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帝刚一落地,就大惊失色地望着流舒,双唇微张失去了血色,但我可以发现她浑身都在颤抖。
那是惊恐,是难以置信,是喜悦,还有的,就是深深的思念。
“他真的靖轩哥哥。”
有泪痕留下,水月帝眼眶发红,然后那泪水犹如决堤似地再也止不住阀门。
她一度变成了那收人人跪拜夫人帝姬,可是只有在他面前,她依旧只是那个小姑娘,那个会撒娇甚至尿他一身的小姑娘。
她和靖轩相爱了十多年,虽然都未曾真正在一起过,可是他们的默契以及心灵感应,却已经超出了所有人。
所以我没有问她,是怎么知道流舒就是靖轩的。
而是变得沉默。
似乎流舒成名的时候,就是在五年多前,而在此之前,九州上没有他的存在,而我开始迷恋他的时候,是四年前,我十一岁的时候,那个时候我无意间看到了他的书。
我是个喜欢思考的人,只是和漠泽在一起之后,我一度变得懒惰,但是这并没有扼杀我的喜好。我知道,从时间来看,两者非常地不冲突,反而相当地契合。
“那个剑伤,那个疮疤,正是我给他的。我怎么可能会忘记,那个位置,那个让我绝望的伤口,我曾经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个梦,然而梦醒了,时间却也回不去了。”
“那一天,全九州最爱我的两个人都因我而死。”水月帝无助地看着我,“阿拂,你告诉我,是什么力量,可以让人死而复生?”
“我的靖轩哥哥,他活过来了对不对?”水月帝掩面而泣,却让我的心大为震撼。
是什么力量,可以让人死而复生?
如果说曾经我觉得这是可笑的笑话,那么现在却不是这样了。或许是妖灵,也或许是魂珠。
那么,流舒到底是半妖?还是魑?
疑惑的眼神望向流年,而此时的她也极为痛苦,这个她心爱的师父,却被那么多熟悉的朋友围攻,她想去相救,却不知道自己该救哪一方。
“流年,告诉我,流舒,他到底是谁?”
“凤姐姐?”流年眼泪汪汪地看着我,好不委屈,“我不知道,我是被师父捡来的。”
“就在四年前,我被翩寞属下的小妖欺负,差点就要灰飞烟灭,是师父,突然出手救下了我。他的剑术很高超,一般的小妖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以为我是被掳掠到魔域大陆的女孩儿,就将我救了出来,横渡珠海将我救带离了魔域大陆。”
“师父是个很温柔的人,他不像别的剑客那样冷酷无情,以为我是住在郴州下普通人家的孩子,想要将我送回去,然后我骗他说父母都惨遭妖怪杀戮已经无家可回。他见我可怜,方才收我为徒,带我游历中土大陆。”
“凤姐姐,你要救救师父。即便来酒泉都是我的一厢情愿,师父原本就不想来,怎么可能会知道这把魔剑?”
“定是那个贼道人,用什么法术迷惑了我的师父,才会让他这样的。”
我看着哭成泪人儿的流年和水月帝,突然不知该如何是好。直觉告诉我,这个男人曾经是靖轩,但也是现在的流舒,可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我真的说不清,也道不明。
或许就如漠泽所言,我喜欢思考,但是奈何脑海中的墨水太少,根本无法思考从未进入过的领域。
佛说:一切皆有可能。
我想只能用这句话去回答水月帝了。
“我不能让靖轩哥哥再死一次,我要救他。”说着水月帝就要冲上去保护流舒,然而又被三娘拉住。
她朝着不远处的高台努了努嘴,我们这才望去,看到的是正在打坐歇息的畅尘,带着一副戏谑的神情看着下方。
“我们不能让他坐收渔翁之利。”
除了流年,三娘在我们这里当属年纪最大,此时也是最为冷静理智。当然,理应水月帝更为睿智,但是或许是靖轩哥哥就在眼前,再理智的人,也没有理智可言。
“就是他,就是他伤害了我的师父。”
流年紧握着拳头,化为一道流光已经冲了过去,她没有战斗力,但是她可以召唤无数的花枝缠绕住畅尘,至于接下来该如何做,随便来个普通人就可以一剑取了畅尘的性命。
只是,想象终究美好。
等我们赶到的时候,流年正被畅尘一拳砸中,然后被他高高地举起摁在了冰冷的石柱之上,满地皆是碎裂的花瓣,我惊呼一声就要跑过去拽开畅尘,却反而被三娘和水月帝领先一步。
三娘过去的刹那,突然发现自己浑身功力早就尽散,一愣之下正好被畅尘手中的九节长鞭甩中,给挥出了高台,那有着十多米的高空,我不认为三娘能活下来。
急的红了眼眶,想也没想就一起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沈溪和漠泽脸色大变,眸中的惊恐化作惊天骇浪,听着他们的惊呼却也听到了步涯的大吼:“阿拂,相信自己,你能飞起来的。”
我能飞起来的?
