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你听我说……”
展霖一边摇头,一边摆手。
察觉到自己的心情起伏不太正常,于是竭力想平静下来忍住。
可是一边的陆母又在竭力地刺激他。
“当年小雪的事,我明白是你跟小雨失手害死了她!这件事我一直知道,可是我从来没有追究过。”
“现在这么大的事情被翻出来,却是小雨一个人承担,你呢?你作为一个男人,你的责任呢?!现在小雨的父亲已经去世了,我们家……只能依靠小雨和你两个年轻人,可是你却如此靠不住……”
陆母说着,似是要哭了一般。
展霖看着眼前的妇人嘴巴一张一合,可是他却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满脑子只有陆清雪这个名字……
那些梦魇卷土重来,在这里紧紧地攥住了展霖。
展霖的目光终于开始变得空洞,嘴里也开始念念有词:“不……不是的,别说了,我没有!你要相信我……”
他说着,不断往后退,直到缩到墙角。
两步之隔就有一扇窗。
阳光透过窗子射进来,房间尚有温暖的痕迹。
冬日的凛冽暂时灌不进来,只有明亮的光线刺人眼。
可是展霖却只能缩在这个阴暗的角落,不能见天日。
展霖如此疯魔的样子,也吓到了陆母,她脸色一变。
而她转身,又想到了丈夫的死,还有生死未卜的女儿……自己家的事业也全都完了……
“都是因为你!你没有和我们站在一起,在我们家被抄家的时候没帮助我们……所以老头子才会气得脑溢血……早知如此,我就不该让小雨指望你……”
陆母将自己心里的愤怒和怨恨全都发泄出来,不停地指责展霖。
看着展霖在那边无动于衷,只是一直呢喃,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仇恨彻底冲昏了陆母的头脑,她又急,又气,又怕。
眼角的余光瞥见那桌子上放着一个大大的花瓶,看起来颇有重量。
陆母跑了上去,拿起那个花瓶冲到展霖的面前,一手将花瓶砸到了他的脑袋上!
说不清是清脆还是沉闷的一声响。
花瓶应声而碎。
展霖呆愣了一瞬,血从他的头上流了下来,犹如道道蜿蜒的红色溪水。
可是他对那痛却浑然无绝。
只是一瞬的暂停,他嘴里又开始念叨着小雪之类的词,然后整个人软软地倒下……
展霖双目圆睁,嘴巴也张着,看样子像是死不瞑目。
房间外,沈忧拿着一个手机,正在说话。
“嗯,这边的事情差不多了。”
“陆晴雨她被医生拉到急救室了,毕竟是大出血,我也不能直接将她带走……等她出院,我再把她带到福利院那边吧。”
为了以后能慢慢折磨陆晴雨,沈忧早已经和祁雨深想好了对策。
就是将陆晴雨带到一个福利院去,然后囚禁她。
曾经,陆晴雨对陆清雪做过的事情,沈忧全都记得。
那么多的细节,每次回忆起来,心的伤口就会被撕开,可如今,大仇得报,沈忧不太觉得痛了。
电话那端,祁雨深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甚至出现了某一种重叠的感觉。
沈忧觉得不太对,便放下手机左右张望,发现从她左侧走廊那端缓缓走来了男人的身影。
眼底顿时浮现了笑意。
这个时候,这个男人是最能给她安全感的人了!
正准备说什么,眼角的余光里,有个人影从门里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
沈忧转头,看见已经疯了一样的妇人。
那妇人头发蓬乱,手上还有血迹,但是又不住地挠抓自己的头发和自己的脸。
像是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一样,嘴里大叫着:“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我只是想教训他一下……”
手上的血迹粘在脸上,如同厉鬼一样可怖。
陆母大叫着从沈忧身边跑开,可是没几步远,就被一个男人制服。
沈忧下意识地朝着门里看去,却发现了倒在地上的展霖。
沈忧捂住了嘴巴,眼睛也猛然睁大了。
祁雨深看着沈忧的反应,也急匆匆地走过来,看见门内的景象以后冷静地叫来了医生。
医生急匆匆赶来,确认伤势以后摇摇头,“已经没救了。”
这句话对别人来说是一个判决,是残酷的结果。
可是沈忧听了以后,却有一种报复性的快感……
她为自己的反应颤抖了一下,一股反胃的感觉冲上喉头,她捂住嘴巴跑去卫生间干呕。
这里有太多气味了。
消毒水,陆晴雨的血,展霖的血……
无一不在刺痛她敏感的神经。
沈忧精疲力尽地走出来,看到祁雨深拿着一瓶水站在门口,看她出来便拧开瓶盖递过去,“漱漱口,喝点水。”
她乖乖地接过,又折返去卫生间漱口,而后将剩下的半瓶水全都喝光,才勉强压下了心头那种恶心感。
再次走出来时,祁雨深不由分说地将她揽进了怀里。
这个动作一下子惹出了沈忧的眼泪,她回抱住祁雨深的腰。
“刚才,知道他们死的时候……我心里,很开心。”沈忧的声音颤抖着。
祁雨深*她的后脑勺,感到她似乎出了汗。
沈忧哭着说:“我为什么会觉得开心,为什么会觉得舒服呢?我这样,不就代表我跟他们是一样的人了吗?他们害死了人,我也是,我居然会觉得开心……”
虽然重生以后她最大的目标就是复仇,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刻,她却开始憎恶。
不管外表如何,身份如何,她始终是那个善良的陆清雪。
祁雨深的手停住,然后更用力地抱紧了怀里的女人,“他们曾经伤害过你,现在他们受苦,你会开心是正常的。你并不恶心,也不残忍。他们对你做的明明是更残忍的事情,你不过是将真相说了出来。”
沈忧抱着祁雨深的背,泪眼模糊。
“是你让他们被抄家的吗?他们自己早就出现问题了。是你让陆晴雨摔倒的吗?不是吧。是你让那个女人打死展霖的吗?也不是。”
祁雨深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带着一种哄骗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