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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之桃一言不发地垂着头,白泽怒目横眉地瞪着她,景澄一会瞟瞟白泽,一会瞄瞄之桃,一副想看戏又怕被之桃发现的模样。
“跟应陌玩的挺开心?”
“没有没有,不是不是。”见白泽开腔,之桃立马连声否认。
白泽狠狠地白了她一眼,显然还在对被她俩抛弃在白狼族一事耿耿于怀。
“说真的,我是真的很好奇,若是景澄这小子不提我,你是不是就打算让我一直呆在白狼族了?”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
之桃一边心虚地否认着,一边心里默默地犟了一句,还不是因为你光睡觉,不知道刷刷存在感。
这时,应陌寻声走了进来,见到景澄的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随即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加入了看戏的队伍中。
“你丢了将离一次,又丢了我一次,下次是不是就该把你家君上给丢了?”
“不会不会,丢谁也不会丢了我家……”
之桃顺着白泽的话头说了一半,猛然意识到势头不对,便赶忙住了嘴。
白泽冲天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随即恶狠狠地瞪了应陌一样。
应陌略显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我们这便动身去正一派吧,问问他们最近人界是否有所异动。”
“好好好。”
之桃见应陌出言解围,立马就起身往门外走去,众人见状,便纷纷跟了出来。
“真的要走了吗?不再多住几天了吗?”
景澄可怜巴巴地站在门口,一脸不舍地拽着之桃的手腕。
“狼叔父乖。”之桃上前拍了拍景澄的脑袋,附在他耳旁轻声说道,“如今剑痴一事已引起盗剑者的注意,想必在魔界是查不出个所以然了,我们要加快速度,赶在那些人之前找到无阙剑的线索。”
“好吧。”景澄泄气地松开了手,“那你路上小心,遇事能避则避,保命要紧,知道吗。”
之桃噗嗤一笑,打趣地说道:“好好好,若是遇上了对付不了的歹人,我就把应陌推前面去给我挡刀,好不好。”
景澄虽知她说的是玩笑话,但仍是忍不住心情大好,他傻笑着用力地点了点头,又挑衅地瞥了应陌一眼。
“小桃?小景?”
听到有人喊小桃,之桃顿时紧张地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心虚地迟迟不敢回头。
“大哥?”
见景澄满脸兴奋地向自己身后奔去,之桃这才意识到,方才喊自己小桃的,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大叔父。
“暮成,好久不见。”之桃强忍着心中的激动,佯装镇定地走到暮成身边。她不敢叫他大叔父,也不敢与他显得过于亲近,以免应陌察觉到什么。
见之桃反应如此冷淡,而且竟然对他直呼其名。暮成不知其中内情,只道是她还在气他一走多年,心中不禁愧疚不已。
“大哥,你可终于舍得回来了。”景澄感慨地笑着,走上前拍了拍暮成的肩膀。
“怪我,害你们担心了。”暮成愧疚地说道,“前段时间我突然感应到小桃离开了魔界,担心了好一阵子……”
“暮成!”之桃心中一慌,急忙打断了他,“这么久没见了,不如我们先进屋,再慢慢叙旧吧。”
暮成面露不解,刚想张口询问,却猛然间瞥见一旁的应陌。
他怎么在这。
暮成望着应陌,微微点头示意,应陌也微微点头,回以微笑。
之桃略显疑惑的望着二人,难道他俩认识?
“暮成,你认得他?”
暮成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奇怪,方才二人的反应明显是认识的啊,暮成为什么要否认呢。
之桃心中疑惑却不好当场询问,便借口叙旧,与景澄、暮成回到房中。
“你分明认识应陌,方才为什么不承认啊。”
暮成一愣,心道小桃长大了,不好骗了。
“仅数面之缘,算不上认识。”暮成微微一笑,宠溺地摸着之桃的脑袋,“小桃现在怎么不喊我大叔父了,莫不是在气大叔父当年的不告而别?”
