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弦不动声色地替他捡起筷子，放到自己碗边，又将自己干净的筷子放到唐玉面前。
全程表情与往常无异。
可唐玉就是看得心里发毛。
“他们是胡说的。”唐玉咽了口唾沫，与谢弦解释一句。
殊不知这在墨小六和朱小五看来，又是另一番光景。
谢弦与唐玉私下交好了！唐玉怕谢弦误会！唐玉腿要被顾南天和唐丞相打断了！
“对对，我们是胡说的，小玉哥你别往心里去，我们也不会告诉将军的。”
“不告诉我什么？”
顾南天好死不死地卡在这个点来了包间，好奇地问了一句。
“朱公子，带给你的生辰礼物。”顾南天递给朱小五一个盒子，便自顾自地坐到了唐玉的另一边，继续询问，“不告诉我什么？”
你问我干啥！这又不是我说的！
唐玉内心在咆哮，嘴里却怂，胡诹出来一个借口，“不告诉你，我要去稷山书院的事情。”
“那这不是告诉我了吗？”
唐玉面色一僵，“…我大意了。”
“稷山书院挺好的，有不少官家子弟抢破头也要争一个位置。”
顾南天似乎没发觉唐玉的不对劲，全然相信了他的话，劝了一句后，转开了话题，“近来身体好些了吗？”
唐玉一想到这个，就咬牙切齿，“全好了，但还没去谢过陆医师。”
“用不着谢他，上次他还耍了你。”
没想到听到这话，朱小五反而感了兴趣，“耍小玉？谁这么厉害，将军给讲讲呗！”
往常都只有唐玉扮猪吃老虎耍旁人的份，他们这些人都没在唐玉身上捞着过半分便宜，如今能让唐玉吃了瘪，此人真乃神人也。
唐玉急忙阻止，“给我个面子！别说！”
“不行不行，小玉，今天是我的生辰，寿星最大！”
唐玉据理力争了半响，终于是松了口，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瘫在了椅子上。
顾南天毕竟不比他们大多少，成熟都是装出来的，多少还有些少年心性，绘声绘色地与朱小五讲了一遍，又惹来了哄堂笑声。
知道唐玉最后臊地将脸埋在了谢弦肩膀上，顾南天才算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少年们能玩乐的事情本来就多，三五个月如同白驹过隙，眨眼便快要到了夏末秋初。
往年这时，本该是赏赏景，喝喝酒，说几句酸话伤春悲秋，完了再去找两个姑娘宽慰一下受伤的心灵。
但今年显然与众不同。
十分与众不同。
唐玉挣扎了这么久，没能让唐丞相改了心意，也没能让皇上收回成命。
甚至稷山书院落成后，唐丞相还亲自带了首批学生们去那儿参观了一圈，条件相当不错，如果不是一个屋子要住四个人的话。
唐丞相给他们几个介绍，“这个书院，男女同教，所以倒是保不准会有姑娘家与你们同窗，莫冲撞了人家姑娘。”
“姑娘？姑娘毕业以后，也能进翰林院吗？”
“可以去宫中当女官，不过来这里学习的姑娘甚少，恐怕志向也不是那般，你们若是好奇，到时候就自己了解去。”唐丞相说罢，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唐玉。
唐玉晓得自己爹是什么意思，赶紧找个姑娘成亲生个大胖小子给唐家续后。
来这里的姑娘多是书香门第或名门之后，德才兼备，与唐玉可以说是门当户对。
唐玉权当没看见，也没理解，唐丞相单身三十年才取了自己娘，凭什么让自己十几岁就被一纸婚约给束缚住。
况且如果没感觉就娶了人家姑娘，不是平白无故耽误人家的人生大事吗？
虽说唐玉深知自己压根不是个断袖，唐家的弦终究是要被自己续上的，但至少如今，不是时候。
朱小五关心的重点却不在此，“那，姑娘与我们同住吗？”
“你小子做梦呢？”唐丞相一个爆栗敲到了朱小五头上，“这儿又不是房间不够，姑娘们全是两人间。”
“太不公平了。”朱小五嚷嚷道。
“咳，旁得你们估计也都知道了，这里的先生是韩太傅，你们随他学习，总不至于半点学问落不住，没什么疑问的话，我们就回程。”
唐玉见缝插针，“爹，我真不能不来吗？”
“好，看来都没疑问！”
回去的当晚，唐玉见着谢弦，拉着他的手叮嘱了半天。
“我要去稷山书院了，这一去估计就是两三年在那儿了，你要是想回军营呢，就回去，你要是想做别的，就去清河那儿领了钱，然后自己去做。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虽然你考取功名这一行被堵上了，但是旁得都…”
谢弦摇了摇头，将唐玉剩下的话堵了回去，“少爷，别说这些。”
唐玉眼泪汪汪的，他是真的有些舍不得谢弦，可是如今那话本已经几乎没了作用，自己眼见都要去稷山书院进修了，日后出来，肯定就要成了个狗官。
等他成了要吃皇粮的人，就没办法一辈子仰仗谢弦当一个废物了。
唐玉的计划破碎，这才明白谢弦与自己终究是两条道的人，该叫他去为自己的未来打算了。
“其实战场，也没什么好的，天天吃沙子不说，还要担忧性命，聪明人都不会去。”唐玉自顾自地将顾南天划做了不聪明的人。
“保家卫国，男儿本性，也无可指责。”谢弦轻轻驳了一句唐玉，又说，“不过那不是我的理想。”
“你的理想是什么？”
“护在少爷左右。”
“太没志气了！”唐玉感动不假，抽抽鼻子别过了头，脸上浮起了一层红晕。
“少爷，我的卖身契还在你的手里，这辈子都会对你…”
“……”
唐玉一拍脑壳。
卖身契当时顾南天帮忙接了，自己也忘了问他要，后来更是没把谢弦当下人，这事儿就一直被他抛之脑后了。
“呃…”
“少爷，怎么了？”
“卖身契这事儿，你不用太放在心上，就算你离开了，我也不会用着东西威胁你。何况我要离开两三年，这个院里不需要如此多的侍卫。”
“那等少爷回来呢？还需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