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紘面上有丝犹豫,还是直言道:“皇上,萧祁琰亲自率兵挂帅,并以岛内渔民做先锋兵,这些渔民全都手无寸铁,多是老弱妇孺。”
这几乎与徐茂公的伎俩如出一辙,不同的是,徐茂公并未来得及如此大张旗鼓,而萧祁琰确实早有预谋。
这下连轿子里的姜秋桦也蹙眉走过来,“萧祁琰这是想一心求死,要与我们同归于尽?”
敌我力量悬殊,萧祁琰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面对强攻,他困守孤岛,即便是兵力未损,也会终因弹尽粮绝而被困亡。
没有内陆的盐米补给,他们总不能一直吃海鱼和芭蕉度日吧?
萧祁臻深思片刻,说:“他是想找我谈判。你着人去给他递消息,明日午时,我与他皆不带任何兵卒,在狭关山一见。”
姜秋桦:“你一人?”
上官紘也道:“皇上不必以身犯险,末将愿代劳。”
萧祁臻摆摆手,笑着道:“他想见的人是我,你去,他不会乖乖投降,若能谈妥,岂不是皆大欢喜。”
姜秋桦摇头道:“萧祁琰狼子野心,若不答应他的条件只怕不会轻易罢休,但他罪行累累,罄竹难书,你又如何能纵容?”
萧祁臻温柔的凝视身边的人:“放心,我心里有数。”
圣意已决,多说无益,姜秋桦也只得作罢,只是夜间再三交代他,就算明面上只带上官兄弟两人护卫随行,暗地里还是要多做守卫。
好不容易挨到天明,萧祁臻一翻身她就也睁开眼了。
他好笑的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何时醒的?”
她不好说自己担心得一夜未眠,只含糊着应了几句,便同他一起起身洗漱用膳。
送他到临时行军帐子里,十位将军早已经齐齐等候在里面,听到传报,起身行礼。
姜秋桦见他如此兴师动众,知道他早有准备,只是没有事无巨细的对自己一一交代,也稍稍放下了心。
又焦急等了一个时辰,阿吉来报,说皇上即将启程赴约,姜秋桦刚刚喝了口茶在嘴里,慌忙咽下之后赶紧奔出来。
萧祁臻已在军前同众位将军告别,交代着什么,透过人群见到朝这边小跑而来的姜秋桦,心觉好笑,还是笑着迎了过来。
“都安排好了?”
萧祁臻点头笑道:“嗯,你还这般急急忙忙的跑来,这会就不怕人看到笑话了?”
这一路,姜秋桦虽然钗环尽卸,尽量素面朝天,与兵士交谈也丝毫没有皇后的架子,但对萧祁臻始终保持距离,白日里独处的时间并不多,就怕传出什么流言,说皇帝耽于美色,军前享乐什么。
此刻她便是顾不上什么,泪眼蒙蒙的拉住他的手,反复叮嘱他一定要注意安全。
身拥二十万大军,却选择只身犯险,她始终不认同他这个决定,却无力改变什么。
萧祁臻也不顾众目睽睽,一把将人揽到怀里,轻抚她的乌发,在她脸颊上浅浅一吻。
“萧祁琰终究是我弟弟,何况岛内居民也是无辜,若是我能兵不血刃夺下此岛,便是皆大欢喜,如若不然,这二十万将士便可一举攻之,如此也是山河一统。”
姜秋桦泪珠滚落下来,“可是你呢?若你有什么事,这万里江山可还会有颜色?”
萧祁臻再次抱紧了她:“有美妻如此深情牵绊,为夫何敢独自离去?乖乖等我回来。”
两人窃窃私语时,这周遭一众士兵要不是抬头看天,要不就是低头看脚,没有一人敢直视帝后。
左青青作为医官也随军出征,不过她还有个身份便是上官紘之妻,两人在月余前刚刚完婚,正是新婚燕尔时。
上官熙看到她从帐子里端着托盘出来,便率先过去挡在她面前,笑着问:“嫂子这是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吗?”
左青青低头羞赧,她还是不太习惯这个称呼。
“不是什么吃食,是些药材,我看今日日头正好,拿出来晒晒,免得发霉了。”
“我来帮嫂子吧!”
左青青应了一声,转眼便看到不远处刚刚分开的帝后,脸上又是一红。
还好上官熙机灵,过来挡住了她的视线,不然可不是正巧出门就撞上了这幅画面,那不是尴尬了吗?
上官紘看到这边动静,也走了过来。
“都预备齐整了吗?这些事交给旁人去做吧,皇上随时都会出发,你我随行。”
昨天晚上,小夫妻已经话别过了,左青青面对上官紘也是十分不舍,但身为臣子,只能以君命从是,半点不由己,便只得听从。
上官紘深深的看了眼左青青,终是什么也没说,轻轻抿了抿唇,带着万般不舍转身离开。
三人同时跨上高头大马,朝狭关山独行而去。
此前战启已经带人勘测过地形,山壁陡峭,除了顽石之外寸草不生,空旷得藏不住一人。
遇到险阻处,三人只得弃马徒步而行,走了约莫两刻钟,便见到不远处摆着一方长桌,一人一卫,看似已经等候多时。
萧祁臻起步上前,便听到萧祁琰笑着道:“我还以为兄长不敢来了,原来是我小人之心。”
萧祁臻见他对面已经摆好了几案茶桌,便大方的坐了上去,也对萧祁琰笑着道:“既是我下的约定,我岂有不来的道理,康王殿下,别来无恙?”
萧祁琰微眯着眼,细细打量他片刻,才轻蔑的移开目光,看着绵延起伏的山峦笑着道:“多日不见,你倒是风姿更胜从前,这当皇帝的滋味怕是十分享受吧?”
萧祁臻身后的上官熙胸前一挺,沉声呵斥:“大胆!”
萧祁琰身后的虎壮侍卫也随即戒备,气氛略僵。
萧祁臻摆手笑着道:“今日只论兄弟情谊,不分君臣,你们也都坐下,别弄得剑拔弩张,显得咱们没见过世面似的。”
他这话既是对上官熙说的,也是暗讽萧祁琰,双方会意一笑,上官兄弟均席地而坐,目光冷澈。
萧祁琰:“说起兄弟,你倒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原本小时候我便觉得父皇待你不同寻常,你果真就是父皇的私生子,如今还承袭了皇位,可真是鱼跃龙门,就此翻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