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喝汤。”
梁家人：“...”
梁姥姥盯着还没勺子厚的鸡汤，嘴角不住抽搐。
她旁边的几个男孩见老人家迟迟不动筷，全都死死盯着那碗。
大人可能会嫌弃，可他们小孩不会啊，只要有的喝，管他是多是少！
“太姥，你不喝，我喝。”
“我！给我，我是弟弟。”
“我身体最弱，给我喝，谁敢抢我就打谁！”
男孩们争先恐后，甚至为此大打出手。几人跳下板凳，在地上推搡。
贪婪的模样，看得黎家众人大开眼界。
“噫，恁干啥呀！松手，都别打了！”
李翠英和梁春娇小姨上去拉人。
“铁牛，你当哥哥的咋能抢弟弟东西呢！”梁春娇小姨抓过大儿子，抬手朝屁股上猛揍。
梁姥姥看着儿孙如此丢人，面上白一阵红一阵，重重摔了下碗，朝几人骂：“一口汤，就给恁几个兄弟祸害成这样...恁有点出息中不中？！”
谁知几个孩子压根没工夫理他，脾气大的还跳起来打了她一拳，说她多管闲事。
梁老太气得瞪圆了眼。
梁春娇看着一出闹剧，抿唇憋笑，转头朝黎萌和小豆子说：“看见了没有，这就是反面教材，兄弟姐妹得团结。”
两人受教。
梁春娇小姨听得又气又没面子，哪里还顾得上吃饭，推着几个孩子往外走，领到大院里教训了一番。
这会儿外头乘凉的不少，人人都将他们当笑话看。
梁春娇小姨背着众人看热闹目光，羞愤至极。
因为一勺鸡汤引发的“惨案”，梁家其他人也不好意思，菜也没夹几口，光抱着碗喝稀溜溜的面汤。
几口汤下肚，梁姥姥和黎家众人说明来意。
“豫城大洪水，把俺家都冲垮了，没地儿住。这好不容易来恁唐城投奔志军吧，结果孩子工作冇了，对象也冇了...”
梁姥姥老泪纵横，“俺们现在是身无分文，只能住那天桥底下。哎，要是哪儿有个房给俺住就好了，俺这老腰啊，实在是挺不住了。”
梁春娇和黎耀轩对视一眼。
敢情，这梁老太一行上门，是想让他们给供吃供喝供住宿呢。
提到梁志军对象，李翠英跟着恼火起来。
“那妮儿就不是个东西！俺孩儿掏心掏肺对她好，她就因为俺孩儿冇了工作，就和他闹分手，还把俺们一家都赶出来了，搞得俺们有家归不得...真是冇有良心！”
“妈，别说了，也不能全怪晓芳。”梁志军安慰母亲，感慨道：“她到底是年纪小，不懂事。”
梁家人个个哭惨，说得煞有介事。
黎母不知背后真相，听得也有些生气，问：“这姑娘凭啥把你们赶出家门啊，你们去派出所告她没有？”
三人没吱声。
梁春娇心里呵呵，开口解释：“因为他们霸占的是别人家的房子，当然不敢去派出所报案啦。”
黎母一听，脸上露了几分鄙夷和嫌弃。
梁春娇继续输出：“堂哥，你好歹和晓芳相识一场，就别背后说坏话了吧。你一男的还这样，怪小心眼儿的。
而且人家好歹是个姑娘，还是现役军人，若传出去你胡编乱造，败坏人家姑娘名声不说，闹不好，你们还会因为诋毁国家军人，被抓去蹲局子呢。”
梁家众人被梁春娇的一番话，说得脸上青红相交，又惧又怕。
“哦对了，舅舅舅妈，你们可得看紧点堂哥，他现在没了收入来源，可不能再去赌博了。
省得又和上次一样，上我们家偷表。哎，这偷拿自家人的被抓住顶多是丢脸，可如果偷了外人的，弄不好得掉脑袋呢。”梁春娇无奈摇头。
“恁个臭小子，还敢赌博？！”梁田这会儿啥脸面也顾不上了，抬手朝着他脑袋就是一巴掌。
庄稼人力气大，梁志军瞬间就被扇到了地上，抱着他爸的腿求饶。
“学人赌博？恁奶奶哩腿，恁个小兔崽子要翻天啊！”李翠英跟着骂。
夫妻二人混合双打，很快，梁志军的脸就肿成了猪头。
