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漠泽拉到了身后,可是我的话还是一口气给说完了,勇气紧紧一瞬不说完可就再也不敢说了。看到萧将军蹙眉疑惑的神情,我知道我应该是又救了漠泽一命,看来这次应该能好好地敲他竹杠了。
“即便如此,本将军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看着萧将军一边的嘴角上扬,我诧异这样一个男儿也能笑出这样的邪恶的同时,只觉得眼前两道影子一前一后掠过,随后萧将军和漠泽两人都是离开凉亭落入了院子内。夕阳余晖,重剑带出刺目的光芒,漠泽手执折扇见招拆招,虽不主动攻击,却也没有落得下风。
我擦了擦眼睛,这是第一次见到漠泽出手,恍惚间,我似乎隐隐地将他与那狼叫夜的白影给重叠了一起。我为此点了点头,这身功夫用来泡妞,着实可惜了。
眼见着萧将军纵身一跃,那柄重剑迎着余晖就要重重斩下,漠泽虽伸出折扇去挡,可是只要脑袋稍微正常的人都知道,一把破扇子怎么挡得住一把取了无数人首级的重剑。就在我屏息了一口气不敢看之时,突然落日照耀在那刀柄之上,光芒四射,这一下是真的不能看了,那光芒实在太过耀眼,犹如一个小太阳迸发开来,刺得人眼睛生疼生疼。
待光线柔和了点,我侧过头去,却发现萧将军和漠泽之间站着一个人,一个陌生的男人。
一身鸦青色的素面长衫,腰间点缀的依旧是鸦青色的仙花纹大带,如墨的青丝简单地用一根发带扎起,有着一双灵动清澈的朗目,他的长剑轻轻抵在萧将军的重剑之上,而另一只手却是夹住了漠泽的扇面,如此飒爽英姿,犹如不染人间烟火。
他轻笑了一声:“本剑客初入江湖就能见到如此高手,真是老天垂怜,两位,切磋可否能加上我啊?”
萧将军只淡淡地吐出了一个字:“滚!”然后剑气扫出,那名鸦青色自称剑客的男子虚吐了一口气身形弯曲倒飞而出,直直地撞在了三娘和五弦身前的那颗桂树上。只可惜那一颗有了年岁的桂树,在这一撞之下,被撞落了许多花瓣枝叶,让我心疼不已。
自小娘亲就教导我,人不可貌相,如今看着这名“剑客”,我暗自点了点头,从来没有如今这般崇拜过娘亲。
解决了这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萧将军冷眼睥睨着漠泽:“你的功夫不赖,这一次阿念的眼光倒是有些长进。”
漠泽无奈地笑了笑:“其实大将军应该看得出,萧夫人不过故意与你为难罢了,大将军又何苦纠缠小子呢?”
漠泽的话让萧将军呼吸一窒,或许他说的没错,萧将军早就看出萧夫人的把戏,只是他不知该如何处理,所幸将错就错,骗了自己,骗了众人,但终究骗不了自己的心。
半晌,萧将军哈哈大笑了两声,然后瞬间收敛了笑意看向漠泽:“那你说,阿念故意与本将军为难,目的为何?”
漠泽拍了拍由于打斗已经起了褶皱的衣衫:“小子认为,大将军应该比我更清楚。”
萧将军再次一愣,眼眸深处涌现了无尽哀伤,他收起剑仰望西边的落日片刻,然后纵身离开,似乎从没有出现过,只有满地被刀剑割裂的碎片,在清风的吹拂下,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场恶战。
不过这种萧条的忧伤没有持续一瞬,就被一阵猛烈的咳嗽声给惊扰了。那个剑客用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勉强站了起来,却是摇摇晃晃,我看着他身边明明有这么大的一棵树可以依靠,实在想不通他为何要将自己身体的所有重量寄托在一柄看似有些劣质的长剑身上。
这种不速之客,又是私闯民宅之人,我只能让他走好不送,可是在他抛出一袋银子的时候,我果断地递给他一间上好的客房门牌,让他好生歇息,并且让漠泽为其免费看伤。
“不了,本剑客无碍,也不要什么客房,给我一间院子。”
我疑惑地看了看他,自古以来剑客都是形单影只的,难道我面前的这一只特立独行喜欢成群结伴?
“客官,这里最小的院子也可供四人居住,客官一人住未免有些浪费,而且这价钱……”考虑再三,我自然不会替客人省钱,只是担心这剑客掏出了这么一袋银子之后就变成了穷光蛋,届时我做的可就是赔本生意了。
“放心,房钱自是不会短了你的。”
“好嘞,清风居,环境别致,院子宽敞适宜练剑,这是门牌,您收好了。您的通行证给我做个登记。”
“通,通行证?”看着他面露难色,我心一惊,难不成这个有钱的剑客是个亡命徒?
漠泽在一侧静静地看着,似乎看出了我的担忧,淡淡地问了他一句:“莫非从狱中逃出来的?”
闻言,他就急了:“怎么可能?只是……”
“只是什么?”
