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并不平静的瓶颈期(13)
曳犹生2024-12-11 08:581,953

  坐在副驾驶的后排,本是方克有意为之,因为直到他为复仇而付诸行动的那一刻,他依然在自毁与自救的两者间犹豫徘徊。他当然知道自己放入叔叔杯中的那两粒白色药片会引发怎样的后果,也做好了听天由命的准备。

  但是,当事情真正发生时;当他亲眼所见几近昏睡的叔叔,即使拼尽全力也无法再用软绵无力的双手控制住方向盘时;当他从后视镜里望见叔叔用最后一点意识将头撑起,向他投以绝望的目光时;当他看到挡风玻璃前那一张张惊恐万分的面庞,一个个因紧张而变得迟钝,却又在竭力奔逃的身影时,上一秒还深藏于心的仇恨,被瞬间抽空,连后悔都来不及想,便下意识的、想尽一切可能去阻止事故发生!

  在探身去抓方向盘的过程中,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因为碰撞,方克感觉自己的双臂与肩膀的连接处有一阵撕扯的剧痛。他强忍着,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让出租车的方向偏离人群!

  终于,车子停住了,一头撞在饭店门口摆放的石牛上,周围满是惊魂未定的人……

  即便是八年后的今天,想起这件事,方克仍然自觉无法直视,脸上自然的发烫,心中满是愧疚和自责。

  越是在触及自身利益的大事件面前,越能体现出一个人的本性。叔叔方近,一个平日里看似遇事如鹌鹑般胆小的男人,却毅然扛下了事故的全部责任,让身为侄子的方克,看到了他人性中洁白的弧光。

  至今方克也没有勇气去问叔叔,问他是否知道事故的起因。可是凭直觉,他认为叔叔知道,并且一直在坚定的为他保密。

  故而方远对此一无所知,更不会知道方克之前放弃高考,是出于对叔叔怀恨在心的抵触;之后选择职高,是对自己恶行的惩罚,也是对叔叔的保护。

  那起事故之后,方克的学习重回正轨,成绩直线上升。在校外他也收敛了许多,被人挑衅时会一忍再忍,除非忍无可忍,否则绝不轻易还击。

  当叔叔再次老生常谈,提及高考时,方克不再像之前那样用沉默进行消极对抗,而是有理有据的说出了自己想要另换一条人生赛道的想法,尽管那不是想法的全部。

  方近并不完全赞同侄子的理由,却表示尊重。

  之后又经过了几轮沟通,他愈发坚信侄子对于自己所选之路的决心,也隐约捕捉到了那些藏于方克的内心深处,不愿直说的原因——它基于一种内疚与爱、相互交织的善意。

  于是方近不再强求,转而去劝说哥哥接受事实,就像哥哥长久以来一直信奉的原则——要顺其自然。

  方近的感觉很准,方克选择去上职高的重要原因,就是源于对叔侄亲情的重视。这也意味着在方克心中,对于叔叔的阴影,已经释然。

  事故的赔偿耗尽了叔叔家的积蓄,还欠下了许多外债。虽然婶婶不知道事故与方克之间的关系,却不妨碍她将怨气撒在方克身上,变本加厉的对方克进行全方位的刻薄与刁难。

  起初,方克只当婶婶所做的一切都是自己应得的报应。架不住时间一长,他本性中的强硬与叛逆被一次次的激起。每压制一回,再次涌起时必然愈加强烈,以至于让方克自己都担心,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又会做出一些可怕之事。

  为了不让叔叔和表妹为难,也唯恐再伤及无辜,唯一妥帖安全的方法,就是尽快排除自己这颗不知在何时就会被引爆的地雷,滚得越早、越远越好。

  相比于大学,职高不仅入学时间早,而且花费低,还能提早一步工作。方克不仅可以借此机会尽快远离婶婶,彼此都能“眼不见为净”,减少擦枪走火的风险,还能替叔叔减轻压力,利用学业的空闲时间去多找一些赚钱的门路,及早帮助叔叔还清欠款。

  除了方远,没有人会认为,并且指责方克的选择有问题。

  而基于以往的经历和感受,方克则视林远为是最没有资格对他说教的人。

  彼此难以调和的认知矛盾,在“大学”的问题上碰撞了!

  方克真想把在这短短几分钟的沉默里,脑海中所浮现出的往事一股脑儿的倾泻出来,让对面的林远知道他有多恨自己的“父亲”。然后从裤兜里掏出那把可以避过安检的塑料折刀,挥舞着告诉对方:知道吗?我想杀了你!

  …………

  最终他也只是想想,因为从意识到眼前这个老头就是自己的父亲时,他已经下不去手。

  做不到的事情,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回忆让方克的情绪升至顶点,也随之下落,渐趋冷静。他觉得自己和林远,谁也没有必要再纠缠过去。

  他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回答林远的问题。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真没什么好说的……”

  这算不算是答案呢?

  反正林远听后也没再追问,可能和方克一样,他也在想:接下来,自己该说什么呢?

  方克在一句一句地默缕着,他们进门后各自所说的话,寻找着其中的重点。

  这时,在拳馆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吴铁雄,拨通了方克的手机。两人只是简单聊了几句,方克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便挂断了电话。

  就在那一霎那,他想到下面要和林远聊什么了。

  “电话,就是那通电话......林远现在遇到了大麻烦!”想到这里,方克又开始紧张起来,他知道自己无法坐视不理。

  “还是抓紧时间说说饭店的问题吧!”方克决定从此刻开始,不会再去随意引申谈话的内容。

  林远苦笑了一下,说:“问题很多,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说清楚的......你愿意帮我吗?"

  “我愿意吗......?”方克问自己,一时间没有答案!

  

继续阅读:四十二、难熬的复工夜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跃暗前行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