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部门口的绿地边上。
我们背对背地靠在一起,坐在草地的边缘。
“哎,是你拼命要来的,怎么这会又放弃了?”
“人家都让我滚蛋了,我能怎么办啊?”我叹了口气,“倒是挺对不起你的。等以后我发达了,绝对不会忘记你的。你以后找不到工作,就来当我的秘书。”
真佩服我自己,这个时候还能开得了玩笑,而且是这么没营养的玩笑。
“谁先发达还不知道呢!等以后我成了全世界最红的明星,你想见我都要先排队预约。”
我也佩服他了,还有心情跟我一起无聊。
沉默了好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看看时间,现在已经快要六点了。
“高恩雅,你饿了没?”
“嗯。”我的肚子其实早就咕咕叫了。虽然中午吃得很饱,但是我的一整个下午就在剧烈地运动中度过,所以那点食物根本支持不了多久。
韩锡载一声不吭地转身就跑了,很快,他就拿了两个纸袋装着的烤红薯跑了过来。
他“慷慨”地递给我一个,坐到我身边,笑嘻嘻地说,“尝尝看,我觉得味道应该很不错!”
我剥掉红薯的皮,咬掉一大口,滚烫的红薯在我嘴里翻滚来翻滚去,我忍不住一直对天呵气,半天红薯才渐渐冷下来。
香甜的味道顺着喉咙滑下去,本来应该有种幸福的感觉。
但是,我却笑不出来。
想要勉强露出好看一点的表情,可僵硬的微笑却比哭更难看。
吃完了东西,感觉身体暖了一些。
地上的温度好低,一直坐在地上让我腰以下的部位冰凉。刚好草地里有一张长椅,我跟韩锡载一起坐过去。因为太冷了的缘故,我们靠得很近。
他还把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身上。
“……谢谢。”犹豫了好久,我才艰难地说出这两个字。
我以前大概还从来没跟他说过“谢谢”这个词。他对我露出完美得微笑,恰到好处的微笑能让我莫名其妙地安心。
我们就这样一直坐着,坐着,看星星。
不知道撑到了凌晨几点钟,我昏昏沉沉地靠在韩锡载的肩膀上沉沉地睡过去。
似乎睡了很久,远处刺眼的灯光让我的眼睛一阵酸痛。硬撑着睁开眼睛,明晃晃的车灯由远到近。
韩锡载似乎也被车灯影响到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这能是谁呢?是谁能在这么特殊的时候光明正大地开车进来?难道经纪人已经接受媒体采访了?由嘉树已经脱离危险了吗?
不顾坐麻了的双脚,我站起来踉跄着往前走。
敞篷车的车门打开,两个闪亮耀眼的人物匆匆从车上下来,几乎是小跑着往住院部大楼里面走。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两个熟悉的身影。
是斋贺和黛玛。
他们是来探病的吗?
“斋贺哥哥!”在安静的凌晨,我的嗓音似乎变得特别嘹亮,我并没有大声喊,他却听到了。黛玛也回头向我这边看。
斋贺哥哥也一眼就认出我来了,对于在这里看到我明显感到非常惊讶,“你不是……嘉树的女朋友吗?”
他在韩锡载面前这么说,我觉得超尴尬的。可是韩锡载似乎没有一点惊讶或者触动,只是认真地看着斋贺,好像眼神里比我更期待他能帮忙。
“呃……哥哥,先别说这个了。嘉树哥哥现在怎么样了?”我紧张地问。他们肯定是得到了可以探望的消息才过来的。我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到好消息。
“难道你没进去看过吗?”
“没有,经纪人叔叔不让我进去。”我故意忽略了我们跟硬闯的那段事实。
斋贺哥哥叹了口气,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之后,终于答应带我进去。
“我在这里等你,记得早点下来。”韩锡载对我挥挥手,我忽然觉得一阵心痛。
我差点都忘了。他曾经跟我告白,我却让他这么无私地帮我去见另外一个男人。我觉得我好想做了很残忍的事情。
我更难过的是,他竟然什么都没说,就这么帮着我。
或许,有些事情,在这之后,我需要重新考虑……
跟着斋贺和黛玛一起进去的时候,果然没有人敢再拦着我。我们畅通无阻地一直到了重症监护病房前,经纪人一直在门口守着,见来人的斋贺和黛玛,也没加以阻拦,但是一看到我,他的脸色马上就变了。
“她是我们的朋友,不是Fan。你放心吧,她不会乱说话的。”然后也不管经纪人想要杀掉我的表情拉着我走进了病房。
刚刚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刹那,我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我害怕见到那张完美而且没有任何雕饰的脸被缠满绷带的样子。这就像是在我的心脏上剖开一条刀口,最残忍的是我还能清晰地感受到血液从心房里汩汩流出的感觉。
上天怜悯,状况似乎没有那么糟糕。
我鼓足勇气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在我面前的是一张微笑着的,如日光一般完美得脸庞。那种美好,好像伸手触摸都会玷污了他的纯净。
见我们进来,他还站起来笑着跟我们打招呼,“嗨,你们两个大忙人怎么有空来了?还有恩雅,特地来看我么?”
斋贺一见他这样子,额头顿时三道黑线垂下来,“原来你小子没事啊。”
“谁说的,我的手都这样了,你就不能同情同情我吗?”他伸出缠满绷带的右手,绷带一直延伸到手肘部,我看了之后,刚才心里被剖开的那到伤口被再次加深加重。
黛玛满脸心疼地凑过去仔细查看他的手,我和斋贺两个人就像是时装店里的精美模特一样被晾在一边。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心疼还有心酸……
“那个女的是Anti吧。这就是明摆着的‘自杀式恐怖袭击’,这个世界上的疯子还真不少,你以后小心点吧。”斋贺给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从放在桌上的果篮里拿出一个大个的火龙果开刀。
这个人的特点大概就是走哪吃哪。
“听说,不是Anti。”黛玛走到斋贺身边坐下来,“是一个疯狂的Fan,因为太喜欢嘉树了,不想让别人跟她分享嘉树,所以就想要毁他的容。她也不想弄出人命来,所以把从学校实验室偷出来的弄硝酸兑了水,这才保住了你的手。要不然你就完蛋了。”
“黛玛你干嘛特地说这些,吓到恩雅了哦。”他温温的声音听起来让人很舒服,好像正在承受痛苦的人不是他一样。
即使是稀释了的硝酸,直接泼到皮肤上,肯定也是普通人没办法承受的疼痛。
我还记得以前我初中的时候用酸做实验,不小心滴了一滴在手上,我痛得哭了整整一个上午。那时候我的嗓门之大把正在摸鱼打浑睡午觉的校长都惊动了。后来还是俞溪真用她不多的零用钱给我买了巧克力蛋糕,还哄了我半天,我才慢慢安静下来的。
跟他的痛苦相比,我那点痛根本什么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