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贺雯婷。
梁春娇看着他俩,双眼瞪得奇圆。
怪不得方才老周表情怪异,呵,闹了半天,是因为看见了大嫂夜会小叔子!
梁春娇瞪着楼下的黎耀轩,暗啐了几声不是东西。
可下秒,她又疑惑自己为什么生气。
既然已经决定和这臭男人离婚,那他和谁调情、和谁在一起,都该与她无关才对呀。
于是,梁春娇将自己恼火的原因,归咎于黎耀轩没按时上楼给她开门。
他们家住的楼层有些高,梁春娇听不清两人说啥,也懒得理,背着孩子来回踱步,踩着楼道里的灯影玩。
没一会儿,黎耀轩上来了。
他没想到会在楼道里看见梁春娇,意外说:“你怎么在这儿?”
梁春娇白眼一翻。
“你问问你兜里的钥匙,我怎么在这儿。”
“...”
黎耀轩这才想起来,家门钥匙在他手里。
梁春娇看他提了两个塞得满当当的白色塑料袋,假装不在乎地问:“大嫂给你送的?”
黎耀轩眉头一拧。
“你监视我?”
“你们如果清清白白,会怕被人监视?”梁春娇不承认,也没否认,“黎连长,你就算再喜欢,也该等咱俩离婚以后再去追求,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让人传出去嫂子夜会小叔子,你让爸妈的脸往哪儿放?”
黎耀轩面上绷紧,拳头握了又松,“梁春娇,教训人前,最好先看看自己够不够格。”
梁春娇知道他在说原身从前偷汉子的事,她这个换了芯子的没法自证清白,心里只剩委屈。
二人僵持。
黎耀轩看着她,默了默,道:“我和她很清白。”
听信男人的话,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何况这俩还是书里的男女主,没点私情怎么可能。
梁春娇哼了声:“走吧。”
两人前后进屋。
梁春娇安顿好女儿,转身见黎耀轩将两个塑料袋放到桌上。
她跟着啊呀一声。
“完了,我的麦乳精...”
忘在周嫂家的沙发上,没拿。
梁春娇心情本就不好,没了麦乳精,这下更难受了,眼泪不受控地往下落。
“呜...”
黎耀轩见她哭,一肚子闷火全灭了,烦躁地挠了挠头,将袋子提到她面前,开口解释:
“别哭了,我下楼不是去见雯婷,是为了给你买东西,而且我也不知道她会来。”
梁春娇闻言,瞥了眼塑料袋,发现里头装的,居然全是麦乳精。
她瞬间不哭了,抱起其中一罐,问:“从哪儿来的?我听周嫂说,这东西得托人去沪市买呢。”
黎耀轩见她兴奋的小脸,唇角上扬。
“有个以前的战友,在楼下服务社上班,从他手里买的。”
梁春娇疑惑皱眉。
整个大院都没见有人买的东西,怎么他黎耀轩一开口,就有货了呢?
不过比起这个,她更担心另外一个问题。
“两大袋的麦乳精...黎耀轩,你不会把咱家家底都掏空了吧?”
原身记忆里,黎耀轩工资将近六十块,每月还有十两粮票和部队的一些福利补贴。
但是先前原身爱作,黎耀轩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钱,被她胡七八搞,家底渐空。
因此这两袋麦乳精,对他们家来说是纯粹的奢侈。
梁春娇见他不讲话,觉得自己猜对了,着急忙慌地将那罐麦乳精塞回去,推着他说:“我不喝了,你去还给那个战友,把钱要回来。”
她推了几下,男人却没动,反倒好整以暇的望着自己。
梁春娇急得跺了跺脚,眼泪不受控地集聚起来。
黎耀轩本还想逗逗她,见她娇滴滴地又要哭,心中泛起一丝柔软,忙哄道:“逗你玩的,我身上有钱,别哭了,我给你冲麦乳精喝。”
梁春娇闻言,由气转恼,捶了他几下。
“黎耀轩,你是小学生嘛,耍我玩很开心是不是?”
黎耀轩挑眉,心里说是。
他突然发现,眼前的梁春娇,像极了他们部队后墙上那只,动不动就嘤嘤发脾气的小奶猫。
怪可爱的。
很快,香气十足的麦乳精上桌。
梁春娇小口喝着,心情舒畅。
吃水不忘挖井人,尤其作为幼师,梁春娇喜欢与人分享,她举起杯子,看向黎耀轩。
“你喝不?”
