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望海山庄也已经有着两日了,今日薰儿感觉舒服了不少想要出去透透气,因而苏慕容决定带着我们一行人去他们苏家的茶山。
苏家龙井茶远近闻名,如今站在这一片一望无际的茶海之上,眺望着远处的蓝天白云绿水,倒也是感觉身处诗一般的意境。再往高处遥望,只见茶山云雾绕,茶香醉心人神往,现在不是采茶季,却若隐若现采茶女,站在云中看我笑。
若不是步涯说这里妖泽缠绕,看着这满山茶树新绿如春,山间烟云渺渺,随春而舞的景象,我定也会觉着这里是上天的恩赐,是一座洞天宝地。
薰儿由于怀有身孕,走得自然慢了一些,待我已经将这一切美景尽收眼底之时,她才在哥哥的搀扶下缓悠悠地到了亭子里坐下。
漠泽负手站在亭前笑道:“公明兄这望海山庄,原来还有这一片茶海,果然妙哉,妙哉!”
苏慕容虽不爱慕虚荣,可是得这般夸赞终是难掩喜色:“先人将这一片荒芜开辟成如今这番着实也算是家族史上的丰功伟绩,不过想到昨日步涯兄所言的妖泽,我是寝食难安啊。今日步涯兄未一道前来,不知是否有新的发现了?”
我和漠泽干笑了一声正要作答,倒是哥哥和薰儿先疑惑起来:“何为妖泽?”
苏慕容笑着摇头答道:“我也不甚清楚,想来就是那所谓的妖邪之气吧。”话音一落,薰儿的眼底明显有着慌乱,可是她一直低垂着头,额前发丝自然地垂落下来,倒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更遑论我这个一心沉醉在茶海中的大妖了。
哥哥听了苏慕容所言觉着好笑,望向我说:“步公子原来是个风水大师,你怎地也不说。待回去之时,可要让你朋友给我们家瞅上一瞅。”
我感觉脸上有些发烫因而说出的话自然也糊涂了些:“他来第一天就说我们家风水甚好,是个难得的好地方,不用看了。嘿嘿~”
我这一番冷笑话自然引不起众人的共鸣,苏慕容也似乎就此缠上了步涯一般,看向漠泽问道:“子湉兄,步涯兄他今日怎地没一道?还是真的有什么发现?若可以解了困扰敝庄多年的闹鬼之说,公明定当备上厚礼以表谢意。”
漠泽眼角颤了颤正经道:“公明兄见外了。谢意我替步涯收下了,那厚礼公明兄可莫再说了。”
这次换做苏慕容愣怔了片刻:“难道,真的可以解了那闹鬼之说?”
漠泽很是正经地点了点头。
清风吹拂着亭外的纱帐,薰儿却在此时轻笑了一声:“阿拂你这些朋友着实厉害,望海山庄的闹鬼之说已经有了数年,没想到说给破了就破了?”
我挠了挠头正在思索步涯如今正倒在床上满头大睡,这闹鬼有没有破我还真不甚清楚的时候,哥哥却是疑惑地看向自己怀中的人儿诧异道:“薰儿,你知晓望海山庄闹鬼之事?”
被哥哥这么一问,苏慕容也疑惑地望了过去。
哥哥和苏慕容虽是好友,可是却也没有好到无话不说的境地,更何况是自己山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自然不会多说。之前倒没注意,如今苏慕容细想一下,当初在跟我们说闹鬼之事时,哥哥和薰儿却是不在场的。
薰儿的脸色明显慌乱了一阵,最后无奈只能撒娇地推了推哥哥道:“不是方才你们都在说什么闹鬼之事嘛,我这才知晓的呀。”
虽不是个正经的什么理由,但是我们确然也未曾多想。
待从山上回来,迎面撞见了一个如花般的美人儿,媚眼含春,娇唇轻抿,柳腰儿盈盈一握,只是那姣好的脸蛋上现今多着一抹焦虑,看得我都有些按捺不住。
心想着她到底是谁的时候,只见苏慕容已经上前一步微微行了个礼:“月娘。”
那被唤作月娘的女子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微笑地冲着我们点了点头,方才对苏慕容轻声说道:“你爹唤你过去,你且去看看罢。”
话音落下的同时,苏慕容的脸色也是陡然变得凝重,歉然地朝着我们拱了拱手:“家父有要事,公明先行失陪了。月娘是我府上的舞姬,就且扰烦月娘先行将我这些朋友带回去吧?”
