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挑眉:“青鸾说笑了,你整日与一阉人温存,岂不更为无耻?”
说话间,姜洵托着茶盘进了殿。
“姜洵,你该谢谢你有个好师父。
“要不是陆徊保你,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陆渊接过茶饮了两口,低低笑了一声。
“今夜,朕与国师有事相谈,思来想去,还是你在旁伺候着比较好。”
姜洵没说话,目光朝我看来。
可此时的我浑身燥热难当,意识也微微有些模糊。
只能下意识朝陆渊骂出一句“滚”。
陆渊没在意,招手让姜洵跪在榻前,同时缓缓褪下腰间束带。
可就在他手指即将碰触到我时,他忽然皱紧了眉,兜头栽倒在床。
我猝不及防,被他压得险些喘不过气来。
姜洵适时将陆渊挪开,随即脱下外衣为我披上,顺势喂了我一粒丹药。
“姑娘莫怕,咱们回家。”
没想到他看着瘦弱,力气却不小,稳稳当当将我抱至轮椅之上,一路走得飞快。
到家后,将我放到床榻之上,姜洵坐在一旁,神色有些愧疚。
“抱歉,这药是师父研制用来惩治不规矩的下人的,昨日陛下问他讨要,我直觉不对,果然……
“我先前给您吃下的药丸只能暂时压制,想要彻底接触药效,还需……还需……”
姜洵越说脸色越白。
“可我毕竟只是个……”
他说得不错,此刻我早已燥热难耐,哪能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
“姜洵,你忘了吗?我们是夫妻。”
我勉力扯开衣襟,拉过他细长的手指,放至我滚烫的腰间。
“用手,也是可以的……”
6.
第二日我醒来后,见姜洵坐在床边一脸局促。
“我……我……”
他很是紧张,脸涨得通红,过会儿,又是一白。
“姜洵自知玷污大人清白,实属不该,任凭大人处置。”
不过只是一具皮囊,我原本不觉得有什么,他这副模样,倒破天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无碍的,我说过,我们是夫妻,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见他还是局促不敢动,我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再说了,这也是为了救我,救人,哪有什么该不该。”
姜洵低着头,小心翼翼道:“昨晚……大人可有伤着?”
我动了动身子,勉力靠坐在床边,笑道:“你手艺不错,平常没少跟宫里老人学吧……”
姜洵头垂得更低了,耳际染上一抹绯红。
见他这样,我竟心软了一瞬。
“好啦,我腰酸得很,快来给我捏捏。”
闲话归闲话,正事不能耽误。
因着这一出,姜洵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回家时常常身上总是带着伤,不用想,也是受陆渊折磨许多。
虽说他有陆徊护着,性命暂时无碍。
但帝心如渊,陆渊又是个偏执善妒的性子,只怕我得加快进程。
晚上,姜洵又带着伤回来了。
陆渊罚他跪地三个时辰,膝盖红肿泛紫,走路颤颤巍巍。
我本就行动不便,这下好了,两个瘸子。
“没事的,我会医术,配些药,没几天就好了。”
见我皱眉不语,姜洵小心碰了碰我衣袖。
“今日朝臣再次谏言陛下封后一事,陛下应了,大典就定在下月初八。”
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
为了尽快促成这件事,我甚至动用了我一直埋在朝中的连陆洵都不知道的暗线——翰林学士林绛。
林绛出身寒门,但才学过人,且为人刚正不阿,是个真正的纯臣。
其实他起初不肯谏言,但如今朝局不稳,陆渊娶谢文萱百利而无一害。
只是逼得越紧,陆渊对我对姜洵就更怨恨。
我叹气,握了握姜洵冰凉的手:“委屈你了。”
姜洵摇头:“大人有大人的思量,我没事的。”
“那你就不怕我的谋划会置你于死地?”
我仔细查过姜洵,他其实不仅医术好,才学更是卓人。
这也是陆徊格外看重他的原因之一。
这样的人却因为幼时家贫被人送进宫做了太监。
男儿多有傲气。
受此屈辱,要么死,要么拼命活。
很显然他是后者。
“如此一来,你想做的事情可就做不成了。”
7.
