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一别经年
柒妞2021-04-27 10:333,536

  漠泽看了我半晌问:“那师傅是谁?”

  “月老啊。”

  一边的沈溪陡然崇拜了起来:“白掌柜,你竟然有月老这样的师傅?那你跟他老人家说说,帮我牵牵线行不?”

  我一听别过脸甩了甩手:“那个老家伙啊,你指望他不要搭错线就阿弥陀佛了,还想着他给你定姻缘呢。如果将来有一日,我肯定不会指望月老那个家伙,自己的人生就要把握在自己的手里,如果他敢给我喜欢的人牵了别人的线,我就算是剪也要把它剪掉。”其实我只是想着,如果月老真的尽职,又怎会发生宁千臣和晴灼这样的悲剧,又怎会让顾念灰飞烟灭,而萧将军却要独守空坟一辈子?

  话音一落,漠泽突然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奇怪,难道昨夜受寒了?”

  沈溪佩服地看着我:“没想你还有这等魄力,你这丫头年纪虽小,但是这话却是说得不无道理,不管他给我定了什么姻缘,我都要自己做主。”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觉得孺子可教也,这时漠泽悠悠地问我:“月老怎么就成了你的师傅?”

  我给了他一个白眼:“他虽然牵线牵地不怎样,但终归是八卦界的先祖,不然怎么给人搭线呀,你说是不是?”

  漠泽嘿嘿地尴尬笑了声,似是被我打败:“我是想问,你做他徒弟,月老应了吗?”

  我理所当然地回答:“没有啊。”

  漠泽和沈溪更是疑惑:“那他应该不算你师傅吧?”

  我拍了拍桌子:“怎么不是?小时候我娘带着我在月老庙给了他三个叩首呢,这不是拜师所为吗?”

  漠泽和沈溪干笑了几声不再言语:

  *

  那名白衣女子有着极为好看如轻烟般的眉眼,持着一把剑立在桥中央,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都说是新郎为了利益娶了现在的新娘,而负了这名白衣女子。三娘在喜轿内紧抿着唇,握着喜帕的手不自觉地攥紧,越攥,越紧。

  昊天的声音传来,让她有些安心:“玉蝶,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别误了良辰。”虽然不知这个叫做玉蝶的女子是谁,但是三娘并不在意。

  玉蝶的声音很清很浅,似冬日里的缓缓冷风,带着冷意却又并非如刀般难受:“我有你要的东西。”

  这一次,昊天的声音迟迟没有传来,只听到有人下马的声音,三娘很是疑惑,昊天作为茗雪山庄的少庄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过了许久,似乎过完了一生,喜轿落了下来,穿过轿帘下端的缝隙,看到一双黑色金丝软靴落在了轿前的雪地之上,三娘知道昊天有话要对自己说,心里了然的同时她掀开了帘子,缓缓地走了出去。

  这是与往日不同的三娘,没有了平日里的跋扈,剩下的只有一个作为待嫁娘所拥有的细腻。昊天的手伸了过来握住了三娘的手,这时才发现,不知何时手里竟然出了那么多汗。

  “三娘,我……”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三娘偏头回他:“还愣着作甚,上马去呀,别误了吉时。”

  昊天终是残忍的,即便他的眼里有着满满的不忍和不舍,他伸手到了三娘的背后,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一如平时一般。可是今次却有些不同,他这么高大的身躯在隐隐地颤抖,鼻息轻拂在她的耳边,痒痒的,又暖暖的,却说着冰冷的话:

  “三娘,对不起……”

  红色的喜帕落在了洁白的雪地上,看着他策马奔腾的背影,玉蝶梅似落雨一般轻轻地洒满了天空,落满了雪地,可是她知道这梅,不是为她而忧伤,一如,她从来只是带刺的蔷薇,做不成清冷的冬梅。

  她第一次觉得这一切是多么残忍:昊天,你真的很残忍!在剑谱与我之间,你终究做了选择。三娘缓缓地抬手端起戴在自己头上的花冠,随着它重重地落在雪地之上溅起四散的雪沫子,她缓缓地离开了。

  昊天,我没有输给她,输给那个叫做玉蝶的姑娘,我只是输给了你的剑,输给了你的痴!

  这一天,茗雪山庄失了少庄主,卿家失了大小姐。

  我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昊天,果真是个比天的名字。要江山不要美人啊!”昊天为了一本剑谱跟着这个叫做玉蝶的姑娘离开了,留下自己的新娘子在雪地上。这样的男人,不可谓可敬,但也实属可悲。不论是剑,还是剑谱,都跟江山一般,看似自己拥有了,可惜终是个死物。它随时可以换主人,毫无忠诚可言。若要我说,天下间什么都可以伤,唯独不能伤自己爱的人的心。昊天对三娘是有感情的,可是终究敌不过他心底里对剑谱的渴望,对剑道的痴迷。

  哪怕两者有一点点平衡,他都不会选择离开。只要稍微想一想,就可以知道玉蝶的居心叵测,不然为何偏偏是那一天,那一刻,那个地方?

