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语瑶终于明白此事已无回转的余地。
她双手撑在地上,颓然道:“妾身知错……”
见她面若死灰,云肃的语气终究还是软了下来,“这事既然与你无关,你便不要再不知好歹地纠缠。”
“是。”
“王妃因此事伤了身子需要静养,你以后没事就不要来弗如阁了。”
“妾身领命。”
方语瑶颤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被绿芙扶着离开了弗如阁。
她走后,云肃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个纸包扔在桌上,随后丢下一句“好好养着,别到处乱跑”,也跟着走了。
忍冬将那纸包拿过来,苏安禾便看见那包装上印着“仙晶斋”的字样。
打开包装,里面是十来块小巧的枣红色糕点。
忍冬眼前一亮,惊喜道:“王妃,是云楂糕!”
“一个糕点有什么稀奇的,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
“王妃,这可不是普通的糕点,这跟那个唇上雪一样,都是仙晶斋的招牌之一,很难买的!”
苏安禾依旧不以为然,“能有多难买?宫里的糕点我都尝过了,这市井的东西还能比宫里的更好?”
倒不能怪苏安禾没见识,而是她来京城统共才半年出头,心思又都放在云肃和方语瑶身上,从来不出去应酬交际,所以才对京城本地的一些著名风物不甚了解。
忍冬道:“虽然奴婢没尝过宫里的糕点,但这仙晶斋的糕点,却是在京城十分风靡。”
苏安禾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与我一同来的京城,什么时候对京城比我还要了解了?”
“奴婢日日跟着王妃,哪有时间去了解这些?都是玉竹告诉奴婢的,她跟着府中的厨子学艺,如今对京城的各大酒楼糕铺是再熟悉不过了。”
原来如此。
苏安禾点了点头,拿起一块云楂糕放进嘴里。
这糕点和之前吃的那糖丸一样,也是入口即化,不过味道却不同。
那是纯甜的,这个则是酸甜的,还带着山楂特有的清香,吃起来很是开胃解腻。
“王妃,王爷可真有心。他定是怕你不喜欢那唇上雪,才专门又跑了一趟给你买了这云楂糕。”
“咳咳……”苏安禾一口糕点卡在喉咙口,差点呛到。
“瞎说什么?你又不是他,怎知他是这样想的?”
忍冬张嘴就要辩驳,苏安禾却直接打断她问道:“对了,那个醉汉呢,王爷怎么处置的?”
之前那个糖丸,她想着云肃也曾这样对待方语瑶,便觉得难以下咽,故而赌气说不爱吃。
后来方语瑶跑来做戏,她全程什么都没说,云肃就自己将事情解决了。
这可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也是苏安禾穿过来这么久,头回觉得云肃有那么一点顺眼。
再加上这云楂糕确实比较合她的胃口,她此刻的心情是真的很不错。
但她不想听忍冬帮云肃说话,便转移了话题。
“那个天杀的贼人,竟敢对王妃你……”忍冬满脸气愤,“依奴婢看,王爷就该把他同那姓方的一起送去府衙,让他尝尝牢狱的滋味,只是把他赶出京城,永世不得回京,也太便宜他了!”
赶出京城去了?
这倒是个不错的处置。
那人虽说心有歹念,但好在并没有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还可以说是帮了她一把。
不然,方立伦哪里会有如此下场?
方语瑶在府中的地位也不会一落千丈,连管家之权都丢了。
“好了,既然王爷已经做出了处置,那人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此事便不要再提了。”
“是,奴婢知道了。”
云肃下令让苏安禾在府中静养,哪儿都不能去,苏安禾顾忌着弗如阁的众人,便是真的安安心心待在战王府养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战王府里风平浪静,弗如阁更是岁月静好,但皇宫朝堂,却是风起云涌、动荡不安。
因为六皇子中毒一事,陛下对文武百官大发雷霆,痛斥是他们硬逼着要他立太子,才引发了这样的争斗。
陛下的子嗣不多,损失一个,那便是关乎家国兴亡的大事,百官们谁也担不起这样的罪名,主张立储的声音便渐渐小了下去。
下毒谋害六皇子的凶手也已经查出来了,正是当天被太皇太后禁了足的丽婕妤。
她是皇后一党的人,虽说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皇后,但宫里人人都心知肚明,是皇后担心陛下宠爱怡妃太过,立年幼的六皇子为太子,所以才想设计除之。
陛下对此也是心如明-镜,一番运作将卢氏一族在朝中的势力大力削减了一番。
风声太紧,定国公府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低调,就连那个嚣张跋扈的卢二公子,最近也只窝在府中,不再出门招摇。
因卢氏一族被打压,京城里受益的官员和富商无数,其中就有身为皇商的江逸。
先前京里凭空出现了一位姓卢的商人,自称是皇后的远亲,将世面上的煤碳全部低价收走,又标以高价出售。
江逸为了给皇家冶炼厂提供煤碳,都愁坏了。
还好后来苏安禾找上了他,要与他合作开采自家的矿山。
如今威县的煤矿开采已经步入正轨,那个姓卢的煤矿商人也被官府以扰乱市场的罪名抓了,江逸和苏安禾的煤矿生意便蒸蒸日上,不仅可以保质保量地供货给皇家冶炼厂,还能外销去别的缺煤的城市。
在苏安禾养病的这一个月,江逸已经派人给倩碧送去了两回账目和盈收。
常嬷嬷将东西拿回来时,苏安禾都惊呆了。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竟然足足赚了一千五百两!
这还只是刚开始。
根据江逸信上所述,若之后再开发些新的售煤路线,盈利还会更多。
苏安禾拿着银票,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踏实。
有了钱,她离自由就又近了一步。
这天清晨,张太医如常来给苏安禾诊脉。
经过这一个月的调养,她的身子几乎已经回复如初,只要不再出现像之前那样大出血的情况,便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苏安禾暗暗松了口气。
这一个月喝了不知道多少苦药,也不知道吃了多少名贵的补品,总算把身体养回来一些。
“谢张太医。忍冬,替我送张太医出去。”
忍冬得了令,拿出苏安禾早就准备好的谢礼奉上,恭恭敬敬地送他出了战王府。
“终于不用再喝那些苦汤了!”苏安禾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天空由衷感叹道。
进了二月,气温上升了不少,冬日的积雪都化完了,墙边砖缝里也都开始透出点点绿意。
在战王府闷了一个月,苏安禾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朽了。
待忍冬回来,她便吩咐道:“忍冬,收拾收拾,我们出去逛逛。”
可谁知,忍冬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是已经好几日不曾来弗如阁的云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