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和那两个人无关。
他们彼此看着对方,眼眸里映出的,只有彼此的影子。
“你怨我?”辛夷苦笑,可是眼神里的痛却蔓延到心底,令人心碎。
畅尘紧了紧拳头不知该如何面对,半晌后才说:“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辛夷就知道,他会后悔,所以她才不会告诉他,即便结局注定这样,可是至少他们曾经有过一段幸福的时光,那就足矣。
下一刻,畅尘却说:“你跟我说的话,我不会带你和灰大哥来昆仑山自投罗网的。”
“我们可以就在那一片草坪上,搭一个简单的小木屋。”
旋即畅尘想到了什么似地低笑:“想来以你的本事,搭一个小木屋应该还是很简单的。”
辛夷惊愣,她以为他会恨她,怨她,即便杀了她那又何妨呢?
畅尘踉跄地站了起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走吧,在我没有后悔之前,离开这里。”
后悔曾经救了你。
后悔曾经恋上了你。
后悔带你上了这昆仑山。
后悔没有杀你,却又让你离开。
辛夷轻笑一声:“你我之间,为何一定要落得如此地步?你同门师兄弟的情谊你也看到了,你师父对你的赶尽杀绝你也看到了。”
“和我一同离开,我们不回殇州,也不再回这昆仑山。”
“你我踏足九州江湖,在没有人魔之分的地方,好不好?”
畅尘差一些就被说动了,这样的生活,他期盼,他期盼能陪着她过下去,可是……
“我说过,我不会背叛师门,生是昆仑山的人,死亦是昆仑山的鬼。”
他尽量让自己冷漠,可是落在辛夷的眼里却是自欺欺人。
辛夷没有告诉他,其实,她没有多少时日了,只是希望在最后的时间,可以与他一起罢了。
不过既然如此,那就罢了……
作为一个寿命漫长的妖兽来说,有过这样的情,有过这样幸福的日子,即便是死,也比那上万个寂寞的漫漫日子来得幸福。
九凤终是到了。
正如步涯多说,她真的很美,七彩凤尾绽放的光芒燃亮了这八方天地,而她优雅的头颅却丝毫不给人以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觉得很美,美到让人窒息。
“她不喜欢化成人形。”步涯解释,强大的妖兽都不喜欢化成人形,没有什么比自己的本身更舒服。
可是我觉得,九凤根本就不屑人类的身体。
她的九个头颅四处打量着我们这些犹如蝼蚁的人,护山大阵虽然开启,可是双方却处于久久地对峙,天成掌门冷汗如雨,却不敢轻举妄动。
片刻之后,我感受到有一道目光锁定了自己,顺着看去,和九凤其中的一个头颅就这样对视在了一起,然后……
她的九个头颅都齐刷刷地望着我。
我想逃,双腿却动弹不得。
还是步涯和漠泽忍着巨大的压力挡在我的面前,避开了九凤的视线,我才感觉轻松了一些。
这就是强者吗?
让我终于知道书上的“用眼神杀人”果然是真的存在的。
一声尖锐的唳叫,紧接着又是震耳欲聋的铿锵之声,九凤的声音自遥远的天际而来响彻在四周,根本无法让人分辨方向。
“天成,我的人,你也敢动?”
天成掌门虽然已经心生畏惧,毕竟他和九凤真的不是同一个高低的,但一看到自己的门内人,依旧鼓足勇气回道:“九凤王,你的人跑到了我的地盘,那就怪不得我。”
“哈哈哈~你的地盘?”九凤的其中最中间的头颅仰天大笑,然后视线锁定在天成掌门人身上,“只要本尊愿意,这天下,这九州都是我的,何来你的地盘之说?”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看了眼自己,然后揪着漠泽的衣袖问:“你说,步涯会不会认错人了?”
然而他未说步涯却先行开口:“她就是九凤,我怎么可能认错?”
我反驳道:“我是说你认错我了。”
“我……哪里和九凤有一个铜板的相似之处了?”
