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桃一觉醒来,发现应陌竟不辞而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而她身边的那个小道士,则顺理成章地成了她的出气筒。
“初见月!我要的莲叶羹怎么还没来!”之桃怒气冲冲地把桌子拍的轰轰响,吓得身边侍奉的道士一个个吓得缩着脖子,不敢出声。
“来了来了!”初见月捧着莲叶羹,一路小跑地把它端到了之桃面前。
之桃心不在焉地拿勺子狠狠戳着面前无辜的莲叶羹,想到自己还不知要多久才能等到应陌回来,顿时心里就更烦躁了。
“姐姐大人,你就别愁眉苦脸的了。”初见月趴在桌上,嘟着嘴巴说道,“战神大人不过才走了两日而已,你这都要变成深闺怨妇了。”
“你是不是刚说了两天话,又想被禁声了?”之桃怒气冲冲地将手中的勺子往桌上一插,威胁地瞪着他。
“不想不想。”初见月盯着直插进桌面的勺子,吓得连忙摆手,委屈地小声嘀咕道,“怎么天界的人一个比一个凶,这要是日后我修成了仙,岂不是要被欺负死。”
之桃闻言,不禁有些好奇:“怎么你小小的年纪也想修仙吗?”
“当然了,这世间谁不想成仙。”初见月一说到这个话题,顿时来了精神,“成仙就可以长生不老,与天同寿,多好啊。”
之桃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人界虽皆是如他这般贪生之人,但这正一派一直标榜着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能像他这般把心里话说出来,倒是不多。
“看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怕死啊。”
听到之桃的话,初见月神情落寞地垂下了头:“我的家人皆是因旱灾而死,我是运气好,碰到了正一派的师兄,这才得了救。人命如草芥,随便刮阵风,下场雨,就可能夺了我们的性命,像你这种神仙自然是不会懂的。”
“神仙也是会死的。”之桃说着,挖了一勺已经被她戳得稀碎的莲叶羹吃了一口,“你们人界还能约定个什么前世来生的,神仙一死可就什么都没有了,连轮回都省了。就算活着,在这漫长的岁月中,也难免会遇到些过不去的坎,朝朝暮暮、年年岁岁地纠缠着你。你算算,是不是当神仙更可怕一些?”
初见月有些吃惊地抬起头,刚想张嘴说什么,就被之桃喂了满满一勺莲叶羹。
“无论是人也好,神也罢,烦恼的事情那么多,本就应接不暇了,又何必把八百年后的烦恼拉到眼前来提前烦恼。你我不过是这世间的沧海一粟,对于这天地而言,不过是弹指挥间。苦也好,痛也好,皆是造化一场。遵从本心,享受当下,才会不枉此生。”
“嗯!”
之桃的一席话,让初见月豁然开朗。他用力地点点头,抢过之桃手中的汤匙,舀了满满一大勺莲叶羹,塞进了嘴里。
“嘿嘿,真好吃。”
初见月的笑脸还没坚持一秒,便被之桃的一记头栗敲成了苦瓜脸。
还没等之桃使出第二记头栗,初见月便脚底抹油地跑出了门外,边跑边大声喊道:“这碗给我留好!我再去给你做一碗新的!”
之桃噗嗤一笑,心情瞬间晴朗。她坐在门槛上,唤出绕梁,一边抚琴一边等初见月拿新做好的莲叶羹回来。
突然,一阵喧闹声从殿前传了过来,之桃立刻警惕地站起身来。那喧闹声越听越不对劲,似乎隐约还掺杂着杀伐惨叫之声。之桃急忙收起绕梁,御风前往。
刚一靠近正殿,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便扑面而来,之桃心中一紧,急忙跃上房顶。
竟是那夔牛!
