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宅是小宅子，可院子里面的灯也点着，风吹不到灯罩，就吹不灭火花，亦如吹不灭人心。
晚间的风有些刺骨，可以见到一位小女孩不停地走来走去，在走廊中，脸上写满了纠结挣扎。
暗处，卓鹰叼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恰来的草，对于这个小女孩颇为感兴趣。
“洲辞，半刻钟？”
“不必。”坐在他身边的洲辞却说了另一个答案，“她改进去了。”
说话的时候，洲辞的目光落在了此刻屋子里面。
顾思远以自己害怕为由，让顾玉陪着自己睡觉，顾玉还有些事情未处理，只能在案桌上面处理。
为此，顾思远还指示顾玉将那屏风搬到另外一边。
灯下看美人，她就在灯下看着顾玉，心情很不错。
顾玉就是那种书生意气，如果不曾知道他经历的那些事情，那么不管是谁都是如匪君子，莫过如此。
可从生死之中经历过的人，显得有些从容成熟。
忽然之间，顾思远想到顾玉的年纪，如今二十有三，理应该早就成亲了，家中也应该有贤妻才对，可为何对方只字不提。
凭借着他对于顾玉这些年的理解，他要是有了贤妻，不会对自己那么亲近的。
所以说不知道怎么的，顾思远心情又变得不太好了。
“扣扣扣！”
偏偏此刻外面传来了敲门声，顾玉立马开口应声说：“进来！”
顾思远半躺在床头，见进来的是梳着丸子头的张啟，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却也没有说什么，她早就猜测到的。
张啟走过来，浑身有些僵硬。
“怎么了？”顾玉没有抬头看她，似乎对于小家伙一点儿都不在意。
可在远处的顾思远看着就发现不一样的东西，某人十分在乎，他的目光都没有看书，而是在飘忽。
“主子可以对张家动手吗？”张啟开口了。
顾玉这才将手中的书放到一边，目光落在张啟的脸上，“你想要做什么？”
“张家为我娘、为我外祖父一家陪葬！”张啟小小的脸蛋上面出现写愤恨，有些不太可爱，甚至是可怕了。
顾玉却没有半点被吓到，直视她，“你想要做的我可以，但是需要你的筹码。”
“我知道主子最近想要见王爷。”张啟冷静地说道，袖子下面的手不停地打颤，“张家的事情事关古尨王王府。”
她小小的年纪能够在顾玉面前开口很不容易。
顾玉笑了。
顾思远从远处望见了他的笑容，更觉到更加好看了。
“可以，我答应你了。”顾玉开口。
张啟还在想能够说点什么，结果听到这句话蒙地抬起头，望过去。
“是的，你说说你有什么证据吧，或者是筹码？”顾玉说到最后两个字勾起了兴趣。
张啟走进案桌前，“我知道张家有账本。”
“账本？”顾思远听到这两字也抬起头，张家的账本她见过，里面不管是什么都并无过错。
张啟隐隐约约看出来顾玉和顾思远两个人的懵懂，主动解释说道：“张家有两本账本，一个是明面上的，弄来糊弄其他人，另外则是张家的保命手段。”
她说到这里，语气之中带着冷，“那账本上写着的是张家的真实交易，涉及到什么的都有。”
顾思远吸了一口气，整个人倒在床上，用被子盖住头。
顾玉听到她的动静，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忙看过去，结果只看她蒙住头。
“这为何是保命手段？”这样的东西，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明面上，只能是张家最后的投诚。
张啟努力回想曾经娘亲对她说过的话，“那账本分上下两册，我娘曾经在爹那儿见到过，上册上面简简单单，只能够初步看出来，可下册却是真真实实的，时间地点都记录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顾思远听到后面，心思微动。
“上册在我姨娘那儿，下册我知道在哪儿。”张啟说到最后，反而平静下来了。
所以说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会被追杀了。
顾玉第一次正视她，小小的年纪看来能够从张家那位手中逃出来不简单。
“我可以告诉你下册在哪儿，但是你必须要先将我姨娘绑到我娘亲的坟墓面前磕头认错。”张啟最后一句话一字一句说道。
顾玉点头，“自然，你若是告诉我我定会做到的。”
张啟告诉他地点。
顾思远也记下地点，想要在顾玉之前拿到下册，至于上册，到可以给顾玉。
后者却直接吩咐人去了。
“啟儿，你也下去休息吧。”顾思远见顾玉离开之后，张啟还站在原地，小小的年纪脸上血色全无。
将放置旁边的袍子系在她身上，“快些去睡吧，抱着热的汤婆子，睡个好觉。”
