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鲁跑过来传递这么重要的消息,萧宁半信半疑。
七个人围在一起小声商量着要不要全信。
伍北坐在阿鲁身边,既是陪着他,又是监视他的一举一动,陆西和顾齐在一旁望风。
“他们……”阿鲁指指三四丈外的七人,“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那肯定是不信的。”伍北从小是个乐天派,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在岁数差不多的萧家后备亲卫当中,也是出类拔萃的,要不然家主也不会让他改名换姓陪在顾长平的身边。
“来,兄弟,再吃个包子,猪肉馅的。”伍北岔开话题的本事绝对无人能及。
阿鲁接过肉包子,还有点热,不禁红了眼眶,“你们的伙食真好。”
“那倒也不是顿顿烧鸡肉包子。”伍北摸着后脑勺讪笑道:“不过,每顿能吃饱是真的,真同情你。”
阿鲁很珍惜这会儿拿在手上的肉包子,一小口一小口咬着。
萧宁那边,七个人都是半信半疑,一时间也无法决定下一步要怎么办。
“你生辰最大,你来表个态。”萧辰朝顾长平说道,“我们听你的。”
生于四月初四的顾长平有点心梗,目光平静朝她递过去一记冷眼:你这是要我作为太子的身份来给你表态是吗?
“平常你的主意最大,你拿主意,我们都听你的。”顾长平道。
“那……”萧宁环视一周,“我做决定?”
“请。”李玉秀伸手做了请的手势,“知道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萧宁笑得和蔼和亲,摸摸下颌,挑眉,道:“不管真假,去博城走一趟不会吃亏的,如果真有那么多的粮草囤积在博城南郊,我们不是赚大发了?”
“你疯了?!”李玉秀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有这种念头,进博城去,问题是进得去吗?
“没疯,清醒得很。”萧宁狡黠一笑,压低声音,道:“阿鲁说的属实,粮草是真的,杜启明的亲卫想要从京城来的人手里抢粮食是真的,我们就不能顺手帮一把,比如添一把火什么的,让博城陷入更加混乱当中。”
“胆大妄为!”江长安给她翘起了大拇指,“我觉得可行。”
“不是我贪生怕死,我们要怎么进入博城呢?”李玉秀提出疑问,几个人也用相同的目光看着萧宁。
“不是有阿鲁。”萧宁嘿嘿笑,“博城再滴水不露,不是还有随军家属吗,难道进出城里的都是穿着军服的?”
“我去问问。”傅继远觉得有道理,起身往阿鲁这边走。
“我觉得傅少以后就是老好人了,阿鲁看见我像老鼠见了猫瑟瑟发抖,见着傅少,什么话都肯说。”
“阿宁,我觉得你以后就是高冷,不说话,扫一眼,让人双腿发软那种。”江长安开玩笑地说道,“气场摆在这里,你确实有这样的实力。”
“我觉得可以试试。”萧宁乐颠颠点了点头。
李玉秀:“呵呵!”
熊金山:“好啊!好啊!阿宁最酷!”
萧辰不语,转头望向阿鲁那边,只看见傅继远一脸温和的笑容,阿鲁正快速跟他说着什么。
没一会儿,傅继远回来,蹲在李玉秀身旁,低声问道:“阿鲁说他留下记号,我们晚上赶路,你能找得到方向吗?”