黎耀轩瞧见她脸上的“快说不要”,抿唇摇了摇头。
梁春娇鹿儿般的大眼满是星光,“这可是你说的哦。”
言罢,抱着搪瓷杯咕噜噜喝起来。
“对了,你煤气中毒那天,在屋里看见的人是谁?”
梁春娇听他问起这个,脸色变了变。
“是...是电力部的,他来修电,我正巧进去找拖把,就撞上了。”
黎耀轩眯起眼,“你和他认识?”
“...”
梁春娇心道自己不认识,但原身很熟。
毕竟,那是原身曾经的偷情对象。
不过这话,梁春娇不敢当着黎耀轩的面说,只道:“不熟,就见过几面。”
黎耀轩从兜里掏出几枚钉子。
“那天有人钉门,不想放你们出去。”
梁春娇面色大变。
黎耀轩见她如此,皱眉问:“你是不是又在外面和别人结仇了?”
原身虽然又蠢又坏,但还没到丧尽天良,让对方想要弄死的地步。
如果非要说原身是因为和人结仇被报复的话,那最有可能的就是...当天撞上的偷情对象。
那人想霸王硬上弓,被原身辱骂啐口水,打了出去。他可能是想报复,才锁了门,结果害得原身中毒而亡。
被偷情对象报复但这事儿,怎么说都不好听,尤其质问的人还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梁春娇因此只能摇头。
“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低调做人,不会再让女儿陷入危险,我会保护好她的。”
黎耀轩看着她坚定的脸,微微扬眉。
“但愿你说到做到。”
...
一夜无梦。
为了去供销社,梁春娇特意早起,耐着性子编麻花辫,收拾完,又怕半晌孕吐,塞了几个酸橘子进口袋。
临走时,黎耀轩给了她一个小皮夹。
梁春娇打开,发现里头塞满了各种粮票和几十块钱。
“喜欢什么,想吃什么,就买。”黎耀轩说完,想起昨晚,又补充:“家里有钱。”
现世的梁春娇是个孤儿,小时候缺人关爱,长大当了幼师,又要学着关怀别人,兜兜转转半辈子,她其实才是最缺爱的那个。
如今有个人告诉她,她可以尽情买自己喜欢的、想吃的,梁春娇简直要被这突如其来的宠爱冲昏头。
她望着小皮夹,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掉。
黎耀轩怕她把粮票弄湿,忙夺过擦了擦,半开玩笑说:“老掉泪是病,改天去医院看看吧。”
他自以为是的幽默,听在梁春娇耳里,却成了蹩脚的关怀。
于是,她哭得更凶了。
黎耀轩有些慌,手臂僵硬地按在她肩头,拍了拍。
“我没嫌弃你...”
哄了好半晌,梁春娇才止住泪。
她见已经迟到了五分钟,忙和黎耀轩摆手出门。
“午饭你做,照顾好壮妞儿。”
“嗯。”
梁春娇红着一双眼下楼,可把周嫂吓坏了。
“妹子,是不是黎连长欺负你了?”
梁春娇摇头。
见她噘着嘴不说话,周嫂便在心里坐实了黎耀轩欺负她的事,想着等回头撞见,定要好好为梁春娇出口气。
七零年代的公交站,没有座椅和候车亭,人们只能站在马路边等。
好在两人运气极佳,没五分钟,就来辆漆着红皮的公交车。
车里又热又闷,座位也都是硬铁制成的,没有舒适靠背,梁春娇和周嫂缩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被人潮挤得头晕眼花。
靠着三个酸橘续命,二人终于成功到达供销社。
店面外墙刷着白色石灰,上方挂着红底白字的供销社招牌,旁边还有粉笔字写着革命标语,醒目而简洁。
梁春娇跟着周嫂走进去。
上午人少,供销社好几个员工都没到岗。
周嫂见屋里没她认识的,拉着梁春娇又走了出去。
梁春娇疑惑:“周嫂,你不买面粉了?”
“买,不过我认识的那个售卖员还没来,咱们等等再进去。”
经过周嫂解释,梁春娇才知道,原来这些铁饭碗的售卖员,脾气都大,一般不愿意让顾客挑拣东西。
“如果我自己吃,那我肯定不挑,可这面粉是买给军区幼儿园那群小朋友的,必须得慎重。”周嫂道。
梁春娇听说她在幼儿园工作,来了兴致,问:“周嫂,你们幼儿园还招人么?”
周嫂有些为难,看了看她,说:“妹子,不是嫂子不帮你介绍工作,去年你上幼儿园闹的那出,你全忘了?”
“...”
提到这个,梁春娇嘴角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