  想来这个玉蝶是情迷昊天的,只是苦于不得,终是找到了昊天的弱点,才精心设计破坏了本来喜庆的婚礼。这样的女子,既可爱却有可恨。可爱在她对于自己心中所爱的执着追求毫不言败。可恨在她用自己心爱之人的弱点来击溃他,让他做出这样两难的选择,又何尝不是自私的表现。

  我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很自私了,可是与她两相比较,应当是有着大爱精神,不过却也是个懦弱的胆小鬼,我甚至都没有表白过心意,即便那份心意为世间所不容。

  “这样的剑痴,当真是可敬,不过我却是更感谢他。”沈溪似乎觉得自己悟到了什么,说了一句我不太理解的话就离开了。我纳闷地问漠泽:“不会让他也有立地成剑痴的感悟了吧?”

  漠泽笑着抿了抿嘴:“也不一定。并不是所有的皇帝都是选择江山不要美人的,也不是所有的剑客沉迷于道却不要妻子的。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昊天这样的人,有一个就够了。”

  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颇为好奇换做他会如何做:“漠泽,如果是你,你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

  漠泽起身欲要离开,听到我的问话,偏着头半晌后:“她若不在,即便坐拥天下又有何趣?”

  我想漠泽终是说说的,一如宁千臣和晴灼,倘若两人颠倒了过来,是晴灼率先赴死,我不认为宁千臣会有这个勇气选择为情殉葬。虽说宁千臣不是个野心勃勃之人,没有江山供他守候,可是宁府与他而言就是一个江山,即便这个江山已经岌岌可危随时会落得变卖家产的地步,可是他终究不会选择轻生。所以,我不认为漠泽在江山和美人的面前,会放弃江山而选择美人。

  漠泽离开后很快就折了回来,原来是去房间拿了一本医书,不过待他刚坐下没多久,那个叫做昊天的人,就从楼上缓缓地走了下来。他的眉峰高耸,有着深邃的漆黑眼眸,以及凉薄的唇。他很高,也很瘦,面色有些发黄,看来很有可能是因为追杀导致的营养不良。

  我对他有着满腹的疑问,比如他有没有拿到剑谱,又比如他为什么被人追杀,还有那个与他一起的姑娘呢?不过我看到他坐下来,却只是给了他一个茶壶,终是问不出来。他望着我:“是你们救了我?谢谢。”可是眉宇间却看不到丝毫的谢意。

  我把茶壶重重地放在桌上,总是替三娘感到气愤的:“不用谢。要谢就谢三娘,不然早把你宰了。”

  他原本端着杯的手抖了一抖,有水洒了出来,他震惊地问我:“姑娘方才说的可是,卿三娘?”

  我冷哼了一声:“不然是谁?”

  *

  没有突如其来的缘分,也没有莫名其妙的相遇。肠断天涯,暗损韶华的终归只是三娘,昊天虽对三娘有愧,却也从未再想过去寻她,或者他只是无颜面对三娘,面对卿家的长辈。也或者,他拿到了那本绝世剑谱,从未后悔曾经的抉择。

  整整一天,陌上虽不是个小客栈,但也没有多大,抬头不见低头见总是不能避免,可是奇怪的是昊天和三娘竟然真的从未相遇过,这让一直默默关注事态发展的我好生憋屈。想了想,来日方长,明日他们再不见面我就给创造个机会还不行嘛。

  只是没想到,方一入夜,我正要给柜子上锁,昊天却是拿出了些碎银子在柜台上:“白姑娘,多谢你们出手相救,昊某要告辞了。”

  我拿着锁的手一抖,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走了,难道多年之后再见往日故人连一句问候都没有吗?

  “明日就是除夕了,不如过了这个年再走也无碍。大不了,我给你房钱打个折扣就是了。”

  昊天低垂着眼睑,逆着光线我看不清他的眼神,他只是郑重地摇了摇头:“昊某要事在身,必须要走了。”

  看着他就要往外走去,我一慌未免也口不择言:“你当初负了三娘,如今相见,连个道歉都是没有吗?”他的背影落寞萧条,我看不出作为剑客的丝毫冷傲,我在想,或许他已经回心转意,明白剑不可能成为他的媳妇儿。

  他往外走的脚步稍稍顿住,微偏过头,视线似乎望着我又似乎看着地面:“三娘,是个好姑娘。只是昊某无福,如今昊某再留下,只会给贵客栈招来杀身之祸。”

  被他一提醒,我想起了前日里追杀他的那些人,加上漠泽说他身上有非常之多的新伤旧伤,看来被追杀的日子不会短,这样一想,我也就不再阻拦他。正如他所说,杀手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当初沈溪救下他,很有可能给陌上带来血光之灾,如今,断是不能留他了。

  就在我以为昊天就会这样在寒冬冷风之夜悄然离开的时候,三娘终是出现了,去了一身慵懒,又恢复了往常的清丽,只是眉宇间被强装出来的镇定似乎隐藏了一抹忐忑:“那些人,是谁?”

  明明昊天没有回头,明明三娘的视线透过门窗望向漆黑夜色,可是我却觉得他们似乎是对视了许久,视线的碰撞摩擦了数个春秋,惊起了岁月之湖上的点点漩涡,直击心底深处那最柔软的地方。

  一切近在不言中!

  沈溪不知何时也已经出现在大堂之内,或许他本就一直跟着三娘,可是如今,这方天地并不属于我们,我们只是那木桌,那茶碗。

  良久,昊天嘶哑的声音响起:“一别经年,世事两茫。三娘,别来无恙。”

继续阅读:第53章 黑衣人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九凤涅槃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