之桃闻言,连忙否认,她坐在暮成身边,一五一十地将这些年发生的事,还有寻无阙剑一事通通告诉了他。
在他的眼里,之桃一直都是个玩世不恭的小娃娃,想不到这个小娃娃如今已经成长得可以独当一面了。想到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之桃竟独自一人扛下了这么大的事,暮成便更是忍不住地自责。
“大叔父,一会在应陌面前,你可一定要装得与我生疏些,至于小桃这个称呼……就骗他说是乳名吧。”
暮成闻言,心中暗觉有趣。
瞧应陌的反应,想必早已知道她的身份,再瞧之桃的反应,恐怕还以为应陌尚被她蒙在鼓里。
至于景澄,怕是还在恨着应陌吧。
当年,应陌不惜背上残杀同门的骂名,谎称已将紫云一家尽数斩杀,在天界手中护住了尚在襁褓中的之桃,并将她交托在了暮成手中。此事,仅暮成一人知晓,他本不想应陌承受无端的骂名,可无奈当初既已许诺于他,便只得对此事的真相守口如瓶,对于之桃获救一事,只得谎称是自己机缘巧合救下了她。
为防止天界卷土重来,之桃的身世仅他与问寒、景澄三人知晓,他们不愿见之桃承担上一辈的仇恨,便一直没有告诉之桃她父母的身份,好在之桃心大,对此也不是太在意,询问几次无果后,便就放弃了。
如今,既然应陌打算继续陪之桃演戏,那自己便陪他一起演吧。
“好不容易见到暮成,你就不能不提应陌了。”景澄在旁实在忍无可忍,皱着眉头责备道。
“小景。”暮成轻声喝止住了景澄的抱怨。
景澄至今都以为是应陌害死了紫云和素若,也难怪他对应陌敌意这么大。可暮成他既知内情,又怎能忍心见着二人如此剑拔弩张。
“大哥,我知道你人心善,但我们和应陌……”
景澄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便急忙改口道:“罢了,不提他了。大哥,你这些年都跑哪里去了。当初说是去寻那只鸟,果真是寻它去了吗?”
“嗯。”暮成面露羞涩地点了点头。
之桃和景澄一时面面相觑。
他们一直以为去寻那只鸟只是个借口,没想到他还真是去寻了。
“其实,那只鸟便是神兽毕方。而且……我们已经成亲了。”
“什么!?”之桃和景澄异口同声地叫出声来,震惊到无以复加。
暮成对二人的反应并不意外,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有段时间,咱魔界总是莫名的走水,当时还派了好多魔卫四处查探,却始终寻不到那纵火之人。”
“嗯,记得。”之桃和景澄齐刷刷地点了点头。
当初魔界四处无故走水,弄得人心惶惶,甚至还有传言说是天界暗中作祟,企图对魔界下手。为尽快查明真相,安定民心,他们甚至派出了一半的魔卫。最后,虽未查到原由,但走水的情况却突然停止了。日子久了,这事也就被他们渐渐淡忘了。暮成怎的会突然提起这事?
“其实那件事,都是毕方她无意中做的。”暮成有些愧疚地抿了抿嘴唇,假装没有看到他俩因过度吃惊而张大嘴巴的模样,“毕方本就是火鸟,所到之处,皆会有讹火。最初我捡到她时,她尚且年幼,灵力比较弱,故而多年都安然无事。后来,她的灵力逐渐强大,也修得了人身。不过此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她也只会在我面前幻为人身。有次她在替我整理书稿时,不知怎的竟将书房烧了个干净。毕方鸟自古便象征大火之兆,我深知此事并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便将此事压了下去。谁料后来,魔界频频出现讹火,闹得人心惶惶。毕方对此深感愧疚,也害怕继续这么下去会连累我,便不辞而别。我不忍她从此流浪,便去四处寻她。再后来,我们便在长白山住了下来。”
之桃和景澄此时已经震惊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当初被暮成捡回来的怪鸟竟是神兽毕方?而且还修成了女身?如今还嫁给了他?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暮成见二人如此反应,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你你你,说的是真的?”景澄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问道。
“嗯。”见终于有人搭话,暮成顿时松了一口气。
“等等等等,让我慢慢消化一下。”景澄一边用手拍着胸口,一边用力地呼吸顺气,“你……你当真和毕方,那个神兽毕方成了亲?”
“嗯。”见景澄这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暮成忍不住轻轻抿嘴一笑。
景澄脱力似地扶着椅背,摇着头感慨道:“我的天,这绝对能算得上魔界万年来前十名的大事件了。”
说着,景澄转过头看了一眼仍旧呆在原地的之桃:“你看看你,都把孩子吓成什么模样了。”
暮成闻言,笑着走到之桃面前,轻轻摸摸了她的脑袋,柔声说道:“怎么了小桃,听到大叔父成亲,你不开心吗?”
