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在餐厅门口的争执古慈并没有放在心上。
宫鸣兰是什么样的人，她早就知道。
嘴上逞凶斗狠算不上什么，只要不是触及了她的底线，古慈也懒得跟一个小辈计较，不然显得她太过小家子气。
不过。
柳如眉主动过来道歉的事却让人耐人寻味。
古慈盯着她，一脸玩味地笑问道：“宫小姐的事就过去了吧，我没放心上，不过柳小姐，你是以什么立场过来替宫小姐道歉的呢？”
“呵呵。”
柳如眉笑道：“以朋友的立场，可以吗？”
“当然可以。”
古慈微笑。
但这柳丫头到底是不是以朋友的立场来道歉，这个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替朋友道歉的话，需要用“我家”两个字吗？
这不是以朋友的立场。
而是以家人的立场。
可一个姓柳，一个姓宫，怎么想也不是一家人吧？
能达成这个条件的方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柳如眉嫁入宫家，成了宫家的人，再用“我家”两个字就合情合理了。
再联系已知的情况。
这个丫头一直喜欢宫小明。
所以她到底揣着什么心思也就昭然若揭。
柳如眉借着替宫鸣兰道歉的旗号，是来对她宣誓主权来了。
柳家丫头大概是想告诉她，她跟宫家的关系非同一般，非常亲近，希望她能够自动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
至于为什么会专程跑过来对她宣誓主权，古慈心里其实也有一些头绪。
估计是昨晚跟宫小明一起回家的事让柳家丫头很介怀吧，再加上宫小明回宫家的话，他们又是住在一块儿，所以她自然就成了柳家丫头的重点关注对象。
可柳如眉是名门闺秀，那些劝退的话肯定不能明说，一来是不合规矩，二来显得她太过小气。
所以她并没有言明，而是用了旁敲侧击的方式。
不过。
这难度比明说就高多了。
要是“陆小小”没她想象中那么聪明，估计根本不会意识到柳如眉那番用意，那她说了也是白说。
然后还有一种可能。
就是听明白了，但装作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这样一来，柳如眉照样没辙。
可要是真的不能如愿，这柳家丫头肯定还会再采取别的手段吧？
还有就是。
从古慈的角度来看，跟一个小辈勾心斗角实在没意思。
另外，某种意义上说。
她还挺欣赏柳如眉这一款的。
对于喜欢的人用些小手段排除异己，这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大事，爱情本来就要靠争取，如果情敌太多，为了得到心爱的人，使用手段当然可以。
前提是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古慈觉得一切都OK。
再说了。
宫小明现在也不算小了，如果有个贤内助帮他，也算是一桩美事。
柳家虽然比不上宫家，但也绝不是小门小户，两人也算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所以就古慈个人的角度来看，柳如眉当宫鸣泽的女朋友完全够得上格。
要家世有家世。
要样貌有样貌。
还带着一点小心机。
这样一来，至少不会变成随便被人忽悠就被坑一脸血的小白花，给宫小明当老婆，绝对不会给宫小明拖后腿了。
“……”
柳如眉见古慈一直盯着自己，一双明亮的眸子忽闪着，像是在打量盘算着什么一样。
这样的眼神让她很不自在。
她不禁蹙了下眉，随后往后退了一步，继续笑着说：“陆老师愿意原谅鸣兰就好，我听鸣兰讲过一些关于陆老师的事，对你很欣赏，所以也希望能交你这个朋友。”
说着。
她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古慈，道：“这是我的名片，希望今后有机会能坐下来，跟你好好聊聊。”
“……”
古慈看了眼面前的名片。
停顿半秒后。
她将那张名片收下，对柳如眉笑道：“其实我对柳小姐也是一见如故，有机会的话，咱们可以单独聊聊。”
见古慈如此“识趣”，柳如眉很满意。
她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婉得体，道：“那就期待跟你的下次相遇。”
“好。”
古慈淡声应道。
“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你们用餐了。”
柳如眉一边说，视线一边落在旁边的宫辰翼身上，含笑道：“小翼，在外面要乖乖听陆老师的话哦，下次去宫家，柳阿姨会给你带礼物的。”
“……”
宫辰翼看了柳如眉一眼，没有吱声。
古慈手指轻点了一下桌面，对孩子道：“小少爷，柳阿姨跟你搭话呢，要有礼貌，知道吗？”
“……”
孩子闻言，又转头看了看古慈。