姜洵没说话,半晌,嘴角扯出一个极浅的笑。
见他不想多说,我也知趣没再多问。
但以防万一,我还是多说了一句。
“姜洵,只要你不做多余的事,不妨碍到我,我就一定会想办法保你一命。”
这么多年为陆渊暗中谋划,阴暗诡谲之事我做得不计其数。
心也变得越来越硬。
就算因着这些日子姜洵对我的诸多关怀,我有些心软,但也仅此而已。
“青鸾。”
我正思索,姜洵忽然叫了声我的名字。
这可是罕见。
只听他说:“你曾说过,我们是夫妻,既如此,我便绝不会害你,你可以信我。”
他说得情真意切,见我望去,还朝我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那双初见时就让我惊叹的漂亮眼眸,如今更是亮得灼人。
晚上,姜洵还未从宫中归来,林绛突然来了。
东山裴氏一族,眼线遍布各地。
而林绛,是我当年初初下山,在科场外救下的。
那时林绛刚出科场,饿到昏厥,我听说过他的才名,约定我给他安身钱,他入官场后为我所用。
这件事陆渊不知道。当然,他不知道的事情可太多了。
“所以,是陆渊那边跟你说什么了吗?”
林降摇头。
他其实长得也不错,瘦长高挑,眼睛也亮。
仔细看去,他与姜洵甚至有几分相似,但没姜洵看着温柔。
姜洵快回来了,我耐心有限,正想赶人,却听见林绛问:“大人喜欢姜洵吗?”
我皱眉,林绛又说:“大人是要成大事的,整日与一阉人……实为不妥。”
这些年来,林绛公事公办,从不掺和我的私事。
看来陆渊这些日子没少散播我与姜洵不合规矩、上不得台面之类的流言,连林绛都来给我找不自在了。
我正要反驳,林绛忽然朝我跪下,言辞激烈。
“更何况,姜洵表面看着人畜无害,实则心狠手辣。
“这些年来,宫中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
他话没能说完,因为姜洵回来了。
我眼尖看到姜洵右手的月白色袖口处,有几团已经干涸的血迹。
8.
我迎过去,握住他袖口下冰凉的手,笑道:“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姜洵在我身旁半蹲下,变戏法般从身后掏出两枝桃花来。
“宫中花开得极好,我偷偷攀折了两枝,想让娘子也看看。”
他转头看了眼林绛,“但没想到,一回家,就看到一个煞风景的东西。”
我有些震惊。
姜洵在陆渊面前是寡言的,在我面前也一直是沉默温顺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
第二日,陆渊忽然要我进宫。
我这才知道原来昨晚有太监触犯宫规私联外朝,陆渊专门指派姜洵去处理。
“那小宫女抱着他的腿不停求饶,他理都不理,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断了气。”
陆渊低头看着我,眼神含了显而易见的试探。
“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你觉得朕该留吗?”
我觉得陆渊有病。
他现下是皇帝,有那么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做,偏偏喜欢盯着我这篇一亩三分地。
“陛下高高在上,想做什么都行,不必问过我。只是……”
我看了眼一直候在他身边的太监总管陆徊,“姜洵好歹是陆总管的爱徒,你这么苛待于他,就不怕陆徊伤心吗?”
陆渊母亲数十年始终对陆徊旧情难忘,陆徊伤心,她心里也绝不好过。
而陆渊未登基前,他母妃在宫中受了不少苦。
他近来虽然阴晴不定,但我认识的他一直是个孝顺的人。
可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一剑划上陆徊脖颈。
陆徊瞪大了眼睛,鲜红的血溅了陆渊满脸。
陆渊竟然还笑得出来:“青鸾,你还不太了解我。”
我心下震惊,还好殿外站着的小眼线懂事,立刻去通知了陆渊母亲娴贵妃。
娴贵妃进门就扑到了陆徊的尸体之上大哭,陆渊充耳不闻,甚至剑指娴贵妃。
“陆渊,你疯了!”我大惊,急忙阻止。
陆渊冷笑一声,手腕往前一送——
娴贵妃倒下,汩汩血液在她胸前蔓开。
陆渊看也不看,提着剑走到我面前,语气漫不经心。
“朕警告过母妃,但她执迷不悟,非要与一个阉人亲近,那就别怪朕心狠手辣。”
他这话时,姜洵刚好进门。
9.
