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肃如此震怒,在场的侍卫和小厮们无一不是心惊胆战。
巨大的威压之下,谁也不敢出声询问。
只有练笔大着胆子,扭头从信纸的背面看去。
虽然底下的小字无法分辨,但那纸上的第一行,赫然写着“和离书”三个大字。
他猛地收回目光,心止不住地狂跳。
这是王妃写给王爷的?
她疯了吗?
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云肃看完信上所写的内容,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太用力,他捏着信纸的手青筋毕现。
“她人呢!”
那进来呈信的小厮都快哭了。
当时他看王妃的神情不好,还以为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却没想到,这一封信,竟然能让王爷发这么大的火。
“回,回王爷,王妃刚才,带着婢女们出府,出府去了……”
“往哪个方向去的?”
“小的,没,没看见……”小厮说着,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请王爷恕罪!”
云肃脸黑如墨,根本无暇理他。
“给本王备马!”
练笔刚从看到那三个字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就见云肃利落地穿上外袍,大步往门外走去。
他连忙追上去劝道:“王爷,你的伤……”
云肃扭头瞪了他一眼,练笔剩下的话便全咽回了肚子里。
王爷一向说一不二,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
他既然已经决定要亲自去寻人,他再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到了门口,又听云肃指着一众侍卫和小厮吩咐道:“分头去找,要是找不到人,你们也都别回来了!”
众人不敢怠慢,或骑马、或快跑着朝四面八方散去。
云肃也一扬鞭冲到了大街上。
练笔紧跟在他身侧,看他衣袍翻飞、面黑如墨,心里满是担忧。
王妃今日做出这么大胆的事,王爷气到连自己的伤势都不顾了,等她被王爷找到,还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责罚。
想起昔日云肃在战场上惩罚逃兵的情景,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王妃啊,你怎会如此糊涂?
现在彻底激怒了王爷,你就自求多福吧!
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
四名容貌姣好的女子并排而行。
她们都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裳,但那周身的气质,却和普通老百姓截然不同。
尤其是最中间的那位。
明明素面朝天,身上也什么特别的装饰都没有,却依旧透着一股旁人没有的灵气,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王妃……”
苏安禾一个眼神丢过去,玉竹立马改口道:“小姐……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了吗?”
“对,不回去了。”
“可是……”玉竹拢了拢背上的包袱,伸手戳了戳身旁的忍冬,“忍冬姐姐,你快劝劝王,小姐吧。离了那个家,我们能去哪?”
忍冬何曾不想劝?
可也要她劝得动才行啊!
刚才收拾东西时,她什么好话歹话都说过了,可苏安禾不仅一句都没听进去,还对她发了火。
如今,她也不敢劝了。
更何况主子执意要离开,她一个奴婢,又有何立场去替她做决定?
反正她是要一辈子跟着苏安禾的。
她想去哪,她跟着就是。
见忍冬不说话,玉竹又绕到另一边对木香道:“木香,你也说两句啊!小姐就这样走了,王,姑爷不得急死?”
木香虽然是和玉竹一起来的弗如阁,可她平日里话本就不多,跟苏安禾也不如玉竹那般亲近。
再加上忍冬都没说话,她就更不敢随意发言了。
玉竹便急道:“到底是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不说话,难道真的要小姐流落街头吗?还有常嬷嬷,她此时还在庄子上呢,小姐也不要她了吗?”
听到这话,苏安禾终于停下了脚步。
她心里一直憋着气,倒是真的差点把常嬷嬷忘了。
想起常嬷嬷,便想起了倩碧。
想到倩碧,便又想到了江逸。
她和江逸还有合作呢。
若是就这么走了,那他们的合作只能被迫终止。
好不容易才开辟出来的赚钱之路,苏安禾实在不想就这么断了。
但让要她回到战王府继续做那个劳什子王妃,她更不愿意。
玉竹见她停下脚步,连忙走到她身前趁热打铁道:“小姐,咱们回去吧?姑爷要是知道你不见了,还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呢。”
她本以为苏安禾听了这话会动摇,谁知她却突然变脸道:“你若是想回去,尽管回去,我绝不阻拦。但我把话放在这,我既然已经出了那个牢笼,就绝不可能再回头!”
说完,再次提步往前。
玉竹莫名被吼了一通,终于明白了苏安禾坚定的态度。
虽然她仍旧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何,但却不敢再说什么,只默默地跟上了苏安禾的步伐。
婢女们都安静了,苏安禾便全神贯注地开始思索今后的计划。
正如她刚才所说,既然已经离开战王府,就不可能再回去。
但玉竹的话也及时提醒了她。
即便现在已经出了战王府,也不代表她就彻底自由了。
她一气之下写了和离书给云肃,单方面宣布与他结束夫妻关系。
这对云肃来说,无疑是在挑战他的权威,并狠狠下他的面子。
他作为一个生活在男尊女卑世界的古人,又是堂堂南明战王,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按照苏安禾对云肃的了解,此时他只怕已经派了人出来抓她了。
如果这时候回威县老家,不仅立马就会被逮回去,还可能会连累她爹一起被云肃责罚。
所以威县是不能去的。
她要找一个地方,既能不被云肃找到,又能继续和江逸合作赚钱。
时间会冲淡一切。
等日子一长,云肃说不定会把她忘了,或者当她死了。
到那时,她既有了钱,又有了自由,还不是海阔天空任意飞?
至于常嬷嬷。
她是战王府里的老嬷嬷,自己离开时她又不在场,云肃应该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倒是不用担心她的安危。
只是可惜了。
她们的主仆缘分实在太浅了些。
苏安禾边走边琢磨,倒还真想到了一个完美的藏身之地。
她带着三名婢女从朱雀大街的中间穿过去,又沿着几条人烟稀少的巷道走了一阵,最后来到一条略显幽静的宽巷。
矗立在这条巷子尽头的那座宅子上方,悬着两个端庄稳重的大字:
江宅。
苏安禾在门口小站了片刻。
然而就在她准备吩咐忍冬去叫门的时候,背后却突然传来一个让她毛骨悚然的声音。
“王妃这是准备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