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容离开后,我一个人悄悄地离开家去了衙门,因为心里实在好奇那个妖的事情,带上阿奈有的时候总是不方便,因而偷偷地逮到没有人的时候就偷溜出来了。
现在衙门外不像早上有那么多的人,零零散散地只有一些小贩。我掏出几个铜钱买了串糖葫芦,然后问小厮:“小哥哥,听说今天早上有人死了,真的假的?”
那个小贩大冷天的卖糖葫芦本就不容易,再加上一天下来生意也没有多么好,看那糖葫芦还挂了那么多就可以看得出来,所以看到我这么个小姑娘又是个客户后也是很开心地和我聊了起来,或许是希望等我吃完了,可以再买一串吧。
“自然是真的了。”
我们找了个路边的石墩坐了下来,我一边啃着糖葫芦一边问:“如果是真的,不是应该发告示出来的吗?我还是听一个朋友讲的,好奇过来看看,却没看到告示,以为是骗我呢。”
卖糖葫芦的小厮抬头贼溜溜地看了一圈,然后冲着我小声说道:“这可不是普通的杀人案,听说是妖怪吃的。”
我惊讶地捂着嘴瞪大了眼睛,愣了片刻才慢慢地送出一口气,如果漠泽在的话,我定要跟他说道说道我的演技再次进步了。“小哥哥不要看我小姑娘就糊弄我,我自小在这里长大,这里怎么会有妖怪呢?”
小厮见我不信皱着眉叹了一声道:“别说你,若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也不相信啊。”
这次我是真的惊讶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亲眼所见?你亲眼看到他被妖怪吃掉了?”
小厮摇了摇头说:“这我倒是没看见……”一听我就泄了气垂下了脑袋,不过小厮却在继续:“不过,我是亲眼看到他被抬进去的。虽然被一块白布盖住了,可还是有一只手正好露了出来。你是不知道啊,那个手臂,似乎就一张皮了,表面全都是斑点和坑洞,能死成这个样子不是妖怪,那也就是撞鬼了。”
我一听装着来了兴趣,但是面上却依旧带着些害怕:“真的啊?”
小厮一手拿着装糖葫芦的竹竿子,另一手猛地拍了一记大腿:“可不是啊,不然为什么官府连告示都不敢贴,不就是害怕引起民众恐慌吗?而且当时,官府特意将李老爹请了进去,然后还特意派了府兵送老人回家,来的时候一路上本来哭得要死要活的李老爹,没想到回去的时候除了面上不自然的恐惧之外,再也没有吵着要让官府帮忙找真凶了。”
我一愣:“还有这么一回事啊?”
小厮连连点头:“就是啊,我也不跟你多说了,小姑娘,我还得抓紧时间卖糖葫芦呢。如今不太平,你一个小姑娘家,夜黑了还是尽早回去的好。”
被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日头竟然已经被云层遮挡了去,浓浓的黑云黑压压的,夜幕很快就会降临。
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欲要打道回府,转身的刹那突然瞥见了一抹有些熟悉的身影,我好奇之下走了过去,发现他并没有离开,就只是在一个漆黑的胡同里蹲着吃着面。我走过去在他的对面也蹲了下来,他发现了有人靠近,只是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就继续低下头吃他的面,但是仅这一眼,我就认出了他。正是白日里的那个疯子。
我想起来早上听一个婆婆说他似乎是一家面馆老板的儿子,而他手里的面碗那么干净应该也不是乞讨而来,看来就是他父亲给他的。
这么一想,我顿时替那个老父亲感到有些心酸,见到他吃完似乎就要离开,我慌忙站了起来问他:“哎,我叫白拂,你叫什么啊?”
他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嘴里也不知咕哝了什么就又离开了。我小跑着追了上去,发现他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只是步子很大,因而我需要小跑才能赶得上。
方向是城北,我想着他可能是准备回家因而也不打算继续跟上去了,就在我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大叫了起来:“啊——不要吃我,不要吃我,不要啊……”一边大喊着,一边跑进了另一边的胡同里,我尝试追上去,可是他很快就是没人影了。
因而最后我只能带着满腹疑惑,悄悄饶过后门溜回了自己屋子,虽然瞒得过其他人,不过自然是瞒不过阿奈的。阿奈嘟着小嘴跟我生了好一会儿闷气,最后还是我妥协说以后去哪里都会带上她,她才罢休。
今天的夜色并不晴朗,黑压压的云翻滚着,似乎随时会掉下来似的。我很担心王麻子那边的情况,就在以为会担心地睡不着的时候,没想到反而很快就是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步涯和漠泽都还没有回来,我心里担忧因而带上阿奈准备了马车想要出发去王麻子家看看情况,却没想到薰儿突然出现说是要和我叙叙旧,这着实奇怪,我在家里也那么多天了,薰儿却偏偏这个时候来找我叙旧。
本来叙叙旧倒也没大碍,可是我是真的担心步涯漠泽和王麻子,因而只能先推托:“薰儿,你看,我这正要出去呢,要不改日吧?”