梁姥姥眼见宝贝孙子被揍，心疼不已，瞪向梁春娇，“就恁嘴快是不是！你个死妮儿，要是恁哥有啥事，恁看俺抽不抽你！”
“谁敢动我媳妇儿一下试试。”黎耀轩瞪回去。
梁姥姥被他一张臭脸吓闭了嘴。
梁春娇朝她得意挑眉。
若说先前黎家众人不甚了解梁家，还对他们报以客气态度，但今晚发生的这一桩桩事，是彻底打碎了他们对梁家的固印象。
黎父不顾情面，大声呵斥：“这儿是黎家，你们要吵，回自己住处吵！”
当兵的身上自带气场，更何况是久经沙场的干将，梁家众人因此被吓得瞬间安静。
这会儿住得是平房，好事儿的几个邻居，已经围在窗外听动静。
梁春娇瞥见，清清嗓子说：“我看你们饭也吃得差不多，可以去干活了。”
“干啥活？”几人疑惑。
“挖防空洞。”
梁春娇指向窗外。
“凭、凭啥啊！”李翠英头一个不满。
“你们不是没地儿住么，我们院的地道，可以先借你们住一晚，作为报酬，你们得帮我们大院挖防空洞。”梁春娇开口。
梁家人诧异。
她梁春娇，居然这么好心？！
黎家人却知道她打得是个什么主意。
他们大院本因为二次重建，进度比其他地方慢，有梁家这几个免费劳动力提速，不用白不用。
“中，中！俺们现在就去挖。”梁姥姥在农村住惯了土窑，想也不想，第一个点头。
见梁老太答应，其他人也只能跟着同意，想着今晚不用露宿街头，众人扛起铁锹铲子，风风火火往外走。
大院里不明真相的邻居，见他们家这么晚了还出来挖地道，纷纷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军人世家，太让人佩服了！”
“这会儿还能喊来人挖防空洞，小梁老师，你人缘真好~”
梁家人听着别人对梁春娇和黎家的赞美，心里不平衡。
凭啥辛苦的是他们，好处和名声却都让梁春娇那些人拿走了啊！
李翠英十分不忿，指着自己介绍说：“俺是她舅妈，特别来帮俺外甥女干活嘞。”
“刚才在屋里咋咋呼呼的人就是你啊，我跟你说，你可别再扰民了，否则别怪我不看小梁老师的面子，上派出所告你！”邻居大妈朝她脚边泼了盆水。
李翠英惊得往旁边跳，刚要张口大骂，就被梁田堵上了嘴。
他可不想大半夜在派出所过。
梁姥姥一心都在挖地道上，抬脚揣他们夫妻二人。
“发啥愣，赶紧走！别耽误俺挖洞！”
李翠英气恼，面对婆婆又无计可施，只能将火撒在一旁的丈夫和无能的儿子身上。
一行人骂骂咧咧进去挖洞。
黎母看得直乐呵：“几盘野菜就把他们收拾的服服帖帖，哎呀，我们家娇娇真聪明~”
梁春娇嘿嘿一笑。
几人走回屋。
黎母见梁春娇锁门，眨眨眼说：“娇娇，要是他们晚上来闹，让咱们开门怎么办？”
“不怕，邻居大妈耳朵好使，听见有动静，铁定一盆水泼出去不让他们吵。”梁春娇很是自信。
众人对此表示怀疑。
夜里睡到一半，梁家人果不其然回来拍门。
黎耀轩向来睡得浅，他们没拍两下就睁了眼。
低头瞧见怀中人微蹙的眉，怕她被吵醒，忙抬手轻拍。
梁春娇伴着极有规律的安抚，眉宇逐渐松开，呼吸也平缓下来。
等了几秒也没听见外面有人泼水，黎耀轩啧了声，撑着床头下地，顺手将孩子起夜用的尿壶泼了出去。
梁家人被淋了一声尿骚，双眼睁得浑圆，即将要破出喉咙的尖叫，却在瞧清男人一张好似鬼煞般冰冷的脸时，硬生生憋了回去。
窗外，再度恢复宁静。
“唔...耀轩...”
睡梦中的人，发出呓语。
黎耀轩翻身上床，拍着人轻哄，“在呢，你乖，快睡吧。”
梁春娇下意识缩进他怀里，呜咽了一声，再度沉入梦乡。
黎耀轩轻抚她娇美的面庞，没几下，忽然手上一顿。
他好像....
没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