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素筠见识过出生的小儿全身一片黄，没有任何惊讶。
而孩子的阿娘却吓得直哭。
一个劲儿嚷着让姜漓漓赔偿，因为孩子是在医馆遭了罪。
姜漓漓解释道：“这不是病变，只是黄疸较重，待我给她开些药，降下黄疸后，日后多带她晒太阳即可。”
听到问题不严重，那名产妇情绪才恢复正常。
来陪床的是产妇的婆母。
对产妇嘘寒问暖，鲜少问到孩子的情况。
与一般的婆母不一样。
姜漓漓退出病房，将空间交给祖孙三辈。
孤素筠从隔壁病房走出来。
恰巧看到卫钦扬着唇角，同姜漓漓说话。
她闻到一股血腥味，脸色顿时一变。
忙问：“卫公子是不否受伤？”
卫钦淡淡地嗯了一声。
见她脸色吓得苍白，便安抚道：“婶子，只是些小伤，并无大碍，多谢婶子挂心。”
“胡婶婶，我这就带卫公子回屋敷药，您千万别担心。”姜漓漓知道胡婶婶对卫钦很是疼爱，便也出口宽慰道。
孤素筠别过脸，不让自己蓄着泪的双眸被二人瞧见。
她忽然小跑着离开：“我去拿些疗外伤的好药。”
姜漓漓与卫钦对视了一眼，小声道：“胡婶婶真是善良，连你这个相识不久的外人，也如此费心。“
卫钦嗯了一声。
看向孤素筠离开的方向，微微深思。
等姜漓漓将胡婶婶给她的药为卫钦敷上后，卫钦只觉得后背一阵清凉，无比舒服。
身上的那点伤痛，不复存在。
就好像夏日里饮下了冰镇果子……
这股熟悉的感觉，就如同母亲的特制药，他的心头狠狠一颤。
从他有记忆起，就知道娘亲就是个很医术高明的女子。
每次他受了点小伤，娘亲都会为他敷上特制的疗伤圣药。
那药的效果，比御医的药效果还好。
后来他才知道，母亲是圣医族的圣女……
“疼么？”姜漓漓见卫钦忽然沉默着不动，蹙眉问道。
这味膏药有着浓浓的中药味气息，但却很好闻，难道敷上后，会产生疼痛感？
卫钦的思绪被抽回，恢复清朗的嗓音：“练字！”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练什么字？”姜漓漓长叹了口气，“现在医馆里的孕妇全部接生完毕，我暂时不打算接受病人，你趁这个机会，也好好疗伤。”
卫钦一边准备着练字所需要的宣纸，一边笑道：“只怕，病人的事情，不是你想不接就不接。”
姜漓漓想了想，也是这个理。
“多招些人来帮衬着你，免得受累！”卫钦研着墨说道。
姜漓漓努了努嘴：“大夫不是那么好招的。”
“这是自然，大部分学医者，都是家族条件优渥之人，他们花多年习得药理，学成后，都会选择开医馆。
所以，医馆里帮工的，基本上都是开医馆之人的徒弟，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卫钦将毛笔递给姜漓漓，“先练字吧。”
姜漓漓一边练字，一边思绪飞扬。
她之前还想着招些徒弟过来，好好教授医术，如果按照卫钦所说，相当于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意思。
没人会愿意留在医馆帮工。
这里不像后世，开医院特别复杂……以至于小医馆，遍地飞，但就医却依然困难重重。
“在上京，太多瞧不起病的人，都是在惠民署医的排队过程中，给熬死！”卫钦叹了声气。
惠民署医？
姜漓漓第一次听到这个名称，忙问是什么。
“它是朝廷开的医馆，专为瞧不起病的人所设立，可因为大夫有限，所以就算是繁华的上京，也只有两家。”卫钦说这些时，眼神显得特别无力。
当初，他的母亲为了这事，多次隐瞒身份，混迹在瞧不起病的老百姓中。
她的医德，让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一切身份。
可也正因为这些举动，让她最终身陷囫囵。
后来，香消玉殒……
姜漓漓练字的手顿时一滞。
原来，大夫竟然这么难求……
“所以，每年上京，也会有许多病人被拖死，连上京都如此，更遑论其它之地。”
若母亲尚在世，一定不愿意看到这些。
卫钦的情绪一时之前降落到低谷。
“今日练字就到此处吧。”他嗓音夹着一丝哽咽。
姜漓漓听得心中不是滋味。
总感觉，今日的卫钦，有着诸多烦恼。
姜漓漓离开后不久，卫钦出了屋。
本意只是出屋透透气，却不曾想，脚步不自觉走到了诊疗所。
他知道，胡婶婶除了休息时间，几乎都待在诊疗所里，研究她的药。
为何，胡婶婶的药，带给他母亲的感觉？
莫非，这位婶婶，与他母亲有什么关系？或者，是她母亲的徒弟？也或者是圣医族的人？
……
诊疗所里的孤素筠同样心思不定。
刚才她一见自己的儿子再次受伤，便忘记了一切，忍不住将她练制的独门外伤药，交给了他们。
但愿，小时候的记忆，钦儿已忘怀。
孤素筠忽然抬起头，望向窗外。
视线骤然与来不及收回去的卫钦对上。
她脸色一僵，几乎下意识地想抽回视线。
可她知道，一旦这么做，只会让钦儿怀疑她的行为。
孤素筠微微扬起唇角，冲卫钦展颜：“不知卫公子的伤可有好些？”
卫钦闻言，遥遥一拜：“让婶婶挂心了，卫钦已无碍。”
孤素筠起身，走向屋外。
虚扶起卫钦，道：“我知卫公子身份不凡，见多识广，可能知晓，我给卫公子的药，乃是某个族落的特制药，它，只能是秘密。”
卫钦一愣，知道对方的意思，希望他严守秘密。
“胡婶婶莫挂心，卫钦知晓！”
孤素筠道了声多谢，便转身回了诊所。
这次，她连窗户一同关上。
卫钦望着紧闭的窗棱，苦涩勾唇。
姜漓漓端着杜仲养生茶出屋，恰巧见到这一慕，心思微凛。
她快步走向卫钦，笑道：“公子喝些茶水。”
卫钦接过茶水，道了声谢后，又道：“六姑娘，相识这许久，直接唤名字即可。”
姜漓漓没回应，而是与他一同望向诊所的方向：“你是来同胡婶婶道谢的？”
“嗯。”
“六姑娘。”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