“不是不是。”之桃立马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我就是没想到当初的那只怪鸟现在竟摇身一变,成了我的大叔母。”
“话说,嫂嫂长得漂亮吗?”景澄看起来已经缓过了神,凑过身,八卦地望着暮成。
暮成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我的娘子,那自然是国色天香,美艳不可方物了。”
“那什么时候带我们去见见嫂嫂啊。”景澄一脸期待地望着暮成,之桃也是非常好奇这位大叔母,急忙点头附和。
“随时都可以。”暮成满脸笑意地望着二人,“我走之前毕方说过,若是你们不嫌弃的话,可以来我们家小住几日。当年的事她一直心存愧疚,也想找机会可以跟你们好好地道个歉。”
“怎么样小桃子。”景澄激动地转过头,拽了拽之桃的衣袖,“不如我们就去小住几天吧,我真的是对这个大嫂嫂太好奇了。正好也许久未见暮成了,想必我们这些年攒下来的话,能聊上个三天三夜了。”
“好啊好啊!”之桃连忙点头称好,随即想起什么,又急忙问道,“还有应陌,我可以带他一起去吗?”
“好。”
暮成不顾景澄疯狂的摇头暗示,缓缓地点头应了下来。
“谢谢大叔父!大叔父最好了!”之桃开心地一头扎进了暮成的怀里,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景澄那满脸的沮丧。
“哦对了,还有小白,可以也带他一起吗?”
“可以,你想带谁都可以。”暮成静静地看着之桃兴奋得通红的小脸,一脸慈爱地微微笑着。
“那我这便去喊他们。大叔父、狼叔父,你俩在这等我会哈,我马上回来。”之桃急急忙忙地说完,便一溜烟地跑出了门去。
“大哥,你明知那老贼是杀了小桃子父母的凶手,为何还同意他与我们一道?”待确认之桃走远后,景澄怒气冲冲地走到暮成面前兴师问罪。
暮成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按住他的肩膀,强逼着他坐了下来。
“你不是也知道他的身份,却仍同意他留宿在你的宅邸吗?”
景澄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哑口无言。
暮成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过去的事情,我们都没有办法改变,可是当下的事情,却在我们眼前发生,我们能做的,是让眼前的这一切变好,而不是拽着过去,用过去的恨重演眼前的一切。”
“我没大哥你这么洒脱,素若她救过我的命,而我,我不光救不了她,如今就连为她报仇都不可以吗?”景澄说着,眼神黯淡地望着地面,“你究竟要烂好人到什么时候。”
“在聊什么呢。”之桃满脸兴奋地拽着应陌和白泽走进门来,丝毫没有注意到二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异常。
“没什么,就随便聊聊。”景澄硬挤出一丝笑,若无其事地说道,“准备好了我们这便启程吧。”
之桃闻言,立刻兴奋地直点头。
她现在对这位叔母可是好奇的紧,也不知道暮成口中的“国色天香,美艳不可方物”究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呢,还是实至名归,毕竟她当初还是鸟的时候,长得确实是不太俊。
长白山路途遥远,瞬行之术本就极耗灵力,加之还要带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应陌,还有假装灵力不济的白泽,五人走走停停,花了三四个时辰才终于到达。
之桃站在满是积雪的山顶,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四处张望,目之所及,似乎并没有什么能住人的地方。
“暮成,你的府邸在哪啊。”之桃哆嗦着往手心里呵着气,不死心地来回张望。
“翻过这儿,看到一处湖泊便是了。”
“湖泊!?”之桃和景澄异口同声地喊道。
暮成被二人的嗓门吓得一激灵。
“这雪山上怎么会有湖泊?”之桃不可置信地追问道。
暮成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毕方她不是火鸟吗,那湖泊,便是那些融化的雪水积成的。山脚下的那些村民觉得稀奇,还给这湖起名为温凉泊。”
