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在从没修改过人生的第一次，失去生命的那个人其实是我。
我和秦明自小相识，优秀的他吸引了很多的女生，我也早就对他暗生情愫。
但有传言说他一直暗恋林轻轻，我便克制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心。
没想到我俩最后考入了同一所大学，更没想到的是，他喜欢的人一直是我，只是我对他一直冷冰冰，他以为我讨厌他。
大学毕业我和他便结了婚，好不恩爱。
可好景不长，在婚后第一个生日，我就查出了绝症，无药可医。
我好恨老天不公，幸福的日子没能享受几天就要收回，可看着秦明日渐消瘦的脸和嘴角的胡茬，抱怨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也是怨的吧。
我一天天虚弱下去，他一天天忙碌起来，每次问他在做什么他都含糊过去，渐渐的我也不再管，有心无力了。
那是个风和日丽的大晴天，他兴冲冲地跑来见我，似乎要跟我分享什么喜悦，我很想再抱抱他，可是快速流失的生命力告诉我我不可以。
最后我还是在他怀里闭了眼。
后来我复活了，准确来说是回到了过去。
在我生日那天晚上，秦明抱着我激动不已。
我好笑地推开他，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兴奋，他不答，只是深深地看着我。
现在我才明白，我当时并没有第一次人生生病以后的记忆，我拥有的记忆是从生日前一天开始的，因为秦明修改了「他」那一次的人生轨迹。
可人的生命本就有定数，人为干预并不会百分百达成自己的期望，我再一次在他不舍的目光中闭上眼睛。
第二次回到过去。
第三次。
秦明尝试了好多次，最终都是无解。
在无数次的失败以后，反复回到过去的他导致时光错乱出现了bug，使性格偏执疯狂的「未来秦明」来到了现世。
也就是无数次杀死他的凶手。
他想取代他眼里自甘平庸的「秦明」。
在他的想法里，如果留不下我，那就一起毁灭。
可他不知道的是，秦明想过跟他同归于尽，更没想到我会有一天发现台历的秘密，并用它复活他。
当时参与「回到过去」实验的还有我俩的发小林轻轻，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在发觉秦明的异样以后，就联合了未来发现秦明不对劲的「我」一起商量对策，并给我留下了我亲自写的日记。
家里的那本是现在的秦明为了提醒我故意放的，他没办法明说。
如果我穿越，保留的是我的记忆与现在的秦明。
如果他穿越，保留的是他的记忆与未来的秦明。
他之所以没毁掉台历，是因为那本台历与我命数挂钩，他是个疯子，但仍爱我。
门忽然从外面被打开。
「清清，别让我为难。」
这次回来的怎么会是未来秦明？
「秦明，收手吧。」
我看着他，语气沉重。
他忽然沉默，客厅里寂静无声。
「抱歉，是我自控力不行。」
「我不是他。」
怎么回事，他俩变成了同一个人？
「我和他本该就是同一个人，你上次回到过去，时光已经承受不了，秩序不断改变，所以我们两个都有了之前的记忆。」
「那你能压制住他吗？」
我急忙问道。
「实际上，他的精神确实比我强大。」
他苦笑着摇摇头。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也不会造成现在这个局面。
「傻瓜，你在说什么，都是我不好，是我为了一己私欲破坏秩序，不过我并不后悔。」
他笑意盈盈地看着我。
我顿了一下问道：「林轻轻是你杀的吗？」
「不是我，那是她在警示你，她知道你那么聪明，一定会发现破局之法。」
「那她现在？」
「你回到了过去，她现在好好的呢。」
刚说完，秦明忽然双手抱头，面部扭曲起来，过了一会才恢复正常。
「他在跟我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刚才一直绷着心神没细看，秦明的头发居然白了这么多，面容也带着苍老之色。
「秦明，你的脸…」我抚上他的脸庞。
「清清，想改变什么都会付出代价。」
「那你回到过去的代价是什么？」
我隐约猜到了，只是还抱有一丝侥幸。
「是我的生命力。」
「因为我想换你回来，平等的交换只有我的生命。」
他说得很轻松，我却想哭。
「其实这一切都是白用功对吗？」
我拉着他，并排坐到沙发上。
「是的清清，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再发达的科技也难以改变人的命数。」
「我前前后后回到过去数十次，只要我还活着，都没法改变你离开的事实。」
「可是如果我死了，你又一定会把我复活，周而复始。」
是了，那封邮件是我留下的。
我无意间发现了台历的秘密，只是没想到耗费生命力的对象无论是谁使用都只有秦明一个人。
我给秦明留下了那么多次暗示，让他不要再重蹈覆辙，他只当看不见。
他改变了代价骗我说救他会损耗我的生命力，我也视而不见。
我和他都是笨蛋。
「秦明，你准备好了吗？」
握着他有些松弛的手，我轻声问他。
「我准备好了。」
明天又是我的生日了。
要送走「未来秦明」其实很容易，把那三样东西毁掉就好。
之前他不肯，是想让我能活下去，可现在他已经明白那不可能。
我和他在生日的早晨将它们全部毁掉了，时光轨迹回到了没被改动过的第一次。
体内生命力的流失提醒我，生命即将终结。
给林轻轻发了条短信，我陪着他取回了蛋糕。
在吐血以后，我没再浪费时间去医院，而是心情平静地吃完了蛋糕。
下午跟他逛了逛超市，又去看了公园里的花，在太阳快要落山时回到了家里。
晚上嗅着他的气息缓缓入睡，我知道不会再有明天了。
秦明看着我恬静的睡颜，在我脸上落下轻轻一吻。
「清清，生日快乐。」
第二天林轻轻依言来到我家，看到已经冰冷的两个人，泪水夺眶而出。
「清清，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