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品丹与六品丹的差距，用世俗的话来说，就是凡与仙的区别。
林江晨最近感悟颇深。
从炼制者修为，到对于丹火的精准控制，材料之间的相互搭配，君臣佐使，提升了不止一个等级。
他之前炼丹无往不利的原因很简单，外物有八卦炉，自身又对控火之道极为熟稔。而升品丹本身又是极为中正平和的一味正丹，材料间的冲突几乎没有，讲究更多的是如何将其药性发挥到极致。
能练出三品六纹丹已经证明林江晨对于丹道天赋极佳，可很多事不是光有天赋就够用的。
在炼炸了最后一炉丹药之后，林江晨将自己关在烟雾缭绕的丹室内，有些颓然。
“该怎么办……”
林江晨喃喃自语，现在就好比让他去凭空搭建一座楼阁，不打地基，却又要让这座小楼稳如磐石。
六品，八纹。
在近百炉的试验中，他甚至连融丹都只完成了一次。仅是炼化药材，就几乎用去了全部精力与心神，融丹之时还要去抽取封神榜内储存的灵元作为补充。
林江晨怀疑，以自己的修为，就算融丹结束，后面的成丹与升丹也根本无法完成。
已经安静了有些时日的封神榜淡淡开口，语气不再是平日里的玩闹肆意，认真而严肃道。
“要继续吗？”
林江晨不假思索。
“肯定继续啊！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现在融丹越来越顺畅……我有种预感，三炉之内我肯定能触碰到成丹，接下里就是最后的升丹……”
声音越说越小。
“你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对吧？”
“即便你的丹术再惊艳一点，能将度厄丹真正炼出来，可最后一步升丹你怎么办呢？”
“你是炼出过六道丹纹的丹师，八道丹纹是什么概念你自己不清楚吗？”
林江晨沉默不语。
封神榜苦口婆心道。
“人力终有穷，你已经尽力了。明知事不可为，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呢？再者说，旁人的天劫与你有什么关系？有我遮掩天机，有斩仙刀护身，即便是金仙大劫，你也肯定能顺利渡过去。修道如登山，走到最后注定四周孤寂，何必为了旁人耽误自己的修行？”
“再炼下去，你会生心魔的。”
“放弃吧。”
依旧没有声音。
时间慢慢流淌而过，空旷的丹室内，少年面对丹炉盘膝而坐，垂头不语。
“不对，不是这个样子。”
林江晨抬起头，表情专注而认真。
“炼不出是一回事，但放弃又是另一回事。如果最后走到最后一步，因为我的修为不够，练不成丹，那我便去提升修为。但现在明明还没到最后，还有一丝希望，干嘛要放弃呢？”
“事不可为并非不为，今日我见练不成丹放弃了，明日修为遇到瓶颈告诉自己太难了，今后如果碰到比我厉害得多的敌人，我是不是也要束手就擒，闭目等死？”
他看着八卦炉上雕琢的复杂云纹上不时泛起的金色丝线，似是自言自语道。
“不好的事就不要有开头，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自己给自己找借口谁不会？做不到和不去做有本质的区别。”
封神榜轻叹，有些萧索：“你明知是徒劳无功，何必强求？”
林江晨自嘲一笑，摇头道。
“那可能我就是这种撞破南墙不死心的人吧。”
封神榜不再出声。
须臾之间，林江晨瞪大眼睛，惊喜中夹杂着解脱。
一道新的丹方在他脑海中浮现。
封神榜又换成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语气。
“啧，真是服了你了。像你这种扔到上古，就是那种为了想明白一个道理闭死关闭到寿元枯竭的苦修。丹方我简化了一下，效果弱了不少，六品的话勉强能用。”
小度厄丹，四品顶级法丹，有无云纹皆可。
“我就知道你有办法！大佬给力！”
林江晨大笑三声，忽然灵光一闪：“不对啊，你等会，那你早干嘛去了？你是不是故意看了我好几天笑话！”
封神榜撇嘴，不屑道。
“我哪知道堂堂女娲传人居然是个连六品小丹都搞不定的废柴。再者说，求其上得其中，求其中得其下，以你炸炉这么多次的丰富经验，炼小度厄丹不是轻松得多？”
林江晨将信将疑，尽管总觉得封神榜又在忽悠自己，最后还是勉强信了。
不信又有什么办法呢？形式没人强啊！
封神榜懒得理会欢天喜地跑出丹房找材料的林江晨，幻化成的小人虚坐在林江晨的丹田内，一腿曲卧一腿伸直，像是坐在峭壁之上。
他闭上了眼睛，回忆起了遥远的过去。
真像啊。
在那个仙神辈出，万灵璀璨的年代，好像也有这么一个人，撞破了南墙都不死心。
他与那人相见不多，没什么交情。
只知道那人是洪荒最繁华的年代里所开的一朵小花。
问心十万年，一朝顿悟，证得大罗道果。而后三问圣人，原始稽礼，通天避退，接引低喝佛偈。
想着想着，他忽然笑了起来。
那可真是个笨蛋啊。
很久很久之前，在丹道大兴的洪荒纪元，度厄丹几乎是所有练气士必备的一颗法丹。
六品八纹度厄丹，可遮掩地仙境之下练气士气机，免遭雷劫。地仙境可融丹，非天仙不可成丹。
……
“干活干活！”
林江晨一拍丹立业的肩膀，甩手丢过去一张纸：“收集一下上面的材料，完事之后你选几个人来丹室观摩炼丹。”
丹立业大喜过望，双手接过那张纸，不住点头道。
“好，好！”
紧接着疑惑道：“四品法丹？学长你不是在炼六品丹吗？”
林江晨眼睛一瞪：“那只是我在磨练自己的丹道技艺！求其上得其中，求其中得其下，以我现在的水平，炼四品丹已经手到擒来，定然是要去攀更高峰！立业啊，想在丹道有所收获，一定要有一颗不惧艰险之心！”
丹立业茫然的点点头，心道大佬就是大佬，他一个连三品丹都练不好的菜鸟，果真猜不透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