陆徊的死,对姜洵打击很大。
偏偏陆渊不罢休,不仅不准他收尸,还日日要他在殿前伺候。
他已经半个月没有回家了。
我差人问过,他说他不怪我,只是这段时间无法为我按摩双脚,叮嘱我要好好喝药。
这莫名让我有些难过。
转眼到封后大典,我称病未去。
听说大典办得轰烈,谢丞相乐得和不拢嘴。
当晚,姜洵终于回了家。
想来也是,这种日子,陆渊看姜洵估计更不顺眼。
“听人说,大典那日,陛下借时辰出错狠狠惩治了钦天监,连带着罚了翰林学士林绛。
“但也只是罚俸半年。林大人果然颇得圣上恩宠,让人好生羡慕……”
姜洵说这些的时候,我正在剥石榴。
他刻意不提陆徊的事,我心领神会,石榴剥好一盘顺势递给了姜洵:“吃。”
他有些惊讶,随即耳际一红。
这让我多日来的憋闷心情好了一些。
“放心,这只是开始。”
我笑着捏了捏他耳朵,“接下来林绛受的罪还多着呢。”
姜洵“嗯”了一声。
他嘴里嚼着石榴籽,腮帮子鼓鼓的,我瞧着可爱,忍不住调笑道:“这下你可满意了?”
姜洵被噎住,好半晌,憋出一句:“青鸾这是说的什么,我听不太懂。”
10.
那日在家中,姜洵对林绛的态度太过蹊跷。
我心下疑虑,差人再度调查一番。
赫然发现姜洵当年进宫竟然另有隐情。
换句话说,姜洵是被人算计入了宫。
而算计他的人,正是他的亲弟弟姜霖,也就是如今的林绛。
姜家家贫,恰巧当年宫中征纳太监,姜霖便生了邪念——
迷晕姜洵,自行将他净身,卖进了宫。
亲弟对他做出这等事,父母不仅未加怪罪,甚至毫无心理负担地用着姜洵的卖身钱全心全力供林绛考试,看着他中榜、升职、受宠……
其实起初林绛中榜时,姜洵也想着算了吧。
可后来宫外偶然遇见,林绛竟对他视而不见,后来竟又对他下毒,只因姜洵如今是个卑贱阉人,有辱他姜家门楣。
但姜洵也是个能忍的。
在宫中一步步爬到殿前奉茶太监位置,就是为了能日日在朝堂上见到林绛。
看他犹如吞了苍蝇般的神情,让他寝食难安,多番出错。
听我这么说,姜洵脸色一白:“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
这我当然清楚,我只是想向他确认一件事。
“据说谢文萱小时候贪玩上街买糖,但没带钱被摊主推搡,有一少年路过,用身上唯一一块玉佩抵了糖钱,谢文萱感激,央着他陪着逛了一天的街。
“后来谢文萱回府,派人赎回了那块玉佩,上面刻着一个略带瑕疵的姜字。
“但谢文萱从此再没见过这少年,只知他耳后有一个黑痣。”
我派人仔细查过谢文萱,查到这些时,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人影便是姜洵。
但那日我眼尖看到林绛耳后也有一颗痣。
又从林绛贴身婢女处试探得知说林绛一直爱慕谢文萱,但谢文萱并不喜欢他。
姜洵点头,证实了我的猜测:“没错,那块玉佩是我的。”
“封后大典之后,她可有认出你?”
姜洵沉默,半晌,回道:“她一直都知道是我。”
11.