薰儿拉住我的手看了一眼已经停在我身前的马车说:“那么一大早妹妹这是要上哪去呀?”
我也没有隐瞒直接说:“我那两个朋友昨天与王麻子聊得投机就住在那里了,你看,我这不是去接他们回来嘛。”
薰儿挺着肚子微微一笑,她的笑容很甜,就跟她的人一样甜美:“阿拂啊,我正是要跟你说这个。你看你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整日和男子混在一起实在不成体统,而且昨天苏公子也已经来提亲了,虽然后来公公婆婆并没有应允下来,可是他们让你去望海山庄做客,难道你感觉不出他们的意思吗?”
薰儿虽然是我的好友,但其实顶了天也就是玩伴而已,自从知道她要嫁给哥哥以后,我就不自觉地和她疏远了。如今她这般设身处地地为我考虑,着实让我受宠若惊,门外寒风阵阵,我嘱咐阿奈先去马车上等着我,而我先拉着她回府进了一间偏厅。毕竟她肚子内可还有着我哥哥的孩子,娇贵的很是受不得寒的,万一出个意外,我就难逃此咎了。
“不是哥哥要带你去看看望海山庄那边的茶山,我只是顺道罢了吗?”
薰儿听我一言拿着手绢轻笑了一声道:“哎呀,我的好妹妹,说你天真呢还是傻呢?拿我只不过是个借口而已,是爹娘希望你先去望海山庄与苏公子相处两天,可是又担心你一个黄花大闺女地过去不妥当,因而就让我和你哥哥一起前去了而已。”
我醒悟过来,原来这一切就是一场戏啊,只是在莫名其妙中我就这样被自己的亲爹亲娘给卖了,这让我很是气愤,就想要去找爹娘理论,却被薰儿拦了下来:“你也不用去找公公婆婆了,他们这都是为了你好。感情不是说有就有的,总是要培养看看的不是?”
虽然被薰儿拦了下来,可是还是难掩气愤,坐了下来喝了一口水却没想到水还是滚烫的,直接将舌头烫地起了个泡,这让我感觉更是不爽了。薰儿掩着嘴看着我笑道:“你看看你,都这么大人了,还闹孩子脾气。”
我说:“薰儿,你说如果我这次去,和那个什么苏公子没培养出什么感情,我爹娘是不是就此不会再逼我了?”
薰儿也坐了下来,就坐在我身侧道:“公公婆婆从未逼过你啊,只是希望你有个好归宿罢了,你也莫要寒了他们的心。”
我点点头道:“这我自然知道。那我也还有事,你在这里好好歇息,我先出去了。”我本就不喜欢谈论这种事,心里又在担忧王麻子他们,因而一刻也坐不住就要出去,却突然听到身后杯盏破碎的声音,随后薰儿捂着肚子脸色一片苍白:“疼,疼,阿拂,我肚子好疼。”
看着小脸小唇都突然一片苍白的薰儿,我瞬间慌了,喊了管家去找大夫,也找来了两个麼麽帮着我一起将薰儿带回了房间。薰儿怀着白家的孙儿,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因而爷爷奶奶和娘亲都是很快得到了消息赶了过来。
一时之间诺大的房间里,倒反而没有我什么事了,想了一想就要退出来的时候,却没想到薰儿伸着小手唤住了我:“阿拂,阿拂……”
被她这么一喊,娘亲和奶奶就都看向了我:“想来薰儿是想要拂儿好好陪着。”就这样,我不得不留了下来,然后只能想着漠泽定得遵守诺言,回来必须告诉我昨晚到底发生了何事才行。可谁知,到了晚上甭说他们的人影了,就连音信都丝毫没有传来。阿奈怕我担心遣了一个小厮去王麻子的府上打探消息也是没有任何结果。王氏府邸的当家人,也就是王麻子的父亲不知为何长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或者是什么园林内,从不露面,说是当家人其实家里主要还是王麻子的奶奶在主事。
也正是因此,小厮打听不到任何消息,毕竟王麻子的奶奶已经上了年纪,府上那么多事情需要操心,哪还能时时盯着自己的孙儿,而小厮也不能问地太明白,以免老人家担心。
因而现在就变成了我,待在薰儿的床头边忐忑不安,既担心薰儿肚子内的胎儿,又担心漠泽他们三人,突然觉得怎么所有人都那么令人不安生,还要我在这里瞎担心。都是长不大的孩子啊!
想着想着或许想得有些出神,薰儿半躺在床榻上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见我望去,变得不好意思起来:“阿拂,对不起啊,你今天本来要出去玩的,都是因为我。”
我看着她那娇嫩欲滴的模样,挥了挥手:“不要在意啦,明天出去玩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