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肯定时运不济,八字犯冲,不然怎么会动不动就被人给绑呢?这一次醒来,我已经做好了各种坏的准备,却不想自己躺在松松软软的锦被上,除了双手被绑住以外,倒是一点也不像被人绑架的。
绑我的人想来是算准了时间。
我这刚一醒来,他前脚就踏进了房门,光线顺着房门射了进来,我适应了一会儿方才看清来人的面目,竟然是个熟人。
我扯动唇角冷笑一声:“又是你。”
见到他我既觉得意外可又觉得没那么意外,步涯的禁制虽然厉害,可是让墨也并非是什么省油的灯,能不能真的把他关住根本是个未知数。不过如今看来,那是不可能的。
让墨带着一丝淡淡的笑颜,轻轻地关上房门,动作优雅地给人以一种错觉,直到他走近坐在了床边,手指轻轻地划过我的发丝:“本尊说过,你是药引,药可缺,药引不可缺。”
该死的,我明明就是个人,不对,是个好好的厉害的半妖,竟然在他的嘴里张口闭口就成了药引。
我紧了紧手蹙起了眉,本大妖虽然不才,可也要让这等凡人好好见识一番我的厉害之处。然后,让墨给我松绑,将我带进了暗房,我疑惑这是哪里的同时,更是惊讶怎么会有这样巧夺天工的机关,然而恐惧更甚于惊叹,有这样的机关,我觉得漠泽他们要找到我并非是一件易事了。
暗房之后,是一条长长的廊道,廊道四周都有夜明珠照明,将整条幽深七转八折的通道照耀地光彩四射。让墨抓着我不急不缓地往前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才现出一间明亮的大堂。大堂内一片金光灿灿,似乎就要刺瞎人的眼睛。
我紧紧地闭上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打量起这偌大的金碧辉煌的大厅。
这个大厅就好似我想象中的朝堂,上面是高高在上的王座,虽然奢侈但并不繁华,下方则是一大片的空地,偶有几根金色的柱子撑起这一片天地。我立在中央有着蜉蝣于苍天的惶恐,就在这时,有第三个人的声音从王座之后传来:“原来你就是孤的药引?”
王座缓缓地转过来,紫袍男子仪表威严,正襟危坐,但似乎是大病初愈,面色依旧带着一些不自然的苍白,脑袋无力地托在手上。我本能地后退了一步瞪大瞳孔:“周惠王?”
是了,让墨都在这里,周惠王怎么可能还在瑶家的别院里呢。
周惠王听到我的称呼,很是受用地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墨,她真是你说的半妖?”眼眸中尽是难以置信的轻蔑。
我再次一惊瞪大了眼睛,看到让墨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不受控制一般就要摇摇欲坠,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周惠王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媚笑地看着我:“你可知道,孤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他气势逼人,似乎有一道凌冽的剑意冲我刺来,我瞪着眼睛摇了摇头,想说却被气势压得说不出话来。
他缓缓地站起身,气势随之高涨,朝我步步紧逼而来:“孤处心积虑那么多年,就是为的这一天,你们还真以为,孤那么容易受擒?”
我边摇头便后退,可是他却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说:“老天总是没有负孤,亲自送半妖上门,这九州大陆,终是要落到孤的手上……”这个人,定是脑子有病,是了,作为君王有哪个人脑子没点病,我强压着心里的隐隐恐惧安慰着自己。
看着他面目狰狞,深沉的眼眸里似乎升腾着一律火焰,越来越烈。我终究被逼得无路可走,砰地一声撞在了墙壁上,不知不觉地竟然已经被他逼到了一方角落,而这时,让墨终于开口了:“胤,你吓到她了。”
周惠王就离我一步之远,但是他依旧不肯罢休,缓缓地低下头来,眼看着他的脸在视线里逐渐放大,我突然镇定下来,所有的畏惧也似乎都消失了。他似乎很享受我的恐惧,那么,我又为何让他享受呢?
他说:“不过是个药引……”只是个药引,又何必在意感受,他就是这样的意思吧?
气息吞吐在我的脸上,有种莫名的炙热,我瞅准机会猛地朝他下方踢去,或许是踢得突然,他根本未做任何防备,很是配合地捂着自己那尴尬的部位疼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找死。”他咬牙切齿地指着我,沁出了汗珠。
我趁着这个空档,刚走出一步,就被让墨给提了起来,然后又被重重地摔了出去。我可以想象自己弱小的身躯就如同断线的风筝,很是给力地撞在了墙上,带动着体内的五脏六腑翻滚,就要咳出声来。
可是我捂着嘴巴宁愿难受死,也不想咳出来,不想被眼前的敌人笑话。或许这样想的缘故,就连眼神都不自觉视死如归了。漠泽说,我总是在不该逞强的时候乱逞强,可是我还是改不了。
周惠王平息了好久,终究缓和下来,脸上沁着方才流出的汗珠,一双眼眸盯着我似乎就要将我生吞。
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一笑:“方才,你离我太近,撞到我的膝盖了,膝跳反应?你懂不懂?”