步涯一愣,半晌后道:“所以,我当初知道的时候,才那么诧异,说你和九凤,是那样地与众不同。”
漠泽揉了揉我的脑袋说:“不管九凤是怎样的,你一直都是你,小白,别胡思乱想了。”
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他深邃的眼眸深处藏的是什么,在很多年后,他告诉我,他从一开始就带着和我在一起的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因为不确定,所以不知道白拂是不是真的会消失。
只是彼时的我从来都不知道,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带着这样的心情的。
而他却还可以在闲暇之时,故意惹我生气来逗我,或许,他的心里一直都很难受吧。
九凤和天成之间终究发生了大战,天地风云变色,大风四起,所有的昆仑山弟子都是拼命顽抗坚守大阵,倒了一批再来一批,可是我知道,九凤就没有发挥出正常的实力。
她的火红色羽翼轻轻一扇,就可以让一大批的弟子倒地不起,她的一声唳叫,就可以让另一批的弟子捂着耳朵不停翻滚。
天成掌门伤重,大阵终究溃败。
她的身影一个眨眼就是消失不见,不过一起消失的却还有辛夷和灰狼,至于畅尘,她甚至都没有看上一眼。
“接下来,怎么办?”
这是我们三个现今遇到的难题,因为,在九凤肆意的破坏下,整个山头的建筑都是倒塌,而我们终究也是暴露在了昆仑山弟子的眼中。
天成掌门人虽然受了重创,可还是决定先将我们处理了。
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因为漠泽担心我并没有让我靠前,只知道后来,我们三人被关进了昆仑山大牢。
步涯说:“现在这里比较安全。”
我回:“交涉失败的人不要给自己找借口。”
步涯顿时哑口无言。
不知道是这个大牢还不算枯燥,还是记忆里的时间流淌本就非常之快,再次见到畅尘已经是三个月后。
他奉天成掌门的吩咐放我们下山,还叮嘱以后万不可再做这种偷鸡摸狗之事,他们昆仑山上的弟子虽然都是除妖师,但也不介意顺手解决一下人间的败类。
当然,他说的很隐晦。
我和漠泽步涯从牢里出来,跟在他身后一路从昆仑山上下来,看着宫殿都已经重塑,心生感慨:“你们昆仑山人多就是好,那么多的房子倒塌了,竟然仅仅三月就造起来了。”
畅尘笑笑没有说话,不知为何,我觉得他似乎有些变化。
“难道你不认识我们了?”
怎么说在魔域大陆也是他出手救了我们,而在后来青狼灰狼两族大战中,也有碰面,作为一个除妖师,记性不至于这么差吧?
话一脱口,畅尘走在前头的脚步一停:“我们认识?”
这一下,我瞪着他说不出话来了,只觉得自己虽然长得没那么好看,但也不至于让人忽视成这般的模样,更何况,他当初还说要让步涯和漠泽拜入昆仑山门下呢。
除妖师什么的,都不是好东西。
我撇了撇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不认识你。”
至少,在嘴皮子上,我还是不能落了下风,免得他以为自己长得多英俊不凡被我看上,而实际上,他现在在我眼里不过是个老道。
一路上再也无话,直到离开昆仑山,他才说了一句:“你们保重,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
我没有看他当作不理睬,漠泽点头作揖道:“多谢畅尘兄台了。”
畅尘本来要离开的身形一顿:“你怎么知道我叫畅尘?”
漠泽摇头说:“听辛夷姑娘说,昆仑山上天成掌门下大师兄,宅心仁厚,降妖除魔,偏又英俊非凡,如今得以一见,乃我等之幸事。”
我的脸色变了变,漠泽这说地,简直让我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畅尘疑惑问道:“辛夷姑娘,又是谁?”
那个他曾经为她取名叫辛夷的姑娘,仅仅三个月,他却忘得一干二净。
漠泽点了点头:“不过萍水相逢一个路人。”
畅尘点了点头然后离开。
望着他离开,步涯眉头紧锁:“我没想到,师祖竟然给师父用了三月忘。”
我和漠泽都是一愣充满了疑云:“三月忘?”
“三月忘是可以让人忘却前尘旧事,从此以后心无杂念,一心皈依,所有在情字盘旋的人都会被忘却。”
“那怎么没忘记他师父?怎么说也有一种情叫做师徒之情。”
步涯突然伸手在我脑袋上敲了一下,耐人寻味地看了一眼然后什么都没再说,或许觉得额,再说什么也都没有用处。
漠泽扫了一眼步涯,选择忽视问:“看来,你师父的心魔,就是那一天了。”
步涯点了点头:“那我们出去吧,这一次有时间点了,我们能快一些,让阿拂直接将我送到辛夷碰触到结界之前就好了。”
“这一次,你们不要再进来了。”
我急促道:“不行,我要进来,我……”得看看到底怎么解决这心魔的呢。
步涯假装凶狠瞪着我:“根本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事情,你在这里只会添麻烦的。”
我揪住漠泽的衣衫想要他为我说话,然而这一次他又选择了听步涯的:“就这样,不可再商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