只见夔牛正在殿前肆意屠杀着正一派众人,那些道士虽懂些术法,可在上古神兽面前却丝毫没有反击的余地,无一不是浑身是伤,口吐鲜血。
“住手!”之桃怒吼一声,唤出素矰,脚尖轻点,瞬间闪现到了夔牛面前,替倒下的人挡下了它的致命一击。
“大胆孽畜,不好好呆在你的流波山,竟敢来正一派作乱。”之桃此时已顾不上害怕,看着身边一个个遍体鳞伤的正一派众人,只觉怒火中烧、心如刀绞。
夔牛冷笑一声,说道:“当日夺角之仇,我岂能咽下这口气。今日我不光要取你性命,还要血洗这正一派。”
“那日我等念你虽是凶兽,近年却安分不少,所以才未伤你分毫,夺角也都是为了三界苍生。但你如今既已开了杀戒,怕是留你不得了。”
之桃说着,凝力于素矰之中。瞬间,素矰爆发出一阵耀目的白光,凛冽的寒气围绕在之桃四周,随时准备着化作利箭攻向敌人。
正当之桃准备射出箭矢之时,胸口的翻腾感让她心中一紧。她先前耗费了太多灵力,如今不过短短两日,灵力尚未恢复,此时又强行催动神器,只怕还未打退夔牛,自己便要先倒下了。
她强行压下胸中的翻腾,大喝一声,周身凌冽的寒气顿时化作万千箭矢,向夔牛击去。
夔牛见状大惊失色,急忙躲闪,可这上古神器,又岂是他能随意躲过的。只听一声闷吼,肩头结结实实中了一箭。
它恨恨地望了望肩上的箭伤,又望了望一脸肃杀的之桃。原以为那破军星君不在,自己便可以轻松杀了这天界小仙,谁料她竟有如此修为,看来是自己轻敌了。
“仙子,贫道来助你。”
之桃闻声一看,只见长微手持宝剑御风而来,原本祥和的脸上此时满是怒气。他剑尖直指夔牛,大声喝道:“孽畜!胆敢在我正一派撒野,今日定叫你有去无回。”
“就凭你?也配?”
夔牛冷哼一声,扭头咬住肩上的箭矢,用力拔出,甩到了地上。
长微眉头一皱,虽自知断不是这夔牛的对手,但如今正一派危亡之时,自己身为正一派掌门,即便是以卵击石,也要拼死一战。
“长微掌门,这里交给我就好,那些受伤的人就拜托你了。”之桃强装镇定地说道。
她深知以长微的修为,与这夔牛交战无异是枉送性命。归根究底,今日之事皆是因她而起,自己又岂能让无辜之人白送性命。
“不可。贫道答应过战神要照顾你,况且你一个方才修成正果的散仙,又岂能是这上古凶兽的对手。”
即使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人小瞧这种事,也仍是让之桃心里暗暗不爽。虽说她从未与人真刀真剑地生死相搏,但以她的修为,制服个把的上古凶兽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若不是她魔气被封,再加上先前灵力耗损过度,又岂会与这畜生废这么多话。
“你既是正一派掌门,就应当好好守护门中弟子,而不是在这逞英雄。”之桃毫不留情地说道,一半是为了激他退下,一半是为了报他小瞧自己之仇。
“可是……”
“没有可是。”
“但贫道……”
“废什么话,神仙打架,哪有你这小鬼插手的余地。”
长微闻言一愣,随后叹了口气,留下一句务必保重后,便急忙将受伤的弟子带回到殿中,查看伤势。
“好了,现在没人碍事了,你可以放心去死了。”之桃轻蔑地笑着,举起手中的素矰,强行凝气聚箭,攻向夔牛。
夔牛此时早已有所提防,趁之桃出招之时,瞬间绕到她身后,露出獠牙,猛地向她攻去。
之桃躲闪不及,后背被夔牛的獠牙所伤,顿时鲜血直流,染红了原本雪白的衣裙。
“哈哈哈哈,我当你这小仙是有多能耐呢,想不到竟是如此不堪一击。”夔牛得意地放声大笑,舔食着獠牙上的鲜血,“这仙女的血确实好喝,想必吃起来,也定是鲜美至极。”
之桃费力地用素矰撑着身体,半跪在地,背后的伤从左肩一直延伸到腰间。灵力大量耗损加之失血过多,已让她意识变得有些模糊。她用力地拧着自己的大腿,希望可以借此让自己清醒起来。
她瞅准夔牛正因一击即中而放松警惕之时,猛地发难,连发数箭。夔牛没有料到她身负重伤竟还能催动灵力,来不及躲闪,身上又中了三箭。
夔牛怒火中烧,露出獠牙,向之桃猛冲过去。
面对这满是杀意的一击,之桃自知再难躲闪,便轻轻地闭上了眼。
没想到自己竟会死在这里,不知景澄他们如果得知自己的死讯,会不会将一切怪在应陌身上。说起景澄,自己倒是真心希望他能找到一个疼他懂他之人,就像大叔父和毕方一样,恩恩爱爱地该有多好。至于应陌……最后还能再见他一眼就好了。
一声沉闷的呻吟声将之桃拉回到了现实,她茫然地睁开眼,只见初见月竟挡在了自己的身前。夔牛的獠牙刺穿了他小小的身躯,鲜血从伤口喷溅而出,溅到了之桃的眼中,又混着眼泪流了出来。
“呸。”夔牛收回獠牙,啐了一口。
初见月那瘦小的身躯便如纸片一般,摇摇晃晃地落到了地上。
“还以为能吃到仙女肉,没想到吃到个人界的小娃娃,真是晦气。”夔牛满脸嫌恶地啐了几口,嘴里不住地咒骂。
之桃怔怔地望着面前的初见月,她想不明白,刚刚还活蹦乱跳地说要给她做莲叶羹的傻小子,怎么转眼就成了个血人。
“见月。”之桃喃喃地念着,艰难地爬到了他身边。
初见月用最后的力气转了转眼睛,望着之桃,一字一顿地说道:“遵、从、本、心,我、做到了。”
说完,他眼中的光便散掉了。
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上,以后再也不会鬼吼鬼叫地惹她生气了。
此时,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没有了声音,一股无法抑制的力量在之桃体内翻涌不休。她闭上眼,将掉落在地的素矰重新唤回到手中。