之桃和景澄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真是不知道,这位叔母身上到底还有多少惊喜在等着他们。
正如暮成所言,刚翻过山头,便见到了那处由毕方而生的湖泊。
群峰环绕下的湖水,被四周的白雪映得晶莹剔透。正午的阳光穿过湖面上缭绕的白雾,伴随着时有时无的微风,荡得湖水泛起粼粼微波,整个湖面看上去就像是镶嵌在雪山中的一枚完美无瑕的美玉一般冷艳绝伦。
面对此等绝景,就连一路昏昏欲睡的白泽,都不禁发出赞叹。
“奇怪,怎么还是不见你的宅邸啊?”从美景中回过神的景澄四下望了望,不禁疑惑地问道。
暮成微微一笑:“湖下便是。”
“湖下!?”之桃和景澄又一次异口同声地惊叹起来。
“你俩这是跑到水底做龙王了?”景澄打趣地说道。
“你就别挖苦我了。”暮成苦笑地说着,轻挥衣袖,湖中便浮上五颗成人身型那么大的气泡,“快进去吧。”
四人闻言,乖乖走到气泡面前。只见那气泡感应到有人靠近,缓缓地变幻了形状,将他们包裹了起来,随后潜入水中,缓缓前行。
之桃头一次见到如此新奇的玩意,兴奋地趴在上面,到处张望。可惜这湖水本是积雪融化所成,莫说鱼虾蟹虫,就连水草都不见一棵,越往深处,光线越暗,渐渐地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正当之桃被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弄的有些慌张之时,水下突然亮起一片微弱的光亮。又过了一会,那光亮越来越清晰,之桃这时才看清,那光亮之处便是暮成的宅邸。
暮成的居所,与其说是宅邸,倒更像是普通的民居。几间小小的茅草屋,一处不是很大的小院,若不是建在水底,四周又被气泡包裹着,倒还真是与那些普通的乡间小屋别无二致。
没一会,五人所乘的气泡缓缓靠近裹着房屋的大气泡,只听“噗”的一声,众人身上的气泡便被大气泡吸了回去,五人此时也稳稳地站在了院中。
“方方,我回来了。”前脚刚落地,暮成便迫不及待地唤着毕方,“快看我带谁来了。”
听到喊声,毕方从屋里探出头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有外人来到这里,怯怯地有些不敢出来。
“来,方方别怕。”暮成温柔地笑着,快步上前拉起她的手,带她走了出来,“你看,是小景和小桃,你都认识的。”
“好久不见。”毕方有些扭捏地低着头,藏在暮成的身后小声地说道。
之桃和景澄面面相觑,没想到毕方竟是这样一个娇羞的弱女子模样,照理说火鸟不是应该性子豪爽,脾气火爆的吗?
景澄虽十分好奇她的长相,但碍于男女有别,也不好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之桃就不一样了,干脆窜到暮成身后,弯下腰,从下往上盯着毕方看了好一阵。随后又像没事人一般,窜回到景澄身边,从身后偷偷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景澄偷偷一乐,看来这毕方却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否则也不会把暮成迷得五迷三道的了。
应陌一直在他们身后默默地看着,不知怎的,在景澄和暮成身边的之桃,竟让他有了一种陌生感。看着她和景澄的互动,更是让他心里说不出的别扭,仿佛自始至终,他都不过是个局外的看客而已。
“我去给你们准备些吃食,你们来这路途遥远,先进屋休息休息吧。”毕方怯生生地说着,随即逃也似的跑进了厨房。
暮成望着她的背影,满脸都是宠溺,随后他回过头来,对众人说道:“不好意思啊,方方她有些认生,咱先进屋去吧。”
之桃见夫妇二人这般恩爱的模样,不禁偷偷抿嘴一乐,心中满满都是欣慰。
“好暖和啊。”一进屋,之桃就搬着两个小木凳放在暖炉跟前,又倒了两杯热茶放在小木凳边上,“君上,快过来坐,这儿可暖和了。”
之桃坐下身来,拍了拍身边的小木凳,示意应陌坐过去。
原本还在跟暮成聊得热火朝天的景澄听到这话,瞬间脸就耷拉了下来。
“我也很冷,你怎么不叫我过去坐呢。”
“你皮糙肉厚的,冷什么冷。”之桃嫌弃地瞥了景澄一眼,“再说这屋里就只有两个小木凳,你要是乐意,就坐地上烤吧。”
“不管,我就是要坐在这。”说着,景澄一屁股坐在了之桃旁边,端起脚边的茶水一饮而尽,转过头,挑衅地瞪了应陌一眼。
“你!”
