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封乾那张威严的面庞,黑得如同锅底。
那股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恐怖杀意,如同实质的狂潮,席卷了整个宴会大厅!
桌上的玉盘珍馐,在这股气势的冲击下,发出“嗡嗡”的颤鸣。
修为稍弱的侍女仆从,更是直接被压得跪倒在地,脸色惨白,浑身抖如筛糠。
封行天和封紫妍兄妹俩,也是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不敢直视父亲那双喷火的眼眸。
就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封紫缨,那张绝美的俏脸上,也浮现出一抹凝重。
唯有周梦萱,眼底深处,却悄然划过一抹难以抑制的狂喜!
疯了!
这个孽种,真的疯了!
他竟然敢当众索要爵位!
这已经不是挑衅,这是在用最愚蠢,最直接的方式,自寻死路!
她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主位之上,封乾死死地盯着楚墨,那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他戎马一生,杀人无算,何曾受过这等忤逆与羞辱?
还是被自己最看不起的儿子,当着全家人的面!
“孽障!”
封乾的声音,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杀机。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跪下!”
“给我磕头认错!”
“否则,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封家的子孙!镇北侯府的一切,无论是权势,财富,还是人脉,你都休想再沾染分毫!”
这番话,如同九天之上的神明宣判,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这是最后的通牒。
也是一位父亲,对一个忤逆之子,所能做出的最严厉的惩罚!
封行天的脸上,浮现出报复般的快意。
封紫妍的嘴角,也勾起了落井下石的笑容。
周梦萱更是期待着看到那个孽种跪地求饶,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的丑态。
然而。
楚墨的反应,再次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面对那足以让山河变色的恐怖威压,面对那断绝一切后路的最后通牒。
他非但没有半分恐惧,脸上那副无机质的笑容,反而咧得更开了。
那笑容里,没有悔过,没有畏惧。
只有一种......看小丑表演般的,极致的嘲弄与玩味。
“父亲。”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死寂的大厅。
“您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您说的这些东西,好像我稀罕一样。”
说完,他甚至都懒得再看封乾一眼,就那么施施然地转过身,掸了掸自己身上那件华贵的锦袍,仿佛上面沾了什么看不见的灰尘。
“我不需要这些施舍。”
“至于我想要的......迟早会亲自拿回来。”
他迈开步子,就那么在所有人骇然的目光中,闲庭信步般地,朝着大厅门口走去。
于伯那枯瘦的身影,如同鬼魅,无声无息地跟在他的身后。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仿佛他不是在与自己的家族决裂,而只是在参加了一场无聊的宴会后,提前离席。
这份从容,这份漠然,这份将镇北侯的无上权威视若无睹的姿态,比任何激烈的反抗,都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封乾的脸上!
“你......给......我......站......住!”
封乾的胸膛剧烈起伏,那双鹰隼般的眼眸里,布满了血丝。
楚墨的脚步,顿了一下。
但他没有回头。
只是侧过脸,那张俊美到妖异的侧脸上,笑容邪气得让人心底发寒。
“父亲大人,还有何指教?”
“是想现在就亲手清理门户,拧下我这个‘孽障’的脑袋吗?”
“您可想清楚,如今我是六品命官,得皇帝特诏,即便是您,动了我也根本无法安然无恙。”
说完,他不再停留,径直走出了大厅。
那决绝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深沉的夜色里。
“啊啊啊啊!”
压抑到极点的怒吼,终于从封乾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砰!”
他面前那只名贵的琉璃酒杯,被他狠狠地摔在地上,碎裂成无数晶莹的残片!
恐怖的气浪,以他为中心,轰然炸开!
整个宴会大厅,桌椅翻飞,杯盘碎裂,一片狼藉!
“孽障!孽障!!”
封乾剧烈地喘息着,那张威严的面庞,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涨成了紫红色。
他输了。
在这场与自己儿子的对峙中,他输得一败涂地。
他所有的威逼,所有的利诱,所有的权威,在对方那滚刀肉一般的态度面前,都成了一个笑话。
“侯爷!侯爷您息怒啊!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周梦萱连忙扑了过去,那张美艳的脸上,挂满了“担忧”与“心疼”。
她一边轻抚着封乾的后背,为他顺气,一边用那柔媚到骨子里的声音,假惺惺地劝慰着。
“行良他......他也是一时糊涂,被外面的权势迷了眼,才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他终究是您的儿子啊。”
她这番话,听起来是在为楚墨开脱,实则句句都在火上浇油。
“儿子?”
封乾一把推开她,双目赤红。
“我没有这种儿子!”
周梦萱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她知道,火候到了。
她“泫然欲泣”地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侯爷,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封乾的声音,依旧带着怒火。
“行良他之所以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这一路走来,太过顺遂了。”
周梦萱的语速不快,却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陛下赏识,同僚吹捧,让他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依妾身看,不如......就让他去碰碰壁,吃点苦头。”
“让他知道知道,这帝都的水,到底有多深。让他明白,没有了镇北侯府这棵大树,他什么都不是。”
“等他被人踩进泥里,摔得头破血流的时候,自然就会想起您的好,就会回来跪在您面前,求您原谅了。”
这番话,说得是何等的“用心良苦”,何等的“为他着想”。
封乾听完,胸中的怒火,渐渐平息。
他重新坐回那张已经歪斜的主位上,那双锐利的眼眸,闪烁着冰冷的光。
他不得不承认,周梦萱说得有道理。
那个孽种,就是一头不知好歹的狼崽子,只有把它打断了腿,饿上几天,它才会知道主人的重要性。
“哼。”
封乾从鼻子里,发出一记冰冷的哼声。
他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
但周梦萱懂了。
这就是默许。
她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嘴角,勾起一抹毒蛇般的,冰冷的弧度。
封行良啊封行良。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这可是你自己,亲手放弃了你爹的庇护!
接下来,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
另一边。
楚墨走在侯府那幽深寂静的回廊里,身后宴会大厅的喧嚣,已经被远远地抛在身后。
夜风微凉,吹动着他的衣袂。
他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无所谓的笑容,只是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算计。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剧本发展。
就在他即将走出府门的时候。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道清冷又带着几分气急败坏的娇喝。
“封行良!你给我站住!”
楚墨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
月光下,一道火红色的身影,正快步向他追来。
来人正是他那位大姐,封紫缨。
她跑到楚墨面前,那身紧身的劲装,将她那火爆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胸口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着,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
那张冰山般的绝美俏脸上,此刻写满了怒其不争的薄怒,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焦急。
“你疯了吗?”
她一开口,就是毫不客气的质问,语气冰冷得像是要掉下冰渣子。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说的那些话,会给你带来多大的麻烦?”
“当众索要爵位?还把父亲气成那样?”
封紫缨死死地盯着他,那双凌厉的凤眸里,满是难以置信。
“你是不是觉得,当上了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就天下无敌了?”
“封行良,你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