月娘臻首微点,领着我们开路。
我望着走在前面的月娘,虽说她是个舞姬,可是显然方才苏慕容对她行的却非舞姬之礼,我倒未曾见过还有家中主人要对自己的舞姬行礼的,想来她的身份并非舞姬这么简单的,因而一路即便与她交谈也是毕恭毕敬。
月娘是个颇为好相处之人,虽与我们并不相熟倒也并不见外,也不知是不是知晓我们被邀请进山庄的缘由,竟是直接拉着我的手说:“庄主数年前就一直体质虚弱,因而庄内上上下下都由慕容在打理。你们来到庄里做客,慕容理应带你们见见庄主,可惜庄主前两日偶感风寒卧病在床,自也不好相见。姑娘可莫要多想,在庄里好生转转,待庄主病体好转,自然会想要见上姑娘一面的。”
我虽然对苏慕容并未生出情感,可这样明面的被月娘这般一说,也是心生腼腆,倒是漠泽蹙着眉似乎是在好好地回味月娘这番话,我这才想起来他和步涯并未知晓我和苏慕容之间的事情。
对着月娘尴尬地笑了笑回了一句:“月娘,其实不用这样麻烦。我就是陪着哥哥嫂子来庄里的。待庄主好转,理应是我们小辈前去探望。”
哥哥也在一旁问了一番庄主的病情聊表小辈对长辈的关心,月娘含蓄地笑了笑也不再对我说什么,只是握着我的手却再也没有松开。
隐约觉着手心里有什么力量在传递,可是想着月娘温暖的娇手,想来是暖意吧。不知不觉地,月娘也将我们领到了我们所熟悉的地方,声称还要赶去给庄主煎药没有多作停留就离开了。我与哥哥和薰儿告别,哥哥看我神色有异担忧道:“怎么,身体不舒服吗?”
我摇了摇头看月娘已经走远,便道出了我心中的疑惑:“那月娘说是舞姬,其实身份应该并不一般吧?”
哥哥没想到我竟然在纠结这个,面色带着点尴尬轻轻干咳了两声,方才正经说道:“那月娘是公明兄的生母慕容嫣带来的,两人情同姊妹,因而公明兄也是一直将她当作长辈看待。而且……”哥哥顿了顿方才继续说下去,“自苏夫人离世后,月娘一直尽心尽责地照顾苏伯父,虽未明媒正娶,但实际上月娘已经是苏伯父的枕边人了。”
我呵呵地干笑着,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段桃色新闻,回去的路上一直和漠泽在探讨苏伯父为何没有迎娶月娘的缘由,我认为是月娘自知身份卑微配不上苏伯父因而甘愿一直当个舞姬,而漠泽则觉着苏伯父是怕对不住自己的亡妻,毕竟月娘是慕容嫣带进来的,苏伯父定会心中有愧。
不过无论是何因由,我们也只不过是闲来无事扯谈而已,具体个中原因,也就只有当事人知晓了。
回到院子的时候,我想着先去叫醒步涯,却发现步涯已经离开,只留了一个婢女留在院子里给我们传递信息。
我听到他离开的消息时瞬间一愣,想着先前漠泽都替他将牛皮给吹破了,他不会是知道后自知无能就先逃之夭夭了吧?若真是这样,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起誓用我那不完整的碎片心鄙视他今后再也遇不到妖怪,枉为除妖师的名号。
“什么?他怎么能离开?”
婢女为难地笑了笑,毕竟她只是个传话之人各种秘辛不甚清楚:“他说他先前竟然忘记了王公子,此番前去是相救王公子的,诸事妥当之后自会回来。”
我呢喃着王公子是谁的时候,还是漠泽想得透彻为我解惑:“就是王富贵。我们先前确是将他给忘了,离开这么久,也不知后来……”漠泽碍于婢女在旁没有说下去,但是我已经明白过来,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那白骨精可莫要再去寻王麻子的麻烦了,不然我真的害怕此番从望海山庄回去见着的就是王麻子的骨架子了。
我白拂青梅竹马并不多,将将也就各一个。青梅赵薰儿莫名其妙地嫁给了我的哥哥变成了我的嫂子,成了我未来侄儿的娘亲。竹马也就王麻子一个,虽然后来因为情窦初开通晓了一些男女之情对他未免冷淡了不少,可是无论怎样,他可是我白拂至今为止为数不多唯一的一朵最有义气的烂桃花啊。
因而先前对于步涯的离开而妄自下的定论全被我给通通抛在了脑后,只祈祷着万事皆安,步涯也可以平安归来。婢女离开的时候还给了我一颗玉色的小瓷瓶,我边把玩着边听婢女说瓷瓶是步涯留给我们的,可是将将说完的时候,就被漠泽夺了过去。
因为婢女是这样说的:“这颗丹药可以让白小姐暂时恢复力量,需要的时候可以服用。”
然后,婢女就一片茫然地离开了。
漠泽将玉瓶放进了怀里丝毫没有要还我的意思,这番举动委实让我感到有些生气,我伸手拦住他说:“给我。”漠泽高出了我一个头,挑着眉睨了我一眼:“这东西,还是让大人保管比较好。”
我不依急着跺了跺脚:“我前段日子里已经行了及笄礼,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
漠泽语重心长地摇头叹息:“虽行了及笄礼,但是这行为却还需要磨练磨练,想来这玉瓶步涯也是要交由我保管的,只是想那婢女会错了意。”
说完就推开了我的手径自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