“他敢留痕迹,我就能找得到。”李玉秀唇角一掀,一副高傲的姿态,“本公子别的本事没有,天生追踪的本领。”
“我相信阿鲁,阿鲁也相信我,所以,我们达成协议,他帮助我们进博城看看。”
“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这孩子是个实诚人。”
“别等我们进了博城,呼啦一下把我们围了……”熊金山也是个老实人,话就比较直接。
“我们不可能七个人一起进城。”江长安伸手拍他的肩膀,“城外也得要接应的人。”
“来来来,兄弟们,再把计划制定详细点。”萧宁捡起地上的小石块,这边画了几下,那边划了几道痕,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把计划制定出来了。
“顾齐回去跟萧辞禀告我们的计划,伍北和陆西留半路接应我们。”
“时辰还早,我们找个地方睡一觉,晚上好有精神赶路。”
“再往前走三里地,有座山,山上有山洞,我们之前在那里过过夜。”
“那就分工合作。”萧宁与江长安击掌,“长安,你真是我们的福星,每次在外头,你都能找到最好的歇脚地,上次在东山,没有你,我们找猎物也是一脸懵。”
“嗐,这不是生活所逼,早年丧父,身为长子,不得不挑起养家的担子,上山打猎逮山鸡,下水捕鱼捉河虾,习惯了。不过,我家阿柳的刺绣手艺堪称一绝,小小年纪也帮着挣钱养家了。”
江长安为人厚道,特别能适应随时随地变化的生存环境,几个人对他也是很佩服的,唯一不好的是,这人有事没事就夸他妹妹一句,好像别人家的妹妹不优秀。
“只要他一说起妹妹,咱们就不要理他。”没有兄弟姐妹的萧宁立马起身走开了。
几个人低声哄笑起来。
——
顾齐回头找萧辞禀告甲等一班商量好的计划,把萧辞急得差点当场暴走。
阿鲁吃饱肚子,跟傅继远告辞,去巡边,回博城的路上留下了记号。
江长安带着人一路小心到了前阵子无意找到的那个山洞,和熊金山值守,让其余人睡觉。
静等天黑行动。
——
博城南郊,五年前,朝廷下令建造兵营,表面上是兵营,屋舍却是又长又宽,里头其实是谷仓。
刚开始的,拉到这边的粮草并不多,三年前的秋天,前线的粮草被楚国烧了,朝中不得不考虑博城的地理位置,迅速建造了更多的粮仓。
杜启明其实并不愿意用于秋季大战的后备粮草囤积在自己的地盘上,手底下的兵都快饿死了,眼巴巴望着粮草营,自己却不能私自动用这些粮草,京城里专门派了人来管理,自己的亲卫营也不是替他们看守。
杨沅秘密关押了杜启明,把杜启明的亲卫营全部撤换,他从京城带来的人也不多,杜启明在博城经营了十年,一时间也不可能将博城的军权全部掌握在手里,所以,他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先从通州调来了五千人马。
通州守将是他外家的人,自然是顺从他的,有了他们看守粮草,杨沅的心也放下了一半。
秦国的八皇子有一个最大的爱好,问卦,还是那种一问一个准的。
他早就看杜启明不顺眼,这次他外祖父让他顺着他父皇的意思到博城监督粮草,其实他心里早有了计谋,找个机会把杜启明给拉下马。
为什么看杜启明不顺眼,因为杜启明是先皇后的家奴,他的母亲本可以坐上皇后的宝座,就因为和先皇后一比较,贵妃李氏根本没有资格当秦国的皇后,人家是爱屋及乌,他这是恨屋及乌。
日常每天一卦,卦象显示,心想事成,八皇子殿下就动手了。
就是这么任性。
从动手到完成对粮草营的完全接收,他用了四天的时间。
亲卫营和骑兵营以演练的名义被调出博城,正因为他的这个举动,让萧宁他们有机可趁,混入城中,非常嚣张的在城中各处打探了一番。
将军府里还有十来个平常跟在杜启明身边的近卫,以及被软禁的军师姚利,由杨沅的侍从看管着。
像姚利这样的人,为了保住性命,暂时卑躬屈膝也是可以做到的。
杨沅带人扣押杜启明的时候,是八皇子的身份,代表着他是替皇帝办事,将军府的人若是反抗,那就是谋逆之罪,姚利一眼识辨八皇子扣押他们家将军的真正用意。
通敌叛国不过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将军府上下一旦有反抗举动,那才是双手把证据送上。
所以,姚利跪在地上拼命口头,也示意所有的近卫全部示弱,这才保住了性命。
杨沅还需要他来处理将军府的日常军务,常哥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咬着牙把自己当成一条狗,跪在八皇子的面前表示效忠,才得以自由出入将军府。
萧宁进城后,亲自和常哥见了一面,只她一个人,其余人隐身在各处。
“你们真得挺惨的。”她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把常哥打量了一番,“说句实话,我们真得不想打,种地种菜多好。”
“……”这满满讽刺的语气让常哥非常无语,明明是少女的声线,偏偏个子长这么高,很想一掌拍过去,万一真是个女孩子,那自己就太差劲了,家里有好几个妹妹,他是长兄,从小就被教育不准欺负女孩子。
“其实你也不想打。”萧宁露出灿烂的笑,“有句话我知道说出来你肯定会暴怒,但,得不到就毁了,有时候真的是挺不错的一个结局。”
于是,入夜,南郊的粮草营突发大火,风势助长火势,这一烧起来,博城的半边天都红了。
杨沅听闻粮草营起火了,带着人从住所赶往南郊。
这场火扰乱了整个博城,街上挤满了惊慌失措的士兵,来来往往,拥挤不堪。
黑三在前面用皮鞭驱赶阻道的人,杨沅望着烧得通红的天空,心急如焚。
道路稍稍通畅了些,杨沅挥鞭疾行,与萧辰几个错身而过。
煞那间,杨沅拉住缰绳,回头,大喊道:“前面的人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