即便是高速坠落,我也在心里吐槽了步涯一声,只是没有想到吐槽归吐槽,在这濒临死亡眼看着三娘就要坠地之时,步涯的那句话就犹如我的信念,在短时间内无数次地响彻在心头,以至于我身后什么时候绽开了一双火红色的透明翅膀都是不自知,只看到在三娘惊愣到惊喜的眼神中,两手抱住她,在空中打了个旋儿,然后落在了另一处的假山之上。
等到心中的惊恐散去,我才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惊喜地抓着三娘的双手跳了起来:“三娘,我能飞了,我能飞了……”
三娘也很为我高兴,拍拍我的肩说:“再试试?”
所以我就又去试试了,但是这一次,却是步涯冲过来一把接住了我说:“别试了,你现在还发挥不好力量,刚飞过一次,消耗了一些仅存的法力。”
我瞬间无语。
而也在这短暂的一刻,流年和水月帝也是同时被畅尘给掀飞了出去,我的小心肝再次被一吓,却是看到一道身影用着我根本看不清的速度冲着流年而去。
随后,漠泽也是紧跟其上,接住了水月帝。
流年是个妖,即便没有战斗力,基本的凌空飞跃还是难不倒她的,只是她正准备要踩空借力去救水月帝的时候,下一刻就落入了一个充满煞气却又让她温暖到安心的怀抱。
“师父?”
此时的流舒眼里满是痛苦的挣扎,将流年接住落在地上之后,就双手捂着脑袋痛苦地哀嚎了起来。
漠泽、步涯先一步赶到,正好听到流舒清醒的声音:“杀了我,快,杀了我。”
“不要,师父。”流年抱住流舒的脑袋心疼地流下了泪,“师父,流年会救好你的,一定,你要坚持住。”
说着,就已经不管三七二十一,在众人面前施展法术开始救治流舒。
流舒看着流年眼眸一滞,但旋即又被痛苦席卷地无法思考在地上痛苦地嘶吼起来。
“没用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畅尘缓缓飘了下来,空灵的声音就好似那上仙,“他已经被魔剑侵蚀,可以这样短暂地保持清明已经很是不易,但是却是永远不可能解脱出来了。”
“是你,对不对?”水月帝上前一步将手中的飘带犹如长剑一般抵在了畅尘的脖子上,“你对我的靖轩哥哥到底做了什么?”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到得后来,水月帝已经不顾形象地愤怒狂吼了出来,她恨不得将这个老道千刀万剐,但是现在,或许除了他,没有人能救得了流舒,也就是她的靖轩哥哥了。
“你说我做了什么?”畅尘轻笑,手中的长鞭缓缓收起,“我救了他,难道你不该感谢我吗?”
“是我给了他新生,是我给他成就了九州第一剑客的名声,是我将他带去了魔域大陆。”畅尘眼中的笑意越来越盛,但是却让我觉得犹如是魔鬼的笑容,越来越恐怖。
“你真的,应该好好地谢谢我。”畅尘受伤地推开抵在他脖子上的飘带,“而不是这样子来谢谢我。”
水月帝倒退了一步,摇着头痛苦地跌坐了下来。
就连我也有些头痛:“漠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漠泽只是神色沉重地揽住我,然后将那漂亮的美人尖抵在我的脑袋上,什么话也没有说。
流年的治疗到底还是起到了一些用处的,流舒缓缓地停止了哀嚎,看了一眼流年之后就将目光狠戾地定在了畅尘的身上。
“你对我到底做了什么?”
“我在助你成为全九州第一的剑神,你看不出来吗?”畅尘宛若发疯仰天长啸,“拥有了灭殇,全九州的人都不可能是你的对手。”
“即便是那九头鸟重生,也会陨落在你的灭殇之下,没有妖,可以伤害中土大陆上的人,也不可以踏足这一块属于我们人类的大陆。”
“疯子。”沈溪暗骂了一口,“这个人已经着魔了,自以为是什么圣人拯救苍生,殊不知,一把魔剑当初搅得整个八荒动乱,如今出世,定也不会有任何的好下场。”
“你懂什么?”畅尘瞪了过来,“这是神剑,在黄帝手中斩妖除魔无数,只要得到一个好的剑灵,那么它依旧是神剑。一把灭殇神剑。”
他眼里的痴狂证明他真的是个疯子。
执念太深,就会如此。
顾念是个疯子,玉蝶也是个疯子,还有月姬何尝不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