“无妨。”应陌平静地说着,转身坐到了方桌边的长凳上,“你陪本君来这里坐。”
众人闻言,无一不愣在了原地。
原以为应陌会像往常一般,不与他计较,没想到这次竟故意拿之桃来气他。
之桃偷偷瞄了一眼景澄的反应,见他脸色愈发难看,又见二人剑拔弩张的模样,不禁紧张地吞了口口水。
“我我我,我去帮毕方打打下手去。”
之桃匆忙丢下一句,便逃命一般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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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方,我来帮你。”
见到毕方的那一刻,之桃绷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至于她走后,四人要如何相处,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也不知应陌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跟景澄较上真了。
“啊,之、之桃。”
之桃的突然闯入,着实把毕方吓得不轻。
“哎呀,你就叫我小桃就行。”听到毕方如此唤她,吓得她连忙跑到窗前四处张望,生怕被应陌听到。随后,她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通通说与了毕方,并叮嘱说千万要将她的身份保密。
毕方如临大敌似地点了点头,将之桃特别强调的那几点又在心里默背了好几遍。
此时已无暴露身份的危险,之桃终于能放下心来,重燃她的八卦之心。
如此良机,岂能错过。
她蹭地窜到毕方身边,满脸坏笑地问道:“大叔母,你和我大叔父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
被之桃这么猛地一问,毕方瞬间满脸通红,一时竟结结巴巴,说不出一个囫囵的字。
见毕方如此反应,之桃忍不住扑哧一笑:“想不到当年的那只独爪怪鸟,竟是这么一个腼腆娇羞的美娇娥。”
“你就别再取笑我了。”听之桃这么说,毕方的脸涨得更红了,她急忙俯身洗着木盆里的青菜,来掩饰自己的羞涩。
“我是认真的。”之桃凑过脸去,一脸认真地说道,“我一直都很喜欢那种温柔娴静、小鸟依人的女子,尤其是温柔娴静、小鸟依人,还貌美的女子。”
毕方闻言,抿着嘴,咯咯笑了起来:“以前我就觉得你嘴巴甜,特别会哄你那三个叔父欢心,今天算是彻底见识到了。”
“嘿嘿。”之桃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随即撒娇道,“既然我哄得了大叔母的欢心,那作为交换,能不能跟我讲讲你跟大叔父的事啊,我都好奇得不行不行的了。”
“其实也没什么,我与他应该算是日久生情吧。”毕方将洗净的青菜放到砧板上,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暮成他性子温和,对人也十分友善,在我眼里,他一直都是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在他身边,就感觉很放松,很踏实,好像所有的问题在他手中,都可以迎刃而解。他对我而言,是最坚固的壁垒,也是最温暖的归宿。和他住在这里的这段日子,是我今生最快乐的时光,若是硬要说有什么不满的话,那便是在这湖底晒衣服被褥麻烦了些。”
毕方轻声细语地说着,微红的面颊配着幸福的笑容,让之桃看着好生羡慕。
“他有没有说过为什么会喜欢你啊。你也知道,当时上门求亲的名门显贵都快要把他府上的门槛踏平了,可他最后却选了你。有没有什么心得啊,经验之谈什么的传授一下啊。”之桃凑上前去,恨不得找份纸笔把毕方的情感经验都誊抄下来,回去细细琢磨。
毕方见她这副模样,不禁莞尔道:“倒是问过,不过答案无非就是那些,什么一眼便认定你就是命定之人啊,什么你与那些凡尘女子不同啊,什么只有在你身边才会有归属感之类的。”
“这些……都是大叔父嘴里说出来的?”之桃一脸嫌弃地瘪了瘪嘴。想不到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大叔父竟会说出这般老不正经的话来。
“瞧你的样子,想必是有心仪之人了吧?”毕方微微笑着,将发丝轻挽到耳后,熟练地切起菜来,“你的心上人从不跟你说这些话吗?”
之桃闻言,顿时沮丧起来,便一股脑地将她和应陌之间的事说与了毕方。她是在男人堆里长大的,从小就没有什么可以诉说心事的姐妹,如今可算是找到了人,便将女儿家的那些心事通通都说了出来。
毕方认真地听完之桃的描述,有些拿不准地说道:“为什么我感觉那个应陌应该也是心仪于你的啊。”
“有吗?我怎么完全感觉不到。总感觉他对我就像哄孩子一样,之前还老想把我许配给这个,许配给那个的,真是烦死了。”
“这个……我毕竟没有跟他相处过,也不知道他对你究竟是如何。”毕方苦恼地咬了咬嘴唇,“这样吧,你们就在这多住几天,我替你好好观察观察,毕竟旁观者清,怎么样?”