“谢谢小姐。”张啟裹紧了自己，“小姐早些休息！”
顾思远见着她离开了，敲了敲放在桌子上面的杯子，立马一只漆黑的蝙蝠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简单几笔，将所有信息写清楚，她绑在了蝙蝠的腿上，之后打开窗户，探头出去。
“哥哥！”
院子里面顾玉正在吩咐卓鹰，快去将东西拿到手中，顺便见那位张夫人也收拾下。
他听到了顾思远的声音，回头笑了笑，“快些回去休息！”
可在他说话的时候，居然有只蝙蝠从顾玉的头顶上飞出去。
“不必了。”顾玉看那只蝙蝠，拦住想要动手的卓鹰，“白日里面见着也正常，最多不吉利而已。”
卓鹰点头，可脑子里面飘荡着第一次入住顾宅的时候，也是有蝙蝠飞起，想到似乎顾思远来宅子的第一天好像也是有蝙蝠。
“早去早回！”顾玉吩咐他，“拿到账本之后就回来。”
“是！”
可惜的是，第二天卓鹰没有消息。
第三天顾宅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顾先生，鄙人赵发云，今日求见是因为有件事情想要请先生帮忙！”
来人是位高大的汉子，蓄着厚厚的胡子，凶神之气直面而来，可偏偏还作文雅表现，不得不说，看起来有些辣眼睛了。
顾玉原本在交顾思远学习策论，跟在他的身边，他希望顾思远不只是跟以前一样的思维。
可这位赵发云到来，张啟的舅舅，不是亲生的而已。
“既然张啟不愿意见人，那哥哥自己去吧！”顾思远十分了当地说道。
顾玉来了堂前，赵发云的资料早早在他的脑子中。
赵发云，青州农户中的人，早些年因为天灾人祸逃难到城中，后来设计让妹妹纳入张家为小妾，后来凭借着张家的人脉开始做起了跑商，可这位有魄力，直接在跑商之中逐渐有了自己的人脉，可他对于张家的那些财产依旧是贪图。
所以此番张父死在醉春楼旁边，未必没有他的手脚。
能够将自己的 亲妹妹送去当小妾，一步步踩上来的人。
顾玉对于这种人一般都是很喜欢，毕竟有野心的人才会更加珍惜自己的软肋。
而这位赵发云的软肋，大概就是他那不知从何处来到儿子。
“赵兄，想要我做什么？”顾玉望着他，问道。
赵发云笑了笑，匪气立显，“想要请先生将府中刚刚得到的小丫头还给鄙人。”说话的时候，目光朝着后面望了望，其中的杀意逼人。
“小丫头？”顾玉回头看了看，果然在那竖着的屏风后面隐隐约约见到两个人。
顾思远拉着张啟，捂着她的嘴，不要她说话。
可张啟在她捂着的嘴和抓住的手才会有点安全感，因为这样的话主子就不会将自己交给其他人。
顾玉直接拒绝，“伺候我妹妹的人，不能少。”
“我用五个丫鬟换，只要先生愿意，我愿意去人牙子市场买。”赵发云毫不在意。
顾玉摇了摇头，“赵兄想多了，我妹子想要的人，只有一个。”
此话一出，赵发云立马就明白他的意思。
“先生莫要忘记了，此刻不是在北栾城。”
不能够好好交易，那便威胁。
顾玉笑了笑，“赵兄说的是，不过我就是俗人一个，狗命一条，不及赵兄家中有老小，颇多挂念。”
说到此处，他停顿一二，笑着吩咐道：“许慧，今日你不是刚刚做好点心，待会给赵兄备上一份走吧。”
“你！”赵发云安能不知道他话中的意思，“先生当真不愿意？”
顾玉只笑不语。
“告辞！”赵发云直接转头走人。
许慧站在旁边，想要开口。
“无福消受贵府的好意。”赵发云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
他走之后，顾玉往屏风那儿看了一眼，“出来吧！”
听到他的话，顾思远才拉着张啟从屏风后面离开。
顾思远面色羞红，她知道自己做过了，可总是想要得寸进尺。
“看到他来了，有什么想法？”顾玉却问她这个问题。
顾思远抬起头，想到顾玉给自己的资料，“恩将仇报，贪心不足。”
“错！”顾玉手轻轻地瞧在她的脑门上。
瞬间，顾思远抱着头往后面退了两步，委屈地望着他，“哪里错了？”
“他不是贪心不足，他那是狗急跳墙。”顾玉解释说道，十分正经地看着她，也撇了张啟。
顾思远注意他的目光，将张啟拉到自己的身后。
“他今日来找我，明明知道我是想要见古尨王，不会将人给他，为何要来此？”顾玉低声再问。
今日第三日，不知道是卓鹰得手，还是付清的人得手了，顾思远心中想到，脸上却试探，“难道说哥哥的人得手了，他已经知道了？”
“算有些进步，不过他来找我，可能是试探，毕竟盯住张家的人可不只我一个人。”
顾玉得到消息，王府的人好像也注意到张家的不对劲，只怕也得到消息。
“主子，卓鹰回来了！”
洲辞突然来到他耳边，回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