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顾南天才姗姗来迟。
只是脸上挂了个硕大的黑眼圈,一看就是昨晚通了个宵。
唐玉好奇道,“你怎么一夜没睡?”
“山里有旁人进来了,你昨晚下山了吗?”顾南天虽然疲惫,面对唐玉的时候还是强打起了精神。
谢弦凑过来,小声地说,“昨晚我们可能被人袭击了,是不是之前潮州案的残党?”
顾南天点头道,“应该是,不过他们绝对进不来这书院,只要在里面呆着就是安全的。”
“对了,我给你带了些东西。”顾南天从胸前抽出一包物什,递给唐玉。
那布是丞相府包装所用的布。
“你昨晚还回了一趟京城吗?”
顾南天哭笑不得地说,“难不成我是会飞吗?在山下遇着了你家下人,说是唐丞相托人给你送的东西。”
唐玉点了点头,将东西塞进了自己怀里,又说,“我昨天晚上想同你说的是…”
“别说。”
“少爷。”
顾南天呵了一句,谢弦则是直接上手,捂住了唐玉的嘴。
唐玉背对着两人站,不知道何时姜知乐已经站到了他们身后不远的位置。
两个人反应如此之大,姜知乐也知道自己是被发现了,微微一笑,走近顾南天,说,“将军,我今天身体有些不适,下午的课,让我告个假。”
“嗯,去吧,回头我同韩太傅说声。”
姜知乐行了个礼后,便径直离开了。
唐玉不明所以地眨了两下眼睛,谢弦这才将手放了下来。
顾南天冷冷瞥了一眼谢弦,说,“你倒是会占便宜。”
“将军这说得是什么话,我也是一时紧张,为了少爷好。”
“话说得倒漂亮。”顾南天皱了皱眉,又看向了唐玉,“等晚上回去再说别的话,万一被人听去了,也惹麻烦。”
下午的课还是顾南天带。
但韩太傅到底觉得让顾南天一个人带这么多学生有些不是人干事。
所以给他派来了几个武学师傅。
这倒是方便了顾南天,简单布置了下任务后,就到了树下去找唐玉。
唐玉正一脸无聊地垂着自己的腿,顾南天刚就见他腿脚不便,如今更是好奇。
“你腿怎么了?”
顾南天习武已久,偶尔也会去办一些需要潜伏的事儿,久而久之养成了脚步声轻的习惯。
唐玉刚才思想放空,完全没有注意到顾南天的接近,此时被吓得屁股往旁边挪了好几下,“没事儿!”
“怕我?”顾南天在他旁边坐下,顺手就替他揉起了腿。
顾南天的手法比唐玉那毫无章法哪疼揉哪要熟练的多。
唐玉被伺候惯了,只要舒服才不管伺候自己的是谁,此时得了乐处,说话也软了好几分,“不是怕你,如果旁边突然出来个人,不管是谁,都会害怕点的。”
“倒是我疏忽了。”顾南天轻笑一声,略微低着头继续替唐玉揉着酸痛的腿,“这又是怎么整的?”
此时阳光在南边照耀下来,树丛稀疏松散,阴影与光亮并存,在顾南天身上格外斑驳。
到了稷山书院后,顾南天就并非是那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了,脱下那层冰冷的甲时,似乎连带着以前的严肃僵硬都一起给褪了下来。
恍惚之间,唐玉觉得顾南天和以前有了些不同。
至少和最开始的顾南天,十分不同。
唐玉吞了口口水,别过头,说,“昨晚下山上山来了一趟,累着了。”
顾南天笑着骂了句,“娇气。”
你看看!
连骂人都不一样了!
唐玉这边正在惶恐,惊讶着顾南天这神不知鬼不觉的变化。
那边谢弦看着顾南天的手肆无忌惮放在唐玉腿上,连手上的力气都大了几分。
与他一同练的朱小五是个没经验的,被谢弦一剑下来,连腿都软了。
朱小五哭丧着脸问,“不是点到为止吗?”
“不好意思,我下手重了。”谢弦淡淡地开口,松了手上的力道。
而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的炎月凤,此时十分意味深长地“啧”了一声。
唐玉突然觉得腿上的力道一泄,与此同时肩膀一沉,原是顾南天闭着眼睛靠了上来。
“将军?”
唐玉轻声唤了句。
顾南天没有半点反应。
“将军!”唐玉声音大了一些,同时伸出手拉了一下顾南天的脸。
顾南天哼了一声,传出了点鼾声出来。
唐玉叹了口气,惦记着顾南天昨晚不知干什么跑了一夜,这会儿也不再折腾他,任由他靠在自己肩膀上睡着。
睡着的顾南天,倒是不见平常的半分气势。
“谢…谢弦,点到即止!”朱小五颤颤巍巍地双手架住谢弦砍来的剑。
朱小五欲哭无泪,他看平常谢弦挺温柔似水的,看唐玉的眼神都是一汪深泉,唐玉是那飘到泉上的一片叶子,波澜似柔情一般一层层地荡开。
怎么现在是自己又不配了吗?
“抱歉,我分了神。”谢弦愧疚地收回了剑,也收回了看唐玉那边的眼神。
他都没在唐玉的肩膀上睡过,怎么就让顾南天给抢了先。
刚才一瞬间,他几乎都要把眼前的人当做顾南天砍下去了。
“不,大哥,你可一定要控制住,别再分神了…”朱小五如今觉得自己成了那刀俎上的鱼肉,说不准啥时候就被谢弦给剁了。
炎月凤嗤笑一声,说,“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朱小五本来就因为早上的事儿在记仇,如今更是一点就着,“那你来,我跟你试试!”
“就你。”炎月凤不屑地笑了一声,“你要是招架不住我,那丢人不是丢大发了?”
朱小五撸起袖子,说,“你也忒膨胀了。”
谢弦一看这情况,收了剑,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炎月凤。
炎月凤不知为何挑眉看了一眼谢弦,眼神中居然有这挑衅的意思。
谢弦不解地摇了摇头,倒也没太在乎这事儿。
他在乎的人在树下。
谢弦垂眸,一步一步向那大树之下慢慢跺着。
唐玉这位置仰头,正好有道阳光打下来,他觉得刺眼,又不好挪位置,只好闭着眼睛在那儿神游。
直到他眼前一黑,那光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挡住的时候,他才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