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苏安禾用过早饭,便带着常嬷嬷出了门。
方立伦瞧见,连忙唤了个信得过的小厮偷偷跟上,自己则是寻那些地痞流氓去了。
与常嬷嬷相熟的那一户人家住在城西,属于京城的贫民区。
这里人多而杂,房屋大多老旧破败,可即便是摇摇欲坠的危房,里面往往也住着好几户人。
苏安禾在常嬷嬷的带领下,来到一处外观还算过得去的独立小院。
刚走进去,就见倩碧急急地奔过来跪在她面前。
“奴婢见过王妃!”
听到她的声音,这户人家的主人也连忙过来行礼。
苏安禾把他们都叫起来。
常嬷嬷便与那主人家要了一间干净敞亮的屋子,领着倩碧和她弟弟于飞进去叙话。
一进门,倩碧便拉着于飞重新跪在苏安禾面前哭道:“奴婢谢王妃救命之恩!”
说着,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于飞见姐姐这样,也有样学样地给苏安禾磕起头来。
苏安禾伸手将他拉起来,又对倩碧道:“起来吧,别磕了,一会儿头磕破了别人还以为我虐待你呢。”
倩碧脸上淌着泪,却还是挤出一个笑容道:“王妃以德报怨,救了奴婢两次性命,还救了奴婢的弟弟,又怎么会虐待奴婢?”
苏安禾无奈地笑了笑,“那也是形势所迫。若是不救你,我如今的处境只怕也甚是堪忧。”
听了这话,倩碧脸上又愧又恨,“王妃,从前是奴婢被一时的风光迷了眼,以为跟着方侧妃,奴婢和弟弟就能过上好日子,却不想她竟是披着羊皮的豺狼!从鬼门关走了两回,奴婢已经想明白了。”
她说到这,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伏首呼道:“从今往后,奴婢生是王妃的人,死是王妃的鬼,只要王妃有用得着奴婢的地方,奴婢万死不辞!”
苏安禾朝常嬷嬷看了一眼,常嬷嬷便上前将倩碧扶了起来。
“万死倒用不着,你踏踏实实地替我办事就行了。你是战王府的奴婢,方侧妃想用你的命往我身上泼脏水却没能得逞,她为了掩盖事实必然是留不得你的。而不管是我还是你,在王爷心中恐怕都敌不过方侧妃的分量,即便我们去告发她,结果也不一定能如意。”
苏安禾说到这,停下来给倩碧留了些思考的空间。
见她面上露出理解的神色,她才接着道:“王府对你来说并不安全,所以我打算让你就在外做事。不能让你回王府,你可有怨言?”
倩碧其实不傻,早在苏安禾来之前,她就已经想到了这些可能性。
此时听到苏安禾的安排,她自然没有半点疑虑,摇头道:“王妃处处为奴婢着想,奴婢感恩不及,又怎么会有怨言?”
苏安禾满意地点点头。
经过上一次的事,倩碧的性命已经全然系于她身上。
不管倩碧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她的弟弟,都没理由背叛苏安禾。
如此,她便可以放心地用她。
“好。”苏安禾站起身,“那你就安心在此处……”
“嘭!”
话没说完,门却突然被人撞开,一个消瘦的人影从门外倒飞进来。
苏安禾定睛一看,竟是这户人家的男主人。
他落地后痛苦地捂着胸口,常嬷嬷见状,连忙奔过去扶住他问道:“张大哥,你怎么样?!”
紧接着,门外便走进来七八个身强力壮的蒙面大汉。
他们手里都握着刀,上下翻动中闪出刺眼的寒光。
那为首之人眼神凶狠地往屋里看了一圈。
见到苏安禾的穿着打扮与其他人大不同,便指着她道:“就是她!给我上!”
语罢,他身后的汉子们便一拥而上,直直地朝苏安禾冲去。
苏安禾眸光如电,瞬息之间已经大致看清了他们的路数。
这些人,全都是冲着她来的!
且与普通的混混不同,他们都有些身手。
虽称不上多训练有素,但若只是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实在是绰绰有余。
然而不巧的是,苏安禾并不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几人的刀尖转瞬即至,苏安禾将头往后一仰轻松躲过。
那几人便又齐齐招呼过来。
屋子里空间狭小,苏安禾左躲右避,又顾及着其他人的安危,根本施展不开。
常嬷嬷蹲在一旁,已经被这阵仗吓呆了。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倩碧在那几个壮汉冲进来时,下意识地就将于飞紧紧护在身后。
此时看苏安禾一个人艰难地抵挡着这么多人,她又急又慌,几乎六神无主。
突然,一股更加强劲的刀风吹来。
倩碧扭头看去,竟是那站在门口看戏的头领。
苏安禾正与其他几人缠斗,似乎根本没注意到此人。
眼见那人的刀口就要侵入苏安禾的防御圈,倩碧不知道从哪生出来的胆量,闭上眼睛就冲过去挡在苏安禾面前。
但苏安禾其实一直留意着门口那人。
这屋子里地方太小,她必须想办法先出去,才能使出全力将他们击败。
见那人举着刀冲过来时,她终于等到了机会。
可没想到倩碧却突然跑到了她面前。
还闭着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苏安禾皱着眉头一把将她推出屋外,并大喊一声:“快去报官!”
接着徒手化解了身前几人的攻势,也闪身冲了出去。
倩碧被推出去后重重地跌在地上,她却顾不上看自己身上的伤,爬起来就往官府的方向跑。
此时她已经全没了主意,苏安禾的话对她来说就是指路的明灯,她又岂会不从?
那几名壮汉见有人跑了,都齐刷刷地看向他们的头领。
头领凝眉计较片刻,当下立断道:“这里离官府甚远,不必去追,跟我来!”
说着,当先朝着苏安禾逃跑的方向追去。
苏安禾见那些人全都朝她追了过来,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就怕他们不管不顾,连老人和小孩儿也不放过。
若真是那样,她也没有把握能在保全屋内几人的前提下全身而退。
再者这块地方住的百姓太多,稍不注意就可能误伤。
她实在不愿因为自己,让他们无辜受害。
苏安禾边跑边想,很快就拿定了主意。
地面的路太窄太挤,她瞅见一个半塌的墙体,立即飞身上了房顶。
追着她而来的几人见她有如此身手,都忍不住有些吃惊。
那头领目光一沉,眼中杀机毕现,紧跟着也跳了上去。
而此时在城西的另一条窄道上,扮成贫民模样的云肃和侍卫们正穿梭其中。
昨晚他收到消息,说是有人看见了那日打伤他的刺客。
他立即派了擅长跟踪的人前去打探,最后那人钻入城西这片贫民区不见了踪影。
这里坏境复杂,人多而密,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便和侍卫们乔装改扮混在百姓里,以搜寻那刺客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