封后大典三个月后,我终于见到了谢文萱。
她来时是晚上,姜洵正给我捏脚。
两个月前,陆渊又抽风,给姜洵折磨得半死,我与他对峙,各种威逼利诱下,姜洵成功出宫,现在赋闲在家,没事儿就研究药方给我治腿。
他所言不虚,医术确实很好,药也很有效,我的脚已经慢慢有知觉了。
“久闻裴国师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谢文萱声音很好听,清泠如泉水叮咚。
她是偷偷来的,穿了一身素净的姜黄裙,脸色有些白。
我提醒她深夜出宫不妥,她却只看着我身边的姜洵不言语。
我识趣想出去给他们留空间,但姜洵摁住了我的轮椅,对谢文萱说:“娘娘有话请直说。”
谢文萱咬紧了唇,想必做了很久的心里建设,才勉强保持镇定问我:“我怀孕了,想来请国师大人算算会不会留下来。”
东山一族被灭,我丧失占卜能力空有巫女之名的事情,很多人都清楚。
谢文萱问的恐怕不是“会不会”,而是“该不该”。
我假装没听懂,只说:“陛下后宫无人,娘娘始终是最尊贵的。”
谢文萱冷笑:“陛下月初忽然迷上了炼丹修仙,这件事国师大人知道吗?”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陆渊有野心,但也贪心,毁掉能威胁到他王位的东山一族显然并不能彻底让他放下心。
在得知东山巫女久不归会丧失占卜能力成为一个普通人后,更是让他心中不安。
于是他想到了长生。
而我刚好,给他搭桥牵线推荐了一个所谓颇有道行的道士。
陆渊果然上头,日夜与其商讨,甚至忘了还有我这号人。
“陛下自有陛下的打算,更何况,我这个国师现在不过徒有虚名罢了。”
说着,我拉住姜洵的手朝谢文萱笑了笑。
“现在我只想平安与我夫君度过下半生。”
谢文萱登时气极,甩手就往外走。
我让姜洵送她。
姜洵回来后,叹道:“娘娘也是可怜人,她起初不想嫁,但父命难为……”
我“嗯”了一声:“她喜欢你,当初同意嫁,恐怕也是觉得能见到你。”
姜洵愣了一下,苦笑:“青鸾又说笑了。她贵为丞相之女,想见我总有千万种方法。”
“但没有一种,会是让你觉得开心的。”
这些日子我也看出来了,姜洵心思深,她与谢文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后来,我见到陆渊的次数越来越少。
他其实也有在按时上朝,对朝政也上心,但就是太上心了。
不是觉得这个人太懒散,就是觉得那个人说话没有条理。
连一直深受他倚重的林绛都被他找了个借口发配南方治水去了。
而我,因为总是说些他不喜欢听的话,导致他看见我就烦,给了我半年休假。
这正合我意。
我带着姜洵去了南方。
姜洵是南方人。他带我去了他小时候生活的地方,给我买糖人,带我看大马戏……
之前在东山,我每日每夜都在学习各种谋略,后来出山在陆渊身边,又整日囿于各种阴谋诡谲之中。
我还是头一次这么放松。
当然,如果没有发生意外就好了。
12.
我们在出客栈时碰到了姜洵的父母,他们衣衫破旧佝偻着身躯在卖豆腐。
没想到他们还活着,更没想到林绛成名后竟从未给过他们安身钱,也未曾回过家乡看望。
仿佛人生中从未有过这对父母的存在。
姜洵其实一眼就认出了他们,但他们没有认出来姜洵。
他推着我要往外走,我没同意,反而走到了他们的摊子面前。
我买了他们所有的豆腐,让他们分给了街边的乞儿。
半个时辰后,他们推着空空的车朝我们鞠躬。
“姑娘真是个大善人,这些乞儿能得姑娘怜悯,真是三生有幸。”
姜洵父亲看起来年纪已经很大了,声音哑,腰也有些弯。
我握着姜洵的手,勾了勾唇角:“不知当年您二位若是对大儿子多些怜悯,现在境遇是不是会有所不同。”
他们愣住,眼中倏然落下泪来。
“可惜已经晚了。”
我冷声说完,示意姜洵离开。
当晚,姜洵一夜未眠。
他问我,他是不是对他们太残忍了。
我回他,难道他们当年对你就不够残忍吗?
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为人父母。
在我们即将离开这座小镇的时候,我们见到了林绛。
他被陆渊派来治水,想来该是很忙的,也不知怎么就有时间跑到我们面前。
我也是才知道,原来那日过后,那对老夫妇去找了林绛。
林绛觉得他们是耻辱,始终未曾联系,而他们那么多年都没想过去找林绛,生怕误了他前途。
如今像是突然开了窍,在林绛面前又是哭又是闹的说想要见一见姜洵。
我问姜洵想不想见,姜洵没说话,半晌,摇了摇头。
我也不赞成见。
我把结果传达给了林绛。
林绛起初没说什么,临走时突然回身朝我们房门郑重跪了下去。
他说:“对不起。”
屋内姜洵攥紧了我的手,我想了想,回握住,问他:“要不要我替你杀了他。”
反正姜洵这些人隐忍在宫中,也是为了想要折磨他出口气。
姜洵低头看我,半晌,忽然笑了笑。
那双时常含笑的眼睛里多了一抹晶莹。
他温声唤我“青鸾”,说:“谢谢你。”
转眼半年期过,我们在回京途中,得知林绛治理水灾结束后便递了折子辞官归乡。
与此同时,谢文萱早产,命悬一线。
13.
