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为大跌的垠江水神一改之前的做派,弯下腰,双手捧着一枚玉牌,老老实实的站在远处,等着林江晨开口。
林江晨只是道。
“你又来做什么?”
垠江水神恭敬道:“今日小神一时糊涂,惊扰了林上仙。还好那位……那位大人及时出现,不然小神险些犯下大错。”
林江晨心中波澜不惊,口中平淡道:“要是我说那家伙不会回来了呢?”
垠江水神深深的低下头,心中腹诽不已,嘴上不敢有丁点冒犯。
“林上仙说笑了,再借小神一百个胆子,小神也不敢再对林上仙有所不敬啊!”
见水神这幅做派,林江晨反倒不觉得快意,心中只有深深的失望。
“行了,别惺惺作态了,以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事就此揭过,你回去吧。”
那道人形虚影犹豫再三,还是打定主意,上前走了几步,手中玉牌缓缓飘出,落在林江晨身前:“此乃小神一点心意,权当今日赔罪之物,还请林上仙收下,不然小神回去也是寝食难安,惶惶不可终日。上仙,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小神这一次,小神以后定当尽职守责,除恶扶善,再不行那游戏人间之举。”
林江晨讥笑道:“对你而言,有点敬畏之心是好事。”
水神不敢反驳,老老实实站在岸边,也不敢就此离去。
天知道那位天上下来的大佬什么时候再回来。
在见到封神榜的一瞬间,垠江水神甚至以为此生大道终矣。
他不敢去深思封神榜的身份,但身为一方神祗,这片小世界的某些辛秘他是知道的。
或许,今日出现的这一位,就是传说中隐遁在此方世界的那几人之一。
水神连名字都不敢再心中念出,像那种大神通者,一念而起,皆有所感,他可不敢再触霉头。
以至于他连趁势搭上林江晨这条线的心思都没有,只想快点把这尊惹不起的小祖宗送走。
林江晨只好拿起那块玉牌,并不怕水神在这上面动手脚,当着水神的面打开禁制,略微查探一下,里面只有一堆修士之间流通的玄晶币。
只听水神解释道:“这是玄虚教的客卿牌,上仙游历司幽国时,这块客卿牌能帮上仙解决很多小麻烦,至于里面则是小神的赔罪之礼,请林上仙笑纳。”
林江晨点点头,将令牌随意挂在腰间,就当是姜无堰的一点汤药费了。
水神这才放下心来,又连连表态了几句,见林江晨的表情有些不耐烦了,这才告罪一声,倒退几步,江水凝成的身影缓缓消散。
……
“这么说,没事了?”
夜幕降临,姜无堰叫苦不迭,揉着胸口好奇问道。
林江晨点点头。
两人已入芙蕖城,就住在林蔓几人住的客栈里,孙小圣已经没心没肺的去睡了,对白天发生的事丝毫不上心。
姜无堰比林蔓三人在醒来的早一点,林江晨稍稍把情况说了一下,隐去了封神榜的事,只是说水神以为自己身后有背景,有些忌惮,这才离去。
姜无堰将信将疑,但也没去细问,等林蔓几人醒来之后向林江晨稍作介绍了一下。
倒是林蔓几人面面相觑,只记得是儒衫男子发现了姜无堰留下的命灯有动静,城外又有异象,这才去了江边,远远的就看到林江晨与姜无堰正在跟水神对峙,然后被拍飞。
至于剩下的,全然不知。
姜无堰只是说无意间得罪了水神,连累了几位好友,告罪几声。
等林蔓回过神来,立刻趾高气扬,阴阳怪气的讥讽姜无堰不自量力,姜无堰也只是在一边当老好人,陪着笑脸。
林江晨没去管,毕竟是姜无堰的朋友,更何况不管怎么说,这几人能来岸边,也算是出于担忧姜无堰的安危,是一片好心。
至于平日里他们怎么相处,林江晨管不着,也没心情去搭理。
一直等到现在,四下无人,姜无堰才把林江晨拉进自己房间里详细的问了问,等林江晨说完,他才衷心道:“林大剑仙,今天这一剑,帅气!”
林江晨打趣道:“我倒是觉得,今日御雷宗弟子仗义执言,怒斥河神,这桥段都可以写进戏本里了。”
姜无堰哈哈大笑,挺起胸膛,义正言辞道:“那是当然!等回头我请个说书先生,把咱们今天这件事儿编成书,成天在酒肆茶馆中说去,想来肯定极受欢迎。到时候你做主角,我当配角,咱哥俩扬名司幽国指日可待!”
林江晨哭笑不得,与姜无堰约定好明日去逛一下芙蕖城后起身告辞。
等他走后,年轻道士独坐在桌前,看着摇曳的灯火,愣愣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月色透过窗户,洒落进房间里,平添几分清幽。
良久,姜无堰突然低声道。
“好久不见。”
锦袍少年靠着门,漫不经心道。
“是啊,很久没见了,你怎么还没死啊。”
年轻道士微微轻叹,看向少年的目光里透露着些许复杂。
“对,我没死,让你失望了。”
少年打着哈欠,懒洋洋的走了几步,与年轻道士对坐在桌前,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我是挺失望的。当年那么多人死了,一场大劫下来,该死的死个七七八八,不该死的也死了个干净,老朋友都没了,不是身死道消,就是找了个犄角格拉躲起来不见人。今天还让我找着一个,你猜怎么着?”
少年直起身子,认真的看着年轻道士:“那家伙见了我的第一面就跟我说,当年是他对不起我。你说他对不起的是我吗?他配吗!”
年轻道士苦笑一声,摇头道:“是我们都对不起她。”
少年猛地一拍桌子,突然怒道。
“现在知道说对不起,早干嘛去了!怎么不打了,继续打啊!不是争道统吗,不是争气运吗,不是大道独行只求一吗?你们倒是接着争啊!再把天地打碎一次,看看这次谁能再像她一样站出来!”
少年喘着粗气,突然之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声音低沉,极为失落。
“娘娘……他们真的值得你这么做吗。这人间,谁不欠你一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