那素矰似是感应到了主人的愤怒,原本周身散发的莹白色微芒,竟瞬间幻成了如烈焰般的魑魅之火。
“你,可以去死了。”之桃悠悠地说着,猛地张开了眼。
夔牛感应到之桃那股不寻常的灵力,心中直犯嘀咕,又见她此时满眼的血色,更是吓得连退了几步。
如此强大的灵力,莫说是一般的神仙,只怕就是战神也要逊色上几分。现在不跑,恐怕这次就真要交代在这了。
想到此,夔牛再不敢恋战,它后蹄猛蹬地面数次,掀起一阵砂雾,随后借着这砂雾为掩护,逃离了正一派。
待砂雾散去,早就没有了夔牛的身影。之桃木楞地站在原处,看着满是尸体的周遭,心绪难平。
一滴泪混着满脸的鲜血滑落在地,她终于支撑不住,直挺挺地仰面倒地,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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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崖之上,仲光饶有兴趣地望着正一派发生的这一幕。
“神魔之体。”
他诡笑着死死盯着倒在地上的之桃,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想不到这夔牛竟是如此不成事。”一旁的夜游神满脸阴沉地说着,拱手向前走了一步,“神尊,是否需要小神下去结果了她。”
“不必。本尊既是答应了他,便自然不会取了这小女娃的性命。”仲光闻言,慵懒地摆了摆手,随即又悠悠地开口说道,“至少在他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不会。”
说完,他大袖一挥,背过身去。
“回去吧,这小女娃留着还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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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睁开眼时,之桃发现自己已是身在摇光宫中,正侧躺在别人的腿上。
她挣扎着抬起头,目光与满脸忧心的应陌撞了个满怀。
“你跑到哪去了!”
一时间,所有的委屈、害怕、不安通通爆发了出来,她紧紧抱着应陌的腰身,扯着嗓门大声哭了起来。
应陌一言未发,只是一边有节奏地拍打着她的胳膊,一边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
一阵疼痛感袭遍全身,后背像火烧一般,轻轻一动便疼得她龇牙咧嘴。四肢也感觉异常地沉重,想要动一下都要使上吃奶的劲。
“不要乱动,你还有伤。”应陌见她如此,强忍着心痛,尽量克制着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
“见月他……”之桃哽咽地念叨着,一想起他那瘦小的身躯浑身是血地倒在自己面前,眼泪就止不住地流。
“见月他是个好孩子。”应陌轻声宽慰着之桃,“你放心吧,本君已打点好了一切,待他转世后,长微会去接他重回正一派。”
“真的吗?”之桃闻言,挣扎着抬起头望着应陌,原本黯淡的眼中又闪起了光,“他那么怕死,不知下一世,他能不能修得仙身,不老不死。”
应陌苦笑一声,愧疚地望着遍体鳞伤的之桃:“都是本君的错,才让你们受到这样的伤害。”
“说什么傻话呢。”之桃看到他把错都往自己身上揽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生气地皱起了眉头,说道,“你唯一的错,就是离开的时候没有跟我道别,害我提心吊胆地等你了好几日,下次可不许再不告而别了,记住了吗。”
听到之桃的话,应陌愣了半晌,而后无奈地一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揉了揉之桃的眉心:“怎么皱起眉头来了,你不是总说皱眉会生皱纹的吗?”
之桃有些害羞地向后缩了缩,没想到就这么轻轻一动,后背就疼得直冒汗。
“都告诉你不要乱动了。”应陌责怪地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胳膊,“你背后的伤已经找医官看过了,虽深可见骨,但好在没有伤及要害。这段时间必须要保证绝对的静养,记住了吗?”
又是静养。
之桃垂头丧气地叹了口气。
这伤怕是一时半会好不了,这么静养下去,自己只怕是要被应陌喂胖到走不动路了。
“话说,我为何会枕在你的……腿上啊……”
能吃到豆腐,之桃心中虽是暗喜,但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你伤在后背,本君怕你会翻身压到伤口,这才让你枕在腿上。”应陌有些不自在地解释着,随后又急忙说道,“你若是觉得不舒服,就去玉枕上枕着吧。”
“没没没没没。”之桃急忙连声否认,生怕被应陌赶回到玉枕上。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之桃忍不住开了口:“我这是昏迷多久了?”
