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宫女下意识想挣脱,抬头看见云肃冷酷的脸,却是一动也不敢动了。
“回战王妃,六皇子刚才不知为何突然吐了血,张太医正赶着去诊治,奴婢也要去听候差遣,您快放开奴婢吧!”
什么?
果真是怡妃那边出了事?
刚才隔的老远,苏安禾就听到了零散的“怡妃”、“六皇子”等字眼。
原本她还心存侥幸,张太医此去或许只是寻常看诊,可没想到事情竟如此严重。
六皇子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吐血?
难不成又是与立储之事有关?
苏安禾恨恨地握紧了双拳。
那些人为了争权夺利,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简直是丧尽天良!
回想起那个小小的人儿坚持要送他最喜爱的小玉马给自己的画面,苏安禾的心就忍不住一阵抽痛。
而先前在醉霞阁里,怡妃为她挺身而出的情景也还历历在目。
没有半点犹豫,苏安禾抬脚便要追着张太医的背影而去。
云肃却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你要做什么?”
“放开我!”苏安禾愤怒地挣扎了两下,想要甩开他的手,“六皇子有危险,我要去看看!”
云肃的大手却如同钢筋一般,箍着苏安禾寸步难行。
“你冷静点!”
苏安禾再次使劲,却依然没有挣脱云肃的束缚。
她心中焦急,不由横眉厉声道:“冷静?战王爷,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自私冷血、无情无义吗?!六皇子才五岁,他连这皇宫都还没出去过,现在却被要被人害死了!那么小的一个人,你就忍心看着他这样白白丢了性命?!”
苏安禾说到最后,几乎是用吼的。
云肃蹙着眉,手臂用力一扯将她拽到怀里,另一只手直接将她的嘴捂了个严严实实。
“唔……”
苏安禾早就见识过云肃的力量,但此时再次被他轻松制服,她还是忍不住心惊,看向云肃的眼神,也好似要吃了他一般。
“你喊这么大声,是想让禁卫军把我们都抓去?”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苏安禾刚要全力反抗,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便见一队禁卫军小跑而来,为首的中卫边跑边喊:“陛下有令,请众大人和夫人们尽快出宫,不得逗留!违令者,以刺客论处!”
云肃和苏安禾所处的位置,正好在岔路口的竹林后面,是以那群禁卫军路过时,并没有发现这里还站着两个人。
待他们走远了,云肃才终于松开了苏安禾。
苏安禾抬头审视着眼前高大的男人。
她本就不笨,刚才也是急火攻心,才乱了方寸。
现在听到禁卫军的喊话,苏安禾一下就冷静下来。
这里是皇宫,不是战王府,更不是外面的大街小巷。
六皇子出事,陛下派禁卫军戒严是必然的。
现在他还下达了让众人尽快出宫的命令,可见事态已经十分严重。
她这样大声喊叫,不仅会引来禁卫军的盘查,还有可能直接被带走。
到那时,别说去长欣宫看六皇子,就是平安出宫都只怕不易。
云肃环顾四周继续分析道:“这里离长欣宫不远,本王知道一条近道,可以避开那些禁卫军。”
闻言,苏安禾不由得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见她发愣,云肃二话不说,直接拽着她的手往旁边的小路行去。
他带着苏安禾在这条小路上左闪右避,果真顺利地到达了长欣宫,且没被任何人撞见。
此时长欣宫里里外外都站满了禁卫军。
苏安禾寻了一个守卫较为薄弱的角落翻了进去。
云肃紧跟在她身后也翻了进来。
两人猫着腰缓缓前进,可没一会儿苏安禾就停下了脚步。
这长欣宫她就来过一回,且只走过从大门往主殿暖阁的那一条路。
六皇子的住处在哪,她一点头绪也没有。
现在长欣宫里戒备森严,要是挨个屋子去找,不仅会浪费大量的时间,还会大大增加暴露的风险。
正在为难,却见云肃突然越过了她。
“往这边走。”
苏安禾犹豫片刻,抬脚跟在了云肃身后。
虽然她潜意识里并不愿意相信云肃,但此时除了跟着他,她似乎也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
云肃对长欣宫似乎很熟悉,带着苏安禾拐过几个路口,很快就到了六皇子的住处。
这里的守卫比长欣宫大门口的多了一倍不止。
禁卫军们携刀而立,几乎把整个大殿都围了起来。
云肃带着苏安禾转到大殿后方,随后借助一颗腰杆粗的大树跃上了房顶。
苏安禾有样学样,也跟着跳了上去。
她揭开房顶的一片瓦,大殿中的景象便立即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只见六皇子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张太医正在为他诊脉。
明贞帝锁眉坐在桌边,周身的气场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怡妃似是已经哭过一场,双眼红肿如核桃,捏着帕子站在一旁。
她面色悲苦,身子更是摇摇欲坠。
要不是春晓托着她,只怕她早已经瘫软在地。
苏安禾虽然没生养过孩子,此时却也能或多或少地感受到她的心情。
张太医来回握着六皇子的手把了数次,神情却是越来越凝重。
怡妃见状,忙问道:“张太医,嵘儿这到底是怎么了?”
张太医将六皇子的手放回被中,站起身垂首回道:“回陛下、怡妃娘娘,六殿下这,怕是中了毒了。”
“什么?!”
明贞帝惊得一下站起。
怡妃则是泫然而泣,身子也止不住地发起抖来。
“张太医,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你不小心诊错了,这颗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张太医听到明贞帝这么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陛下,老臣行医数十载,从不敢妄下定论。六殿下这,的确是中毒了!”
“岂有此理!”明贞帝一双鹰眼死死盯着张太医,“六皇子中了何毒,你可能解?”
张太医头也不敢抬,“老臣无能,不知此为何毒,也不知该如何解。”
“混账!”
明贞帝一巴掌拍在身旁的檀木桌上,“来人,去把太医院的那些老匹夫全给朕叫来!朕就不信,我堂堂大南明,竟无人能解了嵘儿身上的毒?!”
怡妃心里的那根弦终于在此时断了个粉碎。
她泪眼婆娑地看了看六皇子,随后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苏安禾趴在房顶上,只觉心忧如焚。
张太医已经是太医院资历最老的太医之一,连他都束手无策的毒,其他太医恐怕也无能为力。
难道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六皇子无辜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