之桃闻言,激动地一把抱住了毕方:“我就知道大叔母你人最好了。”
毕方略显羞涩地抿嘴一笑,说道:“你以后就叫我毕方吧,大叔母大叔母的,听起来年纪好大了似的。”
“嗯!我来帮你打下手。”之桃开心地更用力地抱住了毕方。
初见时还觉得她有些孤冷,没想到熟络起来也是个热心肠的女子。看来大叔父的这个娘子没有选错,心地善良、温婉可人,连她一个女子都忍不住喜欢她,也就只有她才配的上她那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的大叔父了。
忙活了好一阵,二人终于将满桌子菜做了出来。其实如果没有之桃在旁边帮倒忙的话,那桌子菜应该早早就做出来了。
二人将做好的饭菜放在竹托盘上,说说笑笑着往屋里走去。
一进门,二人便愣在了原地。
景澄几乎一丝不挂地坐在桌前,桌子上放着棋盘,应陌坐在景澄的对面,气定神闲,白泽仰躺在椅子上呼呼大睡,暮成则在一旁无奈地唉声叹气。
景澄听到声响,回过头见到之桃和毕方正站在门口,急忙慌张地将身边的衣衫拿起来,盖在身上。
“你们在干嘛?”之桃急忙将手中的饭菜放到一旁的柜子上,腾出手来挡住毕方的眼睛,生怕她看到景澄光着的身子做噩梦。
“没干嘛,没干嘛。”景澄说着,急忙抱起衣衫躲进了后面的房间。过了一会,这才满脸尴尬地走了出来。他将桌上的棋盘和棋子收好,放到了一边,随后没事人一般,招呼众人落座吃饭。
五人沉默地吃了一阵之后,之桃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你们刚才……”
“嫂嫂吃肉!”
还没等之桃说完,景澄便大声岔开了话题,随即夹了一大筷子的炒肉,放到了毕方的碗里。
毕方愣愣地望着面前占了半个碗的炒肉,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啊,你们刚才到底……”
“嫂嫂吃菜!”
说完,景澄又猛地夹了一大筷子的青菜,放到了毕方的碗里。
望着眼前已经满到冒尖的饭碗,毕方无辜地抬头望着之桃,怯怯地说道:“你就别问了,再问我的碗里就该放不下了。”
暮成见毕方如此为难的模样,便默默地与她换了饭碗,又替她新夹了些菜。
“可是……”之桃仍旧不死心地打算继续追问,却被暮成一个恶狠狠的目光给生生咽了回去。
五个人就这么各怀心事地匆匆吃完了饭。待暮成安排好了房间,景澄第一个开溜回房,暮成简单地交代了一下,便也与毕方回房休息了。白泽从刚才开始就没醒过,一直张着大嘴呼呼大睡。应陌累了一天,前脚刚准备走,却被之桃一把拽了回来。
“君上,你们方才到底在干什么啊。”之桃着急得五官都拧在了一起,这事要是不告诉她的话,今晚恐怕就要失眠了。
“没什么,简单教训了他一下而已。”应陌不屑地微微一笑,随后扭过脸,神情复杂地望着之桃。
“不会是比试棋艺,谁输了谁脱衣服吧?”之桃试探地问道,抬头见应陌一副略显得意的模样,便知自己所猜不假。
这个景澄,是不是傻子,要知道天界的人个个都闲得要死,没事就自己跟自己下棋玩,比什么不好竟然跟他比棋艺。
“真是笨死。”之桃气急败坏地狠狠跺了一脚。
“怎么?难道你不希望本君赢?”应陌见之桃如此反应,心中不禁略有失落。
“当然了!”之桃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若是景澄赢了,那我岂不是……”
应陌平日看着骨肉匀称,不知脱了衣服之后,会不会……念及于此,之桃忍不住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一瞬间,应陌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个小东西,该让他说什么好。
“话说君上,你之前不是一直很容忍他的吗,怎么突然会想到教训他一下啊?”
“不知道。”应陌说着,抬起头望着气泡外清透的湖水,一时间思绪万千。
之桃虽对他的回答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见他如此模样,便没再多问,乖乖地站在他身边。
他,望着湖水。
而她,望着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