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殊垂眸看着不远处烧着银丝炭的火盆,漆黑的双眼中火光明灭,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沉壁给他擦洗干净,将柔/软的云锦中衣给他穿在身上,他才回过神来。
“你后背有伤,不能躺着睡,我去给你拿个软点的枕头来。”沉壁说完刚要转身,却被顾晏殊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
“我……我背上疼的厉害,换个人去拿……”他眉眼低垂,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沉壁一怔,无奈的看着他道:“你看看这房中除了你我还有第三个人吗?”
顾晏殊不说话,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软塌上,自己俯身趴在她的腿上,声音闷闷的说了句:“我就眯一会儿,待会儿还要进宫呢!”
沉壁原本想要起身,但是听到他的这句话还是乖乖的坐在那里,看着他像个纨绔子弟一般躺趴在自己的腿上。
从前的顾晏殊是绝对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的,沉壁脑海里突然蹦出前几天他在临照阁左拥右抱的模样,心头一阵烦躁。
但是看着他背上纱布缠绕的印记,她又不好发作,只能在心里默默记上了这一笔。
听着顾晏殊均匀的呼吸,她的手指轻轻的抚过他的侧脸,声音轻轻柔柔的叫他的名字:“晚意……”
见顾晏殊依旧闭着眼,她才松了口气,缓缓开口道:“当年被赫连尔敦抓走的时候,我一直在等你,可我也知道你湮汨发作,没办法去救我,可是私心里总是想着,万一哪天一睁开眼,你就出现在我面前了呢。
所以我才会在知道赫连尔敦的手上有炽烈鸟的时候,同意用自己跟他交换,让哥哥带回来给你解毒,就是希望你能做回那个健健康康,光风霁月的顾晏殊,这样的话你就能来救我回去了。
可是你却跟苏洛瑶定了亲。”沉壁说着顿了一下,描摹着他下颌线的手指也蜷了蜷收回了手。
半晌又轻声道:“再后来我发现怀了惟儿,胎像不稳,只能卧床休养保胎,哪里也不敢去,养胎的那些日子我每天都在计划着怎么逃离。
好不容易逃出来,赫连尔敦已经成了北凉的新王,我不能回大周,那样只会让大周和北凉无辜的百姓都陷入战火之中……我活了两世见过了太多的战火和分离,我没有办法为了我自己的圆满而让那么多无辜的人为我陪葬!”
窗外的寒风呼啸着,这个冬天似乎特别的漫长而寒冷。
顾晏殊难得能睡的这么安稳,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失血过多。也许都不是……
沉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等她醒过来的时候,人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顾晏殊已经不知所踪。
她起身,看着外面的天光,心中无限感慨。
在她离开之前能够与他有这样一段平静相依的时光也就足够了,再年少的时候遇到过这样一个精彩绝艳,举世无双的人,是上天对她前世所遭受的那些苦难的补偿吧。
这些年他是她的思而不语,念而不忘,想而不见,爱而不得。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