“整整七日了。”
“七日!?”之桃听到自己竟昏迷了这么久,一激动,又扯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地直哼哼。
应陌见她刚醒就这么不安分,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之桃的脑袋,帮她稍微侧了侧身子,随后拿起床边的药瓶,轻声说道:“该上药了。”
上药?
之桃正疑惑着,只见应陌掀开了盖在她身上的云被,后背猛地感到一阵凉飕飕的感觉。
“这天界的医官大都是男子,唯一一位女医官前几日也下界济世去了。你昏迷不醒,本君也没法征得你的同意,只能擅自做主,将你的衣裙剪破,露出伤口,为你上药。”应陌有些局促地解释着,眼睛不安地盯着地面,生怕撞上她的目光,“此药会有些刺痛,但药效极佳,涂抹之后便不会留下伤疤,你且忍忍。”
之桃闻言,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她紧张地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就这么僵直地侧躺着,腿麻了也不敢擅动一下。
有些冰凉的药膏伴着应陌指尖的温度,一点一点地冲击着之桃的心房。不知是因为药力过猛,还是因为伤口太痛,之桃只觉脑中一片空白,胸口似乎有千百只小虫来回乱窜,就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她紧闭着双眼,竟不自觉地伸手环住了应陌的腰。
应陌微微一愣,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
他知晓之桃对他的心思,可他不能,也不敢直面她的感情,除了装傻充愣,自己也不知该如何才能断了她这不该有的念想。
还是说,真正应该断的,是自己的念想。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听到应陌念起来了净心咒,之桃顿时回过神来,赶忙松开了手。
他这算不算又拒绝了她一次。
待应陌替她上好药后,之桃赌气,强忍着剧痛枕回到了玉枕上。应陌见她如此,也不知该如何宽慰,只得无奈地将地上沾了血污的绢布拾起,起身走出门去。
听到应陌离去的声音,之桃顿感胸中烦闷。她本想用力地把身上的云被踢走,出出这口闷气,可刚一抬脚,后背就像要撕裂了一般地疼,便只得乖乖侧躺着,恨恨地盯着紧闭着的房门,生着闷气。
没一会,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之桃急忙闭上眼,气鼓鼓地装睡。
应陌一进门,见她紧紧地闭着眼,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明显是在生气装睡。他无奈地一笑,端着手中的粥,坐到了床边。
“饿了吧,我给你准备了碗粥,喝点吧。”
半晌,见之桃没有回应,应陌便继续打趣地说道:“这次不是胛心粥了,是白果粥。”
之桃本来还在气头上,听到这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她睁开眼,摆出一副还在生气的模样,气呼呼地哼了一声:“你喂我。”
应陌见她这副别扭的模样,不禁莞尔。他牢牢抓住之桃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肩头。
“啊。”之桃此时早已消了气,但仍装作一脸不悦地张开嘴。
应陌微微一笑,吹了吹勺中的香粥,放在唇边试了试温度,这才喂给了之桃。
之桃强忍着笑意,硬是板着脸吃完了这碗粥。
“我要喝水。”
应陌闻言,放下手中的空碗,衣袖一挥,桌上的茶杯便飞入了应陌的手中。
吃饱喝足后,之桃觉得不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于是便板着脸说道:“我无聊,要听曲子。”
应陌一言未发,扶着她躺回到自己的腿上后,便从腰间拿出之桃送给他的玉笛,吹奏起来。
他竟一直随身带着自己送他的玉笛。
之桃怔怔地抬起头望着他,那双眸子还是如往常一般,虽蒙着一层雾却掩不住那原本的清澈与透亮。
她不懂,为何他总是如此,明明与自己那么亲近,却总在自己向前一步时,连连后退。可每当她以为他不喜欢自己的时候,他又会做出一些举动,否定她的这个想法。
“君上。”之桃轻声唤道,应陌闻声,收起玉笛,静静地低头望着她。
“当时我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那一瞬间,我想到了自己所爱的人。我原以为,自己会希望身边的人都可以一生顺遂,娶得如花美眷,儿孙满堂。但唯独一人,即便是死,我也想自私地独占他的心。我没法想象别的女子站在他身边是何种景象,一想到他的身边再也没有我的存在,便心痛到快要窒息。君上,我是不是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
望着眼前这个让他束手无策的女子,应陌的心也忍不住随她抽痛起来。他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滴,万语千言,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泪眼朦胧中,之桃似乎看到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那是经历过痛彻心扉才会有的神情。
之桃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牵过他的手,紧紧地握在手中。
在应陌体温的包裹中,之桃脸颊挂着泪痕,慢慢睡着了。
其实喜不喜欢的,又能如何呢,只要能这么一直呆在他身边,就已经足够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