦声。
直到姜秋桦调换了个坐姿,感觉到床上的异样,伸手掀开被子,发现被褥下面,埋着好些桂圆红枣花生。
“这是……”
姜秋桦刚刚强制按捺下去的心潮,突的又澎湃起来。
那对大红喜烛隔得远,萧祁臻不提,她可以装作没看见。
但褥子底下埋着的这些,却是再难掩饰。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对,一个含情脉脉,一个怯意闪躲。
萧祁臻问:“今晚的洞房花烛夜,你可满意?”
姜秋桦脸“腾”的一下就红了,望着两侧床帘垂下来的绯红正红相交的两层纱幔,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她若想再拒绝,自然也有一百个理由。
比如年纪还小不宜行fang,比如如今皇位根基未稳不宜分心,比如有生育的风险。
自然,要想应承,也有一千个理由。
其中最重要也是最能脱口而出的,便是她愿意。
她低着头,轻轻点了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句:“满意。”
萧祁臻自问出口后,一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
刚刚他等她一句回答,几乎都忘记了要呼吸。
他一把扔掉帕子,从后面掰过姜秋桦的双肩,迫使她直视自己的双眼。
“你当真答应了?”
姜秋桦看着他,目光里已有些晶莹,又郑重点了点头。
“嗯。”
萧祁臻笑着一把将人揽进怀里,不住的抚摸着她半干未干的发丝。
她的头发如名贵丝绸一般,叫人有些分不清,这背上的哪个是精锻,哪个是乌发?
“我以为你要坚持等到封后大典时,才肯愿意。”
姜秋桦的下巴抵靠在他的肩头,听着这话,不禁婉然一笑。
“我哪里就有那么矫情,这也是水到渠成的事,你的心意到了就成,别的形式什么的,也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