周惠王拳头狠狠地砸在墙上:“哼,也蹦达不了多久了,看在你要做孤药引的份上,孤不计较。”
说完就看向身边的让墨,“墨,可以开始了, 我一刻也不想看着这个女人蹦跶了。我定要将她剔出来的骨头原封不动地送还回去,好好地看他们那些人脸上的精彩表现。哼,竟然想要劫持孤,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靠着旁边的墙勉强站稳身形,可是才刚一站稳,就天摇地动起来, 我心虚着想不会这么倒霉碰到地震了吧,却是看到原本中央那空旷的大厅突然裂了开来,而一个巨大的鼎炉从底下逐渐地升了起来。
我看着它心里讶异:“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可是,我也不是齐天大圣啊,若真被这样扔进去可练就不了什么火眼金睛,最后估计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然而,此时此刻,周惠王和让墨的注意力都在这个鼎炉上,让墨神色严肃眉宇间尽是郑重,而周惠王的眼神里却是闪耀着期待。
他生来就体弱多病,直到认识让墨才知道自己竟然是从娘胎里起就被人下了慢性毒药,但是由于中毒时间实在太长,即便能彻底清理毒素但是体质也已经完全跟不上他的野心,为了完成他的野心霸业,他不得已之下方才决定尝试看看古籍上记载的半妖秘术。
但是他们并没有真正详细的相关秘术记载,若不是让墨本身就是研究古籍药方的,至今他们也不会有这般的头绪,可即便这样,让墨也说了,他只有三成的把握。
周惠王是个狠角色,不然他也不会用亡国跳楼来置之死地而后生,彻底淡出世人的视线,至于那些碰巧撞见他未死的,这只不过是在他的计划之内的罢了,若不是为了这个半妖,他又何苦这样处心积虑?
这样的狠人,莫说是三成的把握,就是一成,他也是会试的,左右不会比现在窝囊地活着更差了。
我靠着墙角,直到震动感逐渐减弱,我才探出头看着这个庞大的药炉,难道,让墨真的要用这个药炉来炼药?如果我不是药引的话,我肯定想要看看让墨是怎么炼的,可是现在,显然不是好奇的时候。
我看着他们认真地专注着药炉,提起裙子靠着墙偷偷地就要溜出去,就在以为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之时,突然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我扒住墙壁可还是没有撑过三息时间,就被这强烈的吸力更吸了过去,重重地摔在了让墨的脚边。
他淡淡地扫过我说:“你跑不出去的。”
三番五次被他这样折腾,我也来了气,瞬间爬了起来指着他骂:“你这个无情无义之徒,本小姐好心解救你的徒弟,你这个做师傅的非但不感恩,还要赶尽杀绝,是何道理?我朋友看你们国亡家破,好心收留你们住下,你们却反客为主绑了我,难道良心都被鹰叼了去吗?”这个时候,我也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然而,我失望了,让墨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淡淡地回了一句:“桑白和月姬,不过是我心血来潮养来看护灵山药田的罢了。”我彻底无语,还能怎么回呢?
别过头去,正好撞在周惠王那阴狠的眼眸中,我突然心里一个疙瘩,想起了瑶映月。
“明明是个大王,当年又为何要冒充陆袁欺骗瑶映月呢?想来所谓的世仇,也是骗她的吧?”我的嘴角带着凄冷,只不过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确切地说,更是试探。
不同于让墨,这一次,我似乎说到了周惠王的心坎上。
他阴狠的目光陡然变得深沉,黑漆漆地透不进任何光线:“你,怎么知道瑶映月?”
听他这么一问, 我心里瞬间一喜,不过脸上还是强装着镇定:“我不光知道瑶映月,我还知道,她是带着身孕嫁给萧将军的。”这个时候我要做的,就是尽量地拖延时间。凭借沈溪和步涯的能力,理应跟得上才对。
周惠王的眼更加地深沉,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冰冷气息,就连药炉下的火焰都是颤了颤。我看着让墨从怀里掏出一株上好的药扔进药炉,可是周边的寒冷却一点也不减。
周惠王问:“她都跟你,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