他唉声叹气了片刻:“我奉师命下山历练,谁知,刚到半山腰就开始拉肚子,这也算了,就在要进城的时候,我才发现,那通行证竟然与厕纸置在一起,已经被我给当作,那啥给用了呀。”
我和漠泽满脑门的黑线,下山历练竟然将如此重要的通行证给当作厕纸使用了,真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心里为他竖起了十万个拇指,可是没有通行证,就不好安排住宿了。万一遇到官府巡查,我这可是要被罚款的呀。
我瞅着桌子上的一袋银子,又看了看这个似乎带着点神经病的剑客,然后又看了看漠泽蹭地下定了决心:“我先留你住着,补通行证大概需要两三周的时间,这期间你去将通行证补办了,当然你需要我们提供这个服务的话,给点小费我们的店小二自会去包办。”
漠泽还未来得及反抗,剑客就喜形于色:“真的吗?太好了,诺,这点碎银子应该够小费了吧,还请贵客栈帮本剑客将通行证速速给办了。”
我看着满柜台的碎银子,心里直乐呵,看来这个决定真的是对的,他果然是个肥嘟嘟的钱袋子啊!不过就在我陷入美好幻想的时候,漠泽敲了我一记脑袋:“你的眼睛里,倒映出的满是银子了,快给他办手续吧。”
我无辜地看着他:“你不怪我?”银子进了自己的腰包,可是跑腿的我可是推给他的额。
他无奈地笑了笑:“当作是报你的救命之恩吧。”
由于没有通行证,剑客的姓名身份就需要单条核对录入。
“沈溪,来自摘星崖,是星罗阁第二十七任阁主的关门弟子,也是星罗阁第六十八任大师兄,名垂九州的星罗第一剑客,就是,本——大侠。”
不光自带出场音效,还自带专属姿势,果然是名不虚传的星罗第一剑客。想着他是星罗阁的大师兄,很可能是下一任的星罗阁阁主,我就为星罗阁未来的前途感到担忧。虽然我素来不认识什么星罗阁,可是终究是传承了如此久远的江湖门派,想来这个星罗阁的创派祖师爷当年豪情万丈,却不想如今的弟子竟都是这副德行,活生生地给变成了精神病院。若他老人家泉下有知,即便是成了一堆骨骸,也是要爬起来怒斥后人吧。
就在我认真记录的时候,漠泽出声发问:“为何阁主是二十七任,而大师兄却已经传承到六十八任?”
沈溪收回自己的魅力姿势别了别发丝,不得不说,他正经不说话的时候真的是挺像一名行走江湖的一大剑客。
“因为历代阁主都比较长寿,大师兄们都等不到阁主仙逝就已经先行一步了。”
我和漠泽:
第二天下楼,正要开门却听到一阵狼嗥鬼叫从厨房传来,正疑惑地想要去看看,可是还未走出两步我就彻底放弃,因为我看到沈溪扯开帘布奔了出来,而紧随其后的竟然是,两把寒光闪闪的——菜刀。
菜刀精确无疑从沈溪的耳旁刷刷飞过,隐约中我还看到被带起的青丝飘扬,这一切直到两把菜刀准确无误地切入一根无辜的朱红木柱方才结束,我看着这可怜的木柱又多了两抹刀痕,替他感到疼痛,却只能默默驻足不敢多做什么。
秋意薄凉,此刻我却感觉到从额间滚落了两滴汗珠,我看着比我恐惧更甚的沈溪问他:“你到底做了什么,惹得三娘她如此生气?”
沈溪尴尬地捎了捎头:“有点饿,去厨房偷了个包子吃。”
我想了想:“三娘也不是不通情面之人,你还做了什么?”
沈溪给了我一个果然是掌柜万事明于心的眼神:“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就问了她膝下已有多少儿女,是否愿意等我游历回来随我一道去星罗阁拜师学艺。”
我看着他,说不出话来,有些麻烦叫做是祸躲不过,有些罪孽叫做自作自受,而沈溪就是自作自受的主,我转身开自己的门,算自己的账,沈溪见我似乎要见死不救忙哀求:“白掌柜,我是客,你们这未免太谋财害命了。”
我放下算盘镇定地看着他:“你不是剑客吗?连个厨娘都对付不了,还怎么历练?”
沈溪瞪了瞪眼还想说什么,可此时三娘已经追了出来,我打着玩笑问三娘:“三娘,今天的速度似乎有些慢呀。”
三娘拽下两把菜刀瞪着已经躲到角落的沈溪,开口回答:“水烧开了。”
然后,两人直冲后院,我不知道后戏如何,但是五弦告诉我,沈溪堂堂一个剑客竟然被三娘追着在后院来来回回转了不下十圈。我一听,更是为星罗阁的前途感到忧虑,不过想了想昨日沈溪出场的那一幕,或许,他只是不打女人吧。
两人的追逐赛到今日的第一笔生意出现为止结束,没办法,虽然我知道沈溪碰触了三娘的伤心处,可是日子还要过,生意还得做,唯一的厨娘还是得去干活。
三娘离开,沈溪才喘着大气来到我的面前问:“我到底做了什么,惹你家厨娘杀了我一早上?”
我撅唇疑惑:“你是猪吗?即便是猪,三娘也不需要杀一早上,她的刀法三两下就可解决。”
我听到漠泽的噗哧声,可是没有理他,九州历时数百年来,一直都是女人为难女人的局面,换我这里,我就是个明显的护短,先护自己人,都是自己人,就护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