我进宫时,敏锐感觉到了宫内不同寻常的压抑气氛。
到达皇后宫中时,气氛更为压抑。
我接过宫婢手中的粥,刚推开门,见陆渊与谢文萱一坐一站,剑拔弩张。
我置若罔闻,自顾自将手中的粥递给谢文萱。
“娘娘莫动怒,身子要紧。”
谢文萱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我神色如常地将目光转向陆渊。
明明不过半年未见,陆渊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满面油光,微微发胖,双眼有些浮肿,脖颈也有些前倾,哪还有当初那副倜傥风流模样。
他看见我,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片刻后,恍然道:“是你啊。”
像是才想起来还有我这号人物似的。
我勾了勾唇,恭维道:“恭喜陛下喜得麟儿,陛下容光焕发,想来近日陛下炼丹颇有成效。”
许是这句话取悦到了陆渊,他赞许地看了我一眼便匆匆离开了。
“他又要去找那臭道士了。”
陆渊走后,谢文萱幽幽看了我一眼,说,“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会早产吗?”
“为什么?”
“因为他觉得孩子会影响到他的气运,会威胁到他的皇位。他想永远做这世间的王者。”
谢文萱直勾勾地盯着我,“裴青鸾,这就是你的目的吧。眼睁睁看着他堕落沉沦,看着他一步步走向灭亡。”
我敛眉:“抱歉,孩子的事是意外。”
这是真心的。
炼丹修仙的确是我为陆渊量身定制的,但我没想过伤害孩子。
在得知谢文萱要生下这个孩子后,我甚至留了许多人在宫中想方设法护好这个孩子。
“既然觉得对不起我,那你就想方设法培养好这个孩子吧。”
谢文萱朝我笑了笑,眼神中倏然多了几丝熟悉的野心,“陆渊已经废了。但还好我有这个孩子。”
我:“……”
我的确没有帝位的想法,姜洵也没有,但不得不说,谢文萱的这个想法取悦到了我。
我笑了笑,说:“好。”
14.
又年十月,陆渊病了。
吃丹药的副作用开始显现了。
但他不愿意相信,甚至要加大药量。
谢文萱身为皇后,象征性地劝了几句,见他听不进去,也就随他去了。
道士来找我,说时机到了,我给了他一大笔银钱和新的身份,让他离开了皇城。
陆渊又一次在朝上晕倒之后,我进了宫,陪侍左右。
再好的药也会有副作用,现在的陆渊瘦得不成人形,当初的油光满面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我忽然觉得有些唏嘘。
当初如果他不多疑不贪心,也并未下毒手毁我东山一族,他完全可以如他愿坐很久很久的圣明皇帝。
陆渊醒来后,看见我,愣住了。
他好像已经认不出我了。
我把桌边的铜镜拿给他看。
他盯着铜镜里的自己看了很久,最后夺过镜子将其摔了个粉碎。
我没再多说,转身离开去了谢文萱那里。
我给她留了许多我亲自培养的人,他日若小皇子登基,会有许多人扶持,让她不要担心。
谢文萱原本想留我,但我刚提了姜洵两个字,她便制止了我。
“恭喜你。保重。”
她是笑着说这句话的,但我却清晰看见了她眼角的一滴泪。
15.
我回去时,姜洵已经将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
他问我:“你真的决定要离开这里了吗?”
我郑重点了点头。
我在这里待了十多年,早已经厌倦了。
“姜洵,你想不想去东山?我的家乡,那里有漫山遍野的蓝色花,还有一年四季都在结红色果的树,还有会在岸上跳舞的鱼……”
姜洵很高兴,他眼睛很好看,笑起来的时候更是让人心动。
我牵起他的手,笑着说:“这些年多亏了你,瞧,我现在已经可以不靠轮椅行走了。所以,趁着还年轻,我们当然要到处游玩一番——”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陆渊。
东山是不会亡的。
只要心中长存良善之心,无论何时何地,都能看到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