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忧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
她甚至可以听到人的脑袋在受到近距离枪击时那一声响。
可是就在眼前的景象要变化时，身前却忽然多了一个身影。
男人高大的身躯洒下了一整片阴影，完全遮罩住沈忧的视线，她双眸的焦距缓缓转换回来，定格在祁雨深衬衫的第二颗扣子上。
“不要看。”
祁雨深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还带着隐隐的温柔。
祁有乐连一声痛呼都没能发出来，随着一声无法言喻的响声，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彻底寂静下去。
Lily没被祁雨深挡住视线。
她看到了那一幕。
“杰克，你……”她不敢相信自己眼前居然上演了这样的反转剧情。
她都已经准备好克服自己内心的恐惧，朝着祁有乐开枪……
既然无法开枪杀了杰克。
可是杰克却亲手杀死了祁有乐，情状惨烈令人无法直视。
“他说的对，不要看。”
杰克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块布，轻轻盖住了椅子上的男人。
这句话明显是对Lily说的。
Lily声音发抖着，问：“为什么？我不明白。”
杰克回过头，又取出另一块步轻轻擦拭枪口，而后看着Lily，目光里有些不解：“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么？”
Lily呆在原地，睁大了眼睛。
杰克轻轻说：“我不擅长用枪，我喜欢用刀子。”
他有一整套工具，可以将一个人死亡的过程拉长，让他们受尽折磨。
那之后，才算是安息。
说完以后杰克看着祁有乐，遗憾道：“真可惜呀，就这么走了，连一点快乐都没有享受到。”
Lily摇摇头：“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她想知道的是为什么杰克会杀了祁有乐。
明明他们才是一伙的……
甚至就在刚刚他们几个人都认为杰克是来救祁有乐的！
杰克朝着门口走去，没有再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他掌握着我们的秘密，留着他不行。而你们三个，我做不到同时解决。”
站在门口，他的侧脸被光影切割，让人看不清全貌。
“我是一个人来的，你们不止三个。我可以解决这位沈忧小姐和祁雨深先生，但是你……Lily，我的妹妹，我无法轻而易举地战胜你，就如同你无法对我开枪。”
最后一个音节时，房间的灯又戏剧性地黑了一瞬。
沈忧依然呆呆地站在原地，祁雨深松开她时，看着她惊魂未定的脸色，轻轻安慰：“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
几人朝着门口看去，哪里还有祁有乐的身影？
Lily视乎落魄地跌坐在桌边的椅子上，颤抖着手去拿水杯，猛然喝下一大口水。
“Lily，我们……”
沈忧有些担心Lily的状态。
Lily摆摆手：“你们走吧，这里我来处理。”
祁雨深对着电话不知道说了什么，转过头来听到Lily的话，皱起眉头不由分说地决定：“你跟我们一起走。你的处境很危险。”
“什么？”沈忧惊诧地问。
祁雨深将手机放回口袋，拉着沈忧朝门口走，示意她拉着Lily。
“杰克不是一个人来的。我们走了以后，我们的人手也会撤掉，你会死。”
他冷声解释。
杰克是做不到一个人杀了Lily，可是他的手下可以。
虽然Lily是一个勇敢无畏甚至万里挑一的杀手，可也架不住一堆人的围攻，而这个房子也没有别的出路可言。
刚才祁雨深已经观察过，这里没有一个隐蔽的出口。
Lily恍然明白过来什么意思，点点头，跟着他们离开。
“你的腿……轮椅……”
沈忧还惦记着祁雨深的伤口。
“我没事，我们先走。”
男人的语气依旧镇定，也听不出别的情绪。
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几个动作，他的伤口已经裂开，再过不久他的裤子上就会出现一片神色的痕迹。
不过，那时候也已经到车上了，那就无所谓。
祁雨深沉着脸带着两个女人离开，而Lily四处张望，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她抿着嘴唇，一路上一言不发。
高大的树木遮蔽了一辆汽车，这里算是视野的盲区。
杰克拿着一双望远镜张望，看见那个女人的视线不断搜索，就知道她的警惕心理还是强的。
“不愧是父亲教出来的人……”
也不愧是他的妹妹。
杰克笑起来，然后拿起了手机，“都回去吧，不用埋伏了。”
这里已经人去楼空，已经不再需要防备。
想了想，杰克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刚刚在车上坐好的Lily，看见手机上那个陌生的号码，平静地接了起来。
“我们还会见面的，Lily。”
通过电话，杰克的声音跟平时不太一样。
“我知道，下次，我也不会留情。”
她自己扣动不了扳机，她可以让别人来。
“这是今天教会我的道理。”她说。
沈忧坐在一边，发现了祁雨深的伤口，着急地吩咐司机去医院。
Lily垂眸，“这些年来我们两个做的事情，都足以让我们被判死刑。可是我们还活着，甚至要自相残杀。”
“你居然还会因为这些事情陷入迷茫，看来你还是不够成熟。我早就已经不去质问一切值不值得，一切能不能做……”
杰克的声音堪称是愉悦。
“我以此为乐。”
说完，他挂断电话。
Lily攥着手机，眼泪夺眶而出。
自己辛辛苦苦这么久以来，追逐的究竟是什么？
“怎么了？他跟你说什么？”沈忧分出心来关心Lily的情况。
Lily摇头，伸出手去抓沈忧，而沈忧愣了一下就立刻握紧了她的手。
“我一直试图避免和人的联系，就是想让我自己免受良心道德之类的束缚，这样我才能完成复仇。”
Lily哭着说着，将沈忧的手握得更紧。
“可是我还是做不到。为什么他们可以将伤害别人作为一种快乐？”
她或许永远都学不会这件事。
听着Lily的话，沈忧只觉得一道又一道闪电在自己脑海中炸开。
这是她前段时间一直思考的问题。
半晌，车子到了医院，祁雨深一直没有打扰两个女人的对话。
而沈忧回过神来，看着Lily。
“我们做不到，所以我们跟他们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