他小脸微皱了下，随后又看向柳如眉，小声道：“好的，谢谢柳阿姨。”
“呵呵，真乖。”
柳如眉微笑。
她看向古慈，说：“小翼以前都不怎么跟我搭话的，现在有了陆老师，看起来开朗了不少，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
古慈嘴角一勾，道：“小少爷只是腼腆，跟他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其实是个非常乖巧的孩子。”
“呵呵。”
柳如眉笑了笑，对此不置可否。
她经常跟宫鸣兰来往，又不是不知道宫辰翼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场面话谁不会说呢？
但要是真信了，那就太傻了。
“我一直相信他是个乖巧的孩子，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而已。”
柳如眉收回脚，微笑道：“那我先告辞了。”
“你慢走。”
古慈道。
随后柳如眉就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等柳如眉走后。
小家伙小脸立马垮了下来，她见古慈还对坐在另一边的柳如眉微笑了下，不满道：“陆小小，你干嘛对那个女人态度那么好啊？”
“啧。”
古慈闻言，咂了下嘴。
她回头看向孩子，一本正经道：“怎么说话的呢？人家有名有姓，不准称呼‘那个女人’，这是不礼貌的行为，懂吗？”
“哦。”
孩子很是敷衍地应了声。
他撇撇嘴，继续说：“叫柳阿姨，行了吧？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怎么就‘那么好’了？这不是很正常的人际来往吗？”
古慈淡定地切下牛排，说：“而且你别对人家那么大敌意，我觉得这柳如眉挺好的，懂得审视夺度，对所有人都是客客气气的，这样的人很圆滑，也很会处事。”
“她是因为喜欢父亲才装作这个模样的！”
孩子小声嘀咕道。
古慈听孩子这么说，于是又放下刀叉，认真看着孩子，道：“宫小翼，你要明白一个道理，在这个世上，没有谁能活得随心所欲，大家都会用一条一条的规则来约束自己。”
“……”
“对，柳如眉或许伪装了，或许她表现的跟内在并不一样，但是如果她能长此以往的坚持下去，那么是否心口如一很重要吗？重要的从来都是结果，结果就是她与人为善了，博得了众人的一致好感。”
“……”
“你不喜欢她的根本原因，不就是觉得她表里不一吗？”
“……”
“但真的表里如一就很好吗？你姑姑宫鸣兰倒是表里如一了，但是你看她那样的，有谁是真心喜欢的？你喜欢吗？”
“……”
古慈的话，孩子无法反驳。
像宫鸣兰那样的，他当然不喜欢。
什么都是随着自己的脾气来，根本不考虑别人的感受，这样的人只会讨人厌。
之所以还有那么多人簇拥巴结着宫鸣兰，完全是因为她背后的身世地位支撑着，如果抛开了这些外在条件，估计她马上就会变得孤立无援。
不过。
孩子总觉得古慈说的是歪理。
可他没有古慈那样的口才，根本说不过她。
最后。
孩子憋了半天，才闷闷出声道：“我不喜欢姑姑那样的表里如一，也不喜欢柳阿姨那样的心口不一，但我觉得你这样的人就很好，陆小小，你觉得你是哪种人？”
“我啊？”
古慈闻言一笑，她挑眉道：“我觉得我是他们两人的结合体，比如对你，我就是表里如一，但对某些人，就没必要袒露真心了。”
像是古封那样的白眼狼，她这辈子都不会再交付真心。
“感觉好复杂。”
孩子听得似懂非懂。
古慈见小家伙一脸纠结，调侃道：“你不废话吗？人性本来就是复杂多变的，我都没把这东西琢磨透彻，你一个才几岁的小不点就更别想了。”
“那，你对我父亲是表里如一吗？”
小家伙又问。
“这个啊？”
古慈停顿下来，思索了会儿，道：“有时候是，有时候不是吧？这种事要分情况，崽崽，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事都是非黑即白的。”
“怎么听你说，感觉越来越复杂了。”
孩子低着头，一脸深沉的模样。
见小不点故作深沉，古慈笑了笑，安慰道：“崽崽，你现在不用纠结那么多，你还小，未来的路还长得很，今后你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但是没关系，我会引导你，让你学会辨识是非对错，总之，你照我的方法学下去就行。”
“嗯。”
宫辰翼点头。
孩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古慈，说：“陆小小，只要是你说的，我都听。”
“哈，这话真中听，果然是我最疼爱的阿崽。”
古慈心情大悦，笑着道：“崽崽放心，老师承诺过，一定许你未来一条康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