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卫国公府。
季莹莹穿着当下最为流行的锦翠绮罗裙,头戴海珠步摇珠环点翠,手里轻轻摇着金丝玉线双面绣团扇,在四个大丫鬟的簇拥下来到花园里赏花。
清晨的薄雾已经散开,鸟儿叽叽喳喳欢快飞舞,花园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珍奇花草,池塘里的锦鲤来回游动。
季莹莹微微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天子脚下的地界,是陈国最繁华之处,因为旱灾引起的动荡,似乎和这里无关。
季莹莹很享受在这里的生活,这里可是老家山沟沟拍马都比不上的地方。
回想起曾经的日子,季莹莹的情绪翻江倒海一般,心里也在碎碎念——
季青青那臭丫头可真是好命,竟然能生在这般荣华富贵的国公府,而且还是从国公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嫡小姐。
要不是小时候看季青青脖子上那块玉佩好看,被她蛮横地强抢过来,如今也不会有这样的好日子可活了。
“二小姐,季姨娘和大小姐过来了。”
身旁的一等大丫鬟翠珠提醒,季莹莹回过神儿,慢慢睁开眼睛看向八角亭。
她的堂姑季姨娘,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了,却依然娇艳欲滴花容月貌。
季莹莹似笑非笑地看着走过来的母女俩,“真是好好的景色,偏被一些人给破坏掉了。”
季姨娘一听,刚才还带着场面式笑容的脸,唰地一下撂了下来,“二小姐,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说话能不能客气点儿?”
“你可不要忘记,是谁把你找回来的。不然的话,你现在还是继续待在那山沟沟里受苦呢,知恩图报的心可不能忘记呀。”
季姨娘故意拿话点季莹莹,然后还不忘又添上两句:“二小姐要是还这样没大没小跟我说话,别怪我去告诉国公爷和夫人。我想他们听了之后,肯定也会说二小姐的不是吧?”
季莹莹脸色骤变,“姑姑……不对,现在应该叫你季姨娘才是,你这是在威胁我么?哎呀,我好害怕啊,真是吓死人呢!”
季莹莹抱着胳膊,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随即又呵呵笑了起来,“其实跟爹和娘说也没什么,他们这么疼我,肯定不会怪我不懂事的。谁让我从小就丢了,偏巧落在那个地方,哪像姐姐这样好命,学得知书达理大家闺秀的模样。”
季姨娘眼底蕴藏着黑暗,季莹莹是在告诫她,一旦事情败露,她别说国公爷小妾的身份了,性命能否保住还是个未知数。
她可真是养虎为患自讨苦吃,怎么就把季莹莹这个白眼狼弄来自己身边?与其这样,还不如当时直接除掉季青青,也不至于现在受制于人。
季姨娘曾是卫国公的通房丫鬟,因为在正室夫人嫁进来之前怀了身孕,破例把她抬妾变成姨娘,并且在夫人之前生下庶长女卫禾岚。
大小姐虽然是庶出,却是国公爷的第一个孩子,得到的关注自然不少。
再加之季姨娘很小的时候就进了府,在他身边服侍了多年,国公爷对这位小妾的关爱也是别的妾室比不了的。
就算国公夫人和卫国公夫妻恩爱举案齐眉,她也难以取代季姨娘在国公爷心中的地位。
在季姨娘生下大小姐的第二年,国公夫人才怀有身孕,转年也生了个如花似玉的女儿。
因为是正室夫人所生,所以这个孩子就是国公府尊贵无比的嫡小姐。又得了个漂亮的女儿,卫国公喜爱的不得了,每天下朝回来就要抱一抱女儿,逗她玩耍好一阵子。
卫国公对嫡女越发喜爱,自然而然的就有些忽略了庶长女卫禾岚。
季姨娘本以为靠着卫国公为女儿的喜欢,还有她自幼侍奉左右的这份恩情,自身的宠爱会稳固得如泰山一般,没想到正室夫人的孩子一出生,她就被打回了低贱身份的原形。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国公府的嫡小姐慢慢长大,正是娇憨可爱的年纪。而她的女儿被忽略太久,甚至见到父亲都不敢上前亲近。
季姨娘曾想再怀上一胎,如果能赶在国公夫人之前生下长子,让卫国公有个儿子,说不定又会像从前那样宠爱她一人。
可是无论季姨娘怎么努力,都没能再怀上孩子。她是药也吃了偏方也用了,根本没有丁点儿作用,最终无奈只得放弃。
眼看着嫡小姐漂亮可人儿的模样,就像一根刺狠狠地扎在季姨娘的心头。
她决不能让别的孩子抢了自己女儿的宠爱,更不允许其她女人占据卫国公全部真心。
一个邪恶的念头在季姨娘的心中滋生,这也是原主季青青明明身为国公府千金,却变成了偏远山村老季和季李氏养女的原因。
季姨娘花钱雇人,趁府里的人不注意,在万花灯会上引开仆人的注意,用一个漂亮的糖人儿把季青青骗走了。
她本想斩草除根把这个孩子掐死的,可是看到季青青用一双单纯清澈的大眼睛望着自己时,妇人的心软一时作祟没能下得去手,最后把孩子送到了堂哥老季家。
季姨娘给了老季家一些银两,让他们给孩子一口饭吃饿不死就行,过不多久她就可以操持家务做事情了,和养个仆人没什么区别。
老季和季李氏就季莹莹一个宝贝女儿,从来不舍得让她干什么,可是农家的孩子哪有不干活就白吃饭的?这下好了,有了季青青在,她就可以代替季莹莹忙里忙外了,等于给亲生女儿养了个丫鬟伺候她。
国公府的嫡小姐丢了,被父亲忽略的庶长女卫禾岚,渐渐变成卫国公填补心灵伤痛的灵丹妙药,又重新得到了疼爱。
就连国公夫人也是一样,把她对女儿的思念和爱宠,全都转移到了卫禾岚的身上。毕竟是自己看着出生长大的孩子,善良的国公夫人视卫禾岚如己出。
尽管如此,女儿丢失多年,卫国公和妇人却从未放弃过寻找孩子。
看着他们丝毫不放弃,势必要将孩子的下落找到的决心,季姨娘心里是有些慌乱的。
这些年来,每一次听到别人说有嫡小姐的下落了,季姨娘都会心慌不已。
她一直活在担忧害怕中,经常会夜不能寐食之无味,觉得总有一天卫国公府是要找到季青青的,到那时她的罪行就会败露,也会连带着女儿卫禾岚一起遭殃。
于是季姨娘再次下狠心,要彻底铲除季青青这个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