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秋桦挫完倚老卖老的张默,见他见好就收,也就不坚持。
走回萧祁臻身边,与他一同上玉阶到龙座上坐下,兰草早已经把食盒里一叠一叠的小菜摆了出来。
有四样菜肴,两荤两素,外加一盅汤。
菜肴做得颜色都是娇艳欲滴,份量都只有巴掌那么大小,解馋和充饥都是正正好。
只是给他们工作间隙垫垫肚子,又不是正儿八经的请客吃饭。
萧祁臻看自己吃的与众位大臣们吃的都是一样,心里又赞了姜秋桦一句体贴周到。
萧祁臻先动了筷子,底下另外十余名大臣也跟着动著。
文人就是文人,吃东西都是细嚼慢咽的,整个大殿上除了宫女们偶尔下位时的倒茶声之外,其余落针可闻。
姜秋桦心道:还好自己准备得不多,不然这得吃到半夜去?
百无聊赖间,她随手抽过萧祁臻桌案上的折单过来看。
她也不是随便什么奏折都会看的,因为封面上是大红色的烫金点花,很明显就是明日大典的流程。
“还差多少没预备好?”
她随口一问,只是关心萧祁臻今晚还要忙多久。
萧祁臻吃完一颗酸竹笋,舒心开胃,品了品,才回答说:“基本已经预备妥当了,只是提前演练一遍,查漏补缺。”
姜秋桦余光瞥见张默好似放下了筷子,就要恭恭敬敬的起身给他们回话,忙转移了话题。
“我看到上面写着,我要到卯正二刻就得出来,兰草,给我记下时辰,明日早些叫醒我起床梳妆。”
原本这些应该是内务府提前一两月,就该派执礼嬷嬷过来教授规矩的。
一是事从仓促,许多细节都没有预备到位。
二是萧祁臻原本就没打算让姜秋桦出席明天的大典,是以这笔流程还没有从上面勾去。
萧祁臻吃着菜,眼神随意往这边瞥了一眼。
一旁的兰草忙躬身应是,张默脸上讪讪,总算重新拿起了筷子。
姜秋桦正疑惑,萧祁臻不是安排她明日就留在寝殿回避吗?难不成是打算到时候再临场即兴发挥?
正想着等会再催他们早些结束,好回去私下问他,她忽然感觉脑袋一沉,好似晕了晕,赶紧摇摇脑袋。
萧祁臻察觉出她的异样,顿住筷子问:“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姜秋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正要笑着解释是不是最近有些疲惫的缘故,忽然就眼前一黑,人倒在了御台上。
大殿上一片忙乱。
张默一直密切注意着帝后的言行,几乎是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叫着说皇后娘娘晕倒了。
萧祁臻没等他话音落下,已经把姜秋桦打横抱起,就往内室偏殿走去。
一直把人平放到床上,又支开了屋里的太监宫女们。
萧祁臻这才伸手揉了揉姜秋桦的额头,好笑着说:“好了,就只有我了,别装了。”
他还在想要想个什么法子糊弄,这小女子就先给他上演了一出体力不支晕倒,完美的像是两人提早就商量好了的。
他刚刚看似急火攻心,其实平静得很。
秋儿的演技,真是越发的高超,连他都看不出真假了。
只是他又接着按揉了好几下,床上的人就是没什么反应,萧祁臻也渐渐察出了些不对劲。
“秋桦!秋桦!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无论他怎么摇晃嚷叫,床上的姜秋桦就跟睡着了似的,怎么摇都不醒。
萧祁臻的脸色,也由晴转阴。
他急忙冲出门去,沉着脸直让人喊太医。
兰草和阿吉都很奇怪,刚刚他们提议要请太医过来给皇后娘娘瞧病时,皇上不是这幅表情啊!
大殿上,张默,钱谦等人闻讯,也是忧心不已。
事有定论之前,他们也不敢轻易下什么结论。
当天当值的三位太医都来了,很快就提着药箱进去了,轮流给姜秋桦隔帘隔帕切脉,眉心上的川字却是越蹙越紧。
萧祁臻见几人都不说话,忙问:“皇后究竟得的是什么病?”
太医们互相对视一眼,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其中职位最高的是医正蔡孙遥,见两人都是不敢答话,只得自己硬着头皮答道:“回皇上,皇后娘娘脉象平稳,身体康健,微臣实在是没诊出有什么问题,许是……”
萧祁臻眼神一凛,看得蔡孙遥整个人就是一个哆嗦。
“许是什么?!”
蔡孙遥额头上的汗都快滴下来了,说的回答连自己都感觉没什么底气。
“许是睡着了。”
萧祁臻勃然拍桌:“皇后究竟是睡着还是昏倒,朕会看不出来吗?你们这群酒囊饭袋,连皇后得了什么病都诊不出来,太医院养你们有什么用!还不给朕退下,在这怵着碍什么眼!”
几位太医被骂得面红耳赤,一个个哆嗦着身子磕头告退。
萧祁臻骂归骂,闹出动静更多的是为了顺水推舟,让皇后不参加明日的登基大典。
太医们刚刚的诊断,至少说明姜秋桦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他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下几分。
想到这宫里还藏着许多探子,等典礼事毕,他腾出手来,必会一个个的连gen拔除!
钱谦等人在门外已经委托阿吉进来通报过几次了,阿吉一脸的为难,有些底气不足的传话说:“皇上问,明日的典礼是否可以推迟数日?”
钱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张默却近乎暴跳如雷了。
“眼下朝代更迭,民心浮动,亿兆黎民全都巴巴的望着万乘之主重振朝纲,这已经定好的登基大典如何能够推迟?”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回应他,他便脖子一挺,往寝殿门口一跪,脱下官帽放在地上,带着哭腔道:“皇上!明日登基大典绝对不可更改!否则老臣便一头碰死在这勤政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