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如阁内。
“我已经为王妃施了针,她应该一会儿就会醒来。”张太医一边收拾针盒,一边郑重地叮嘱常嬷嬷,“王妃气血亏得厉害,又肝气郁结,需得好生调养,否则极易留下病根。”
常嬷嬷含泪点头,“奴婢都记下了,多谢张太医。”
送张太医出去后,常嬷嬷一回来,就发现苏安禾已经睁开了眼睛。
“王妃?你醒了?”
苏安禾看着常嬷嬷眼角未干的泪痕点了点头。
她记得当时她正和云肃对峙,却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晕倒了。
听刚才张太医的话,她便推测自己是失血过多,又在府牢受了冻,加上长时间水米未进,这才一时没撑住晕了过去。
虽说她身上的能量是来自几千年后高科技,可她依旧是个人,又不是怪物,这种情况下没撑住也很正常。
“忍冬呢?回来了吗?”
常嬷嬷见她醒来第一件事竟然是关心自己的婢女,心里对她的崇敬又多了两分。
“回王妃的话,忍冬已经被送回来了,给她治伤的大夫也刚走,现下她正睡着呢。”
苏安禾心里的担忧总算减轻了些,“好生照看着,她伤得不轻。”
常嬷嬷一脸心疼的道:“王妃,忍冬是伤得有些重,可你的身子也亏得厉害,张太医都说了,你也得好好调养,否则会留下病根的。”
苏安禾没想到,来到这个世界后,唯一对她有过关心的两人,竟然都是奴婢。
她自嘲地笑了笑,刚想宽慰常嬷嬷两句,却听到门口传来了钱嬷嬷的声音。
“王妃,奴婢奉王爷之命,给您送婢女来了。”
苏安禾以为自己听错了,“常嬷嬷,钱嬷嬷说是奉得谁的命?”
常嬷嬷一脸喜气地道:“是王爷!王妃,肯定是王爷知道忍冬伤了,你这没有人伺候,这才派了钱嬷嬷给你送人来!”
云肃会这么好心?
他不是一直想着休了自己的吗?
而且她记得很清楚,她晕倒前,云肃正准备扇她的耳光。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怎么突然转了性?
云肃会关照她,这实在是太诡异了,比方语瑶向她示好还要诡异。
苏安禾甚至忍不住怀疑,云肃此举根本不是为了照顾她,而是想派更多人来监视她。
不过光是在这想也没用,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还得会会钱嬷嬷才知道。
“让她进来吧。”
常嬷嬷便出去叫钱嬷嬷,与她一起进来的,还有四五个低眉顺眼的年轻婢女。
钱嬷嬷先向苏安禾行了礼,“王妃,这几人都是府里刚调|教好的,还没有正式分配活计,你看看哪个比较和您的心意?”
苏安禾在她们几人脸上挨个看了一眼,“只能挑一个?”
钱嬷嬷一愣,连忙陪笑道:“当然不是,王妃要是都看得上,那就都留下。”
虽然王爷只吩咐了给王妃送人,并没有指明要送多少个,可王爷既然有这个意思,她也十分愿意在苏安禾面前卖个好。
而且她已经差人去方侧妃那边送了信,这样就两边都不得罪。
无论将来是她们中的谁执掌王府,她都能有一席之地。
钱嬷嬷对自己的妥善行事十分自得。
苏安禾点了点头,倒是真的认真挑选了起来。
看钱嬷嬷的态度,云肃给她送人这事多半就只是单纯地送人,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还看不透。
几个婢女生得都十分端正,规矩也学得挺好,苏安禾的目光来回扫在她们身上,也不见谁按耐不住抬头来看。
看了半天,苏安禾挑中了两个样貌中等,面相平和的。
她指着那两人问道:“你们……”
不料她刚开口,就见方语瑶领着一大帮人走了进来。
“王妃姐姐,我听说你这在选婢女,就把我那得用的人给你带来了。她们都是在我那调|教好了的,姐姐拿来就可用。你看看,可有喜欢的?”
她的语气热切而亲近,听得苏安禾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你来干什么?”
方语瑶脸上的笑容一滞,随即变成一副自责的表情,“王妃姐姐,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将你关进府牢,更不该命人打伤忍冬,害得你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王爷不肯让我受罚赔罪,可我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姐姐,你就看在我真心悔过的份上,原谅我犯的错吧。”
有那么一瞬间,苏安禾怀疑是不是自己一觉醒来,老天爷直接给她换了个剧本。
不仅云肃突然关心起她来了,连方语瑶这朵黑心莲也一反常态,诚心实意地跑来给她道歉。
可生活不是演戏,又哪有那么多剧本可以换?
方语瑶如此反常,绝不会是突然良心发现,改过向善了。
接连发生了两件无比诡异的事,苏安禾的心里不由得警惕起来。
她横眉冷声道:“我记得我说过,你没有资格叫我‘姐姐’,而是应该叫我‘王妃’。”
方语瑶闻言,双眼立即噙上了泪水,“姐姐果然还是不肯原谅我。”
说完,她竟扑通一声跪在苏安禾面前,懊悔地哭道:“王妃姐姐,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也是真的想为自己犯下的错恕罪。如今姐姐病了,我本该亲自侍疾,可又怕姐姐见着我生气,只好亲自挑了几个得用的人来伺候姐姐。求姐姐看在王爷的面上,不要与我一般见识,收下我的这番心意吧。”
苏安禾听她反复提起云肃,还说要来侍疾,只觉得恶心坏了。
她心里的愤怒再也忍不住,拿起床边的水碗便往方语瑶身上砸去。
“侍疾?你配吗?!”苏安禾眉眼如刀,仿佛直接洞穿了她的皮相, “看在王爷的面上?更是笑话!他的面子我就一定要给?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赶紧带着你的人给我滚出去!”
她对方语瑶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那水碗直直地飞到方语瑶眼前,她却不躲不避,额头上瞬间被砸出一条口子。
鲜血从伤口上流出来,蜿蜒如一条血虫。
方语瑶用手摸了摸脸上的血迹,嘴角突然扯开一点不易察觉的弧度。
接着她便尖叫一声,倒头晕了过去。
苏安禾心里一个咯噔,还没来得及细想她这表情是真的还是自己看错了,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云肃那震耳欲聋的吼声。
“苏安禾!你又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