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让云肃和方语瑶都是一愣。
云肃记得,苏安禾一向是个小心眼儿的,怎么会突然这么大度?
而方语瑶则想得是:
这苏安禾莫不是吃错药了?她明明连自己都容不下,却怎么还提议让她的亲戚姐妹进府来?
方语瑶实在看不懂苏安禾此话的用意。
但她的亲族早已在几年前的一场大灾中死光了,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亲戚姐妹。
即便是有,她也绝不会让她们进府来分去云肃的宠爱。
于是方语瑶面露痛色,语气悲伤地道:“妾身替姐妹们谢王妃赏识,只可惜她们终是无福之人,早在几年前便在一场灾祸中丧生了。”
说着,她又扬起一个笑脸,“不过有王妃为王爷分忧,就算没有妾身和妾身的姐妹,王爷也定能事事顺心、吉祥如意。”
方语瑶这番委曲求全的作派,立即激起了云肃对她的怜惜。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叫没有你?你救过本王的命,本王答应会照顾你一辈子,难道你要让本王失信于你?”
听见云肃这么说,方语瑶的双眼立即泛起了泪花,“王爷,妾身,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云肃便拂手道:“不是就好。以后这种话,不许再说。”
“是,妾身记住了。”方语瑶娇娇柔柔地抹了两下眼角。
苏安禾看他们两人在这你怜我爱的,只觉嫌弃又恶心。
她嘴角往下瘪了瘪,冷声道:“既然方侧妃家没有姐妹,那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我累了,先回弗如阁了,王爷和方侧妃自便吧。”
说完,苏安禾便径直往里走去。
云肃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神情晦暗不明。
方语瑶终于找着机会上前扶着他,“王爷可觉得乏?妾身服侍你进屋歇息吧?”
云肃点了点头,任方语瑶扶着进了屋。
屋里燃着碳,不用问也知道,是方语瑶命人提前燃上的。
她总是这样无微不至地照料他,又识大体懂进退,且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说过苏安禾的坏话。
这样温良的一个人,怎么会雇凶去杀苏安禾?
云肃这样分析了一通,心里对方语瑶的那一点儿怀疑本该尽数消去。
可不知为何,即便现在没了苏安禾的提醒,他仍旧忘不掉那个歹徒口中所说的“方”字,以及刚才她特意咬得很重的“方”姓。
当苏安禾表示出对方语瑶和方立伦的怀疑时,他下意识地就想替他们辩解,与其说是因为他相信他们的为人,不如说是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毕竟若事实真如苏安禾所怀疑的那样,那他岂不是成了那不辨好歹的糊涂蛋了?
云肃以前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如今在朝堂内外也是威名赫赫,他绝不允许自己在阴沟里翻船。
方语瑶帮云肃脱下外衫,看他面色如常,便试探道:“王爷今日去办差,回来的倒是比往常早了许多,更没想到,竟是王妃一道回来的。”
云肃转身坐在案桌后,“嗯。”
方语瑶上前给他倒了一杯茶,继续斟酌着语气道:“听下人们说,王妃也跟王爷一样,是骑得马?可妾身明明记得,王妃出门时,只带着常嬷嬷步行,连马车都没坐。难不成,王爷是在外办差的时候,正巧碰上了王妃?”
云肃正举着茶杯喝水,闻言手上动作一顿,看了方语瑶一眼。
方语瑶连忙低下头解释道:“王爷恕罪,妾身不是要打听王爷办差的事,妾身只是好奇,王妃是怎么碰到王爷的?没想到她还会骑马,妾身委实有些羡慕。”
她说到这,轻轻咬着嘴唇望向云肃,“要是妾身也会骑马就好了,说不定王爷哪天心情好,也可以带妾身出去兜兜风。”
云肃放下茶杯,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你一个女子,又不用上战场打仗,学骑马做什么?王府里这一堆事,难道还不够你忙的?”
方语瑶听出他话里的不快,立马附和道:“王爷说的是,妾身学识浅薄,能力也不足,光是府里这些事,就已经让妾身手忙脚乱了,哪里还有精力去学骑马?妾身刚才脑袋发懵说了胡话,还请王爷不要放在心上。”
云肃轻轻嗯了一声,随手拿起案桌上的一本册子看起来。
正常方语瑶这时候就该识趣地退下,可她太想知道苏安禾今天到底是怎么躲过的这一劫,便又凑过去问了一句:“王爷可知今日王妃出门,是做什么去了?”
云肃终于皱起了眉头。
方语瑶见他脸色不对,急急解释道:“王爷别误会,妾身也是担心王妃。她出门既不带弗如阁的那些婢女,又不带府里的小厮,更是连马车都不坐,妾身是怕她这样出去会遇到危险,所以才想问问王爷。若是王爷同意,妾身下回便亲自替王妃准备出府的一应马车随从,以确保她的安全。”
她自认为这话没有任何问题,且还暗戳戳地提醒了云肃,苏安禾出门不带随从,说不定是去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可云肃今天亲眼见着苏安禾被人追杀,又与她敞开心扉畅聊了一番,不仅对她没有任何怀疑,反而还额外增加了不少好感。
此时听到方语瑶的话,他心里一直不愿去直面的那个灰色地带,突然就变得刺眼了起来。
他冷着脸对她道:“王妃出府,就让她按照自己的意愿办就是,不用你去操心。”
云肃这么说,完全是出于对苏安禾身手的认可。
但方语瑶不知道苏安禾会功夫的事,闻言只以为云肃是不想她越俎代庖,他要亲自派人保护苏安禾的安全,就好比今天一样。
她已经试探了好几次,云肃却都不肯与她说今日在外面发生的事,且还对自己生出了不满。
这让她不得不疑心,云肃是存心想护着苏安禾。
而现在她不用继续问也知道,苏安禾之所以能平安回来,就是因为碰巧遇到了正在办差的云肃。
云肃身经百战,手下的侍卫也个个身手不凡,对付几个山匪自是不在话下。
方语瑶心中又恨又苦,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外露。
她垂着头,隐去眼中的不甘,服从道:“是,妾身明白了。”
云肃却眉头未松,又想到一事,继续敲打道:“那个弗如阁的婢女,还活得好好的。之前府里那些个乱嚼舌根的人,你可都调查清楚了?传本王的话,将他们从严处置,不可姑息。”
方语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可紧接着她就意识到,云肃所说的那个弗如阁的婢女,就是倩碧。
她还活得好好的?
受了那么重的伤,不见诊病抓药,就这么好了?
这怎么可能呢?!
莫不是苏安禾胡编乱造的?
方语瑶观察着云肃的神色,小心地问道:“王爷,可是王妃与你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