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风然越说越激动,他真佩服,都现在这个时候了,庄景还能淡定自若。
“沐风然……我说实话告诉你吧……我的父亲,早就病死了。我出征前几天就病死了,他让我报效国家,让我不要招摇他的丧事,让我低调入葬……我担心,我只担心我不能够完成他的遗命。”
庄景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大概就是家里的老父亲庄博了。他从小就不听他的话,不体谅他一个大老爷们拉扯他长大。他不喜欢打打杀杀,只想行医救人。临了临了,庄博只是想图个未实现的夙愿,让庄景可以上战场罢了。
“什么……对不起啊……我不知道……”这件事情,沐风然哪里知道?一不小心,就触及了庄景的伤心事,当然心生愧疚。
南墨赶紧打岔:“好了,不知者不罪,我来看看你们的伤势如何……”
她蹲下身子,准备给庄景查看伤势。
“好了,我自己都是大夫,就不用你看了。而且,这我们两个大老爷们的,你一个姑娘家,哪里方便啊……”
沐风然倒是拿出了多年前的那句话,道:“医者不分男女。”
当初在桃花谷,他就是这么说的呀,可惜……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沐风然和庄景都意会到其中的意思,不禁相视一笑,南墨倒是开始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南墨姑娘,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庄景看到南墨这一身红衣,不禁想到同样喜欢穿红色的明瑶。
是一个很喜欢的朋友。
“我知道,是明瑶吧。”南墨淡淡一笑,这些,她早都看出来了。
庄景尴尬地笑笑,道:“是……也不知道,南墨姑娘,平日里就闯荡江湖吗?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
虽然是浪迹天涯,倒也自由自在。不用像在京城,干什么都被束缚。虽然当了御医,但是远远没有以往当大夫自由了。
“是,平日里行侠仗义,偶尔可以妙手回春,倒也活得逍遥自在。”南墨说起来,还觉得自己的生活是种享受。
庄景点头笑笑,在心里盘算着些什么,都也什么都没说。
明瑶也算是她游走江湖交的第一个朋友。不为别的,只觉得投缘。好不容易熬到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了,陆正燃早已经差不多进入京城了。沐风然早就迫不及待了,正准备出发这天……
“沐风然……我就不跟你一起入京了。”庄景终于将自己的想法表露出来了。
虽然以前算是“死对头”,可是毕竟并肩作战了那么久,也一起斗嘴养伤,终究还是舍不得的。
沐风然有些错愕,不可思议地道:“什么?你不进京了?那……也罢。”
本来沐风然想不通,那里好歹也是他的家啊。可是又想到,庄博已去,他也没有什么念想了,自然只想行医救人。
“那以后,瑶儿就多亏你照顾了!我决定,和南墨一起结伴同行,今后的路,走一步是一步。”庄景和南墨相视一笑,倒也互相心领神会。
还好,总算是找到了一个比较不错的归宿。明瑶是他的心结,南墨算是明瑶的影子,自己自然想追随。
“那是自然,你就放心吧。那就……就此别过了……”沐风然觉得,虽然明瑶对庄景没有那种情感,但是知道了以后与他再难相见,恐怕也会伤心好一段时间呢。
沐风然回到京城时,陆正燃和皇宫必不可少的那一战已经结束了。皇宫赢了,陆白白也没了。沐家一派死气沉沉的模样,陆家军早就已经撤了。
沐夫人带着沐萧和祁贵人的秘密离开了,明瑶也不见了,青璃也不见了。沐家的丫鬟们只会哭哭啼啼,问起明瑶去哪,也不知。
徐年也不在了,好在寄养在徐家的孩子,前几天就抱回了桃花谷。沐风然去哪都寻不着人,只想回到桃花谷。
桃花谷――
又是那个熟悉傍晚,不知道染晕过多少黄昏的桃花再次绽放。
自从徐年逝去,九更天天魂不守舍的。也就在桃花谷逗孩子的时候神情不那么恍惚。
“瑶瑶……”
一开门,沐风然就听见了孩子的啼哭声,好像给整个桃花谷染上了生机。到处也种上了蔬菜,一定是来这里生活很久了。
果真,一进门,就是坐在床上的明瑶和青璃、九更逗着旁边的两个小婴儿。
这是……
“沐兄!你可算回来了!我想死你了!你真的没死啊!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没事的,哪像那个徐大爷那样,平时脸皮那么厚,命却薄得很!”
九更抱着沐风然,哭得不成样子,甚至比明瑶无声的哭泣还激动。也是,徐年去世对他的打击肯定很大,这下子沐风然好不容易回来,也能给他心里带点宽慰。
“姑爷总算回来了,你走后,我家小姐被诊脉出身孕。这是我家小姐历经千辛万苦才生下的两个孩子,一个叫做沐思然,一个叫做沐念然。”
青璃看着沐风然回来团聚,也感动得热泪盈眶。
“我看,不如叫做思瑶和念瑶好了。”沐风然笑称道。
也不知什么时候,那白衣沐风然和红衣明瑶,什么时候可以遇见那一蓝一红的庄景和南墨。到那时候,是带着两个女娃娃,一个不知道该叫沐思然还是沐思瑶,另一个不知道该是叫沐念然还是沐念瑶。
纵使那桃花开了一遍又一遍,也越来越艳了。
沐风然和明瑶的故事有始无终,桃花绽开的故事也还在继续。希望下一次遇见桃花,能够比现在更开心。是深陷皇宫的祁贵人也好,是无奈落泪的陆白白也好,终是一身白衣跳下了那深不可测的宫墙,没了。
还有那玩世不恭的徐年也好,活不下去的明苏也好,都有自己的苦衷与想要维护的东西。既然不知该如何是好,那就干脆一了百了。这是错误的念想,也是多少苦命人最后的想法。总是要经历过很多事情才会长大,也不知道,长大后的自己会不会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