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见识浅薄，竟将战王妃误认成刺客，还让侍卫对王妃大打出手，实在是罪该万死！”
苏安禾被吓了一跳。
“秀菊姑娘这是做什么？”
秀菊匍匐在地上，“奴婢有罪，请战王妃责罚！”
苏安禾轻轻叹了口气。
从始至终她都知道，秀菊的所作所为，只是一个衷心为主的婢女遇到紧急情况时的正常反应。
换作是她遇险，忍冬也会和她一样，对所有可能伤害到她的人炸毛。
所以，即使秀菊一开始对她的态度很差，但苏安禾却对她一点儿都恨不起来，反而有几分赞赏。
“老夫人，秀菊也是一时情急才出此下策，我看不如……”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太皇太后打断。
“战王妃不必替她求情。不论秀菊有何缘由，今日终究是冒犯了你，与你赔礼道歉是应该的。况且你还救了老身的性命，老身理当为你主持公道。”
“今天秀菊就全权交由你处置，要打要罚，老身绝无二话。”
秀菊也在此时表态道：“奴婢有罪，甘愿受罚！”
“这……”
苏安禾十分为难。
事出有因，秀菊又是宫里的人，就算要处置，也该是由太皇太后亲自定夺，轮不到她一个宫外的人来指手画脚。
但太皇太后的态度十分坚决，她若是不说个方案出来，只怕是不好收场。
低头看到自己身上全是破洞的衣裳，苏安禾突然灵机一动。
“老夫人，我今天要去醉霞阁赴宴，但现在衣裳破了，头发也乱了，不如就罚秀菊姑娘为我重新梳妆打扮如何？”
太皇太后一愣，随即扯开嘴角笑道：“你倒是个心胸宽广的。”
秀菊也愣住了。
刚才她对战王妃那样，还差点让侍卫伤了她，连老祖宗都说了随便她怎么处置自己，她竟然丝毫不计前嫌，就这样轻轻地放过了她？
这要是换了宫里的其他主子，今日她就是不死，也少不了要脱一层皮。
“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起来带王妃前去换洗梳妆？”
听见太皇太后的催促，秀菊总算回过了神，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老祖宗，奴婢去了，您怎么办？”
“我已经没事了，你快去吧，时辰已经不早了，再耽搁，宴会只怕都要散了。”
秀菊这才点了点头，躬身领着苏安禾往厢房走去。
“战王妃，这边请。”
两人走出房门时，正好看见一大群丫鬟仆妇急匆匆地奔进来。
他们手上提着花灯，身上也沾着一股烟火的气味，看样子像是庆祝元宵节去了。
随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医。
这老太医苏安禾倒是见过，正是当初云肃中毒时，陛下派去给云肃诊治的张太医。
两人擦肩而过，但张太医完全没注意到她。
苏安禾知道他急着去给太皇太后看诊，也没出声招呼，默默地随秀菊去了厢房。
她的头饰歪了，但好在还没坏，重新梳个头就能用。
但衣裳却是不能穿了。
太皇太后这里除了她自己，只有一众丫鬟婆子，也没有适合苏安禾穿的衣物。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一个嬷嬷捧着一身崭新的华服走了进来。
“战王妃，老祖宗的衣物都太过素净，不适合去赴宴，只有这套新做的衣裳还算有几分颜色，你就穿这个吧。”
秀菊接过衣裳一看，忍不住咦道：“荣嬷嬷，这不是……”
荣嬷嬷一个眼神打断了秀菊的话，随后继续朝苏安禾笑道：“战王妃是不是不认得去醉霞阁的路？一会儿你换好衣裳，奴婢带你过去。”
说完她便退出了厢房。
苏安禾见秀菊脸色不对，问道：“这衣裳，难道有什么说法？”
秀菊手上一顿，随后摇摇头道：“没有。战王妃，老祖宗既然把这衣裳给了你，你就放心大胆地穿吧。”
听秀菊这么说，苏安禾反而更加觉得这套衣裳大有来头，不敢轻易穿到身上。
但此时除了穿上它，她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巧合的是，她身量娇小，太皇太后的个子也不高，这身衣裳穿在她身上，倒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待秀菊为苏安禾重新梳好发髻钗好发饰，她站起来对着铜镜一看，竟发现镜中之人比刚出王府时还要脱俗几分。
脸上的妆容自不用说，秀菊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大丫鬟，手艺远比忍冬和常嬷嬷要好。
最绝的是这身衣裳。
苏安禾看不出来这是什么料子，只觉得穿在身上轻盈又软和，分外舒服。
这料子的颜色也十分罕见。
乍一看像是朝霞般的橙金色，但随着光影变化，又会呈现出另外一种似粉似紫的梦幻色。
因着这样的色彩变化，衣料上绣的海棠花仿佛全活过来了，随着苏安禾的举手投足翩翩起舞。
哪怕苏安禾对衣料从来没有过研究，也知道这身衣裳价值不菲，甚至在整个南明，也可能找不出第二件。
这实在是太贵重了。
但现在她急着去赴宴，也不能推脱不收。
想来想去，只能等宴会结束之后再找机会进宫，把这衣裳还给太后。
苏安禾走出厢房，荣嬷嬷果然在此处等候。
荣嬷嬷向她行了礼，随后便提灯带着她往醉霞阁的方向行去。
……
清心堂内，张太医已经离开，太皇太后正半躺在床上歇息。
她面前老老少少的丫鬟仆妇跪了一地，个个掩面垂泪懊悔不已。
“老祖宗，奴婢们有罪，请老祖宗降罪！”
“奴婢有罪！”
“奴婢有罪！”
“请老祖宗降罪！”
……
太皇太后揉了揉额角，无奈道：“是哀家许的你们出去看烟火，你们有什么罪？都起来吧，吵得我头疼。”
众人却依旧不肯起身，执意要太皇太后责罚。
太皇太后实在心烦，一巴掌拍在案几上道：“你们把哀家的话都当耳旁风，这才是有罪，都起来，别哭了！”
见她动了怒，一群丫鬟仆妇赶紧站了起来。
太皇太后摆摆手，“都下去，该干嘛干嘛去，别杵在这。”
众人领命往外退去，太皇太后却又叮嘱道：“今天的事，你们谁也不许宣扬出去。”
“是，奴婢遵命。”
待他们都走了，太皇太后才看向秀菊问道：“那衣裳她穿着可还合身？”
秀菊知道太皇太后是在问战王妃，恭声道：“回老祖宗的话，战王妃身量娇小，穿着正合适。”
“那就好。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戌时中了。”
“这么晚了？”
秀菊轻轻点头。
太皇太后想了想，突然坐了起来，“替我更衣，我去醉霞阁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