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妈道出了家里这些年的实情。
长年的操劳让雍父的身体已经在走下坡路了,因为雍显还没有成长为一个合格的接班人,雍父只能硬扛着。
这几年公司的情况也不好,投资屡屡受挫,所以雍父才会恨铁不成钢地将雍显赶出去,希望他能借此改掉好吃懒做的恶习,快速地成长起来。
雍父把凤凰城的投资当成公司起死回生最后的稻草,谁知凤凰城建成后,正要营业就遇上变故,全国旅游业受到重创,凤凰城瞬间变成死城,游客寥寥无几。
城里大部分的商户都是贷款买的房子,游客稀疏让商铺没办法租出去,现在那些买了商铺的客户都围在开发大厅里要说法,说与当初的宣传完全不符合。
现在银行也在向公司施压,雍父一急,就病倒了。
小妈的倦容又深了一些:“医生说他继续操劳下去,很容易诱发脑梗。”
她把希望的目光投向雍显:“商业运作上的事,我是一点都不懂。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帮帮你爸。”
雍显突然能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他二婚没有找一个可以相互扶持的商业女强人,就是担心对方会参与到公司的经营当中,把他渐渐鼓励出去。
小妈在生活中,就只是一个照顾父亲,打理家务的小女人。
他顿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千斤重。
“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看爸。”
正说着,秘书和家庭医生从卧室里出来,小妈赶紧擦去眼色的泪痕,快步上去,问:“怎么样了?”
医生说:“目前没有大碍,只是不能再操劳了,最好让他静养一个月。要注意心态的平和,不能动气。”
“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可以,但时间别太久。”
雍显一个人轻步走进房间,雍父静静地躺在床上,安静的房间里,连雍父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就怕医生骗他,说的都是安慰的话。
他轻步走到床边坐下,床上的父亲紧闭双眼,他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探探父亲的鼻息。
手刚一抬起,雍父就醒了,瞪着他:“臭小子,我还没死呢!”
父亲一句玩笑似的调侃,让他轻松了很多。
他心疼地责备着:“还当自己是年轻小伙子呢,这么不爱惜身体,公司又不是……”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了。
如果是以前,他会毫不犹豫地说出,干不了就不干了呗,把公司卖了,享享清福。
自己做了一店之长后,他才知道,老板这个职位,并不仅仅是赚钱这么简单。
“面具之下”对他来说,只是创业的一家店铺。如果关掉,损失的一百万对他的生活来说,并没有大碍,顶多回来被父亲责骂一顿。
对于店里的员工而言,他们就会失去经济的支撑。出或许刚燃起对事业的热爱,转瞬即灭。
雍父似乎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问:“臭小子,怎么不说下去了?”
他顿了一下,说:“你得赶紧好起来,那么多人等着你吃饭呢!”
雍父欣慰地笑了:“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又问:“你的店怎么样了?”
他笑着:“行势一片大好。”
担心父亲说话会吃力,他凑近了说:“有没有兴趣跟我去一趟南山别墅,我好久都没有泡过温泉了,这个天气泡温泉会非常的舒服。”
小妈没来之前,他和父亲还是有一段非常惬意快乐的日子。
雍妈妈也喜欢洗温泉,南山的温泉别墅就是为她买的,只是还没有装修好,雍妈妈就过世了。
童年的有一段时间,雍显和父亲住在那里。
别墅不远就是南山的攀山步道,休假的时候,雍父会起个早,带着他从步道走到山下,在山下的一家早餐店吃锅贴,喝豆浆,休息一会儿,再从步道走回家。
那时的雍父工作不忙,那时的他也非常的听话。
后来随着雍父的公司越做越大,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再后来,他和父亲就搬到了现在这栋别墅里。
雍显最后一次去南山别墅是三年前了,他带着一帮朋友在里面搞PART,把别墅弄得一塌糊涂。生气的雍父改了别墅的密码,更叮嘱照看房子的人,不许他再带朋友进入。
雍父叹了口气说:“唉,我这身体哪儿也去不了,还是躺家里吧!”
“你这身体还找个比自己小20岁的老婆,我看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他调侃着。
雍父哭笑不得,抬手做出要揍他的姿势,雍显见状赶紧求饶:“当我没说!”
“如果有空的话,就回来陪我住两天。”
雍父的声音带着几分期望,他立即回答:“没问题,我明天就搬回来,只是你不能再挑我刺。”
雍父刚刚醒来,精神还不是特别好,他不敢聊太久,怕影响到父亲休息,于是说:“你先好好地睡一觉,我回去收拾一下,就来陪你。”
回去的路上,卢薇薇见雍显一直闷闷不乐,于是安慰着:“别太担心,有医生和小妈的照顾,相信伯父的病会好起来的。”
雍显把车停在路边,然后侧身抱住她。
她感觉到他身体在微微的颤抖,不由得蹙起眉头:“我很想帮你分担,却不知道从哪里着手。”
“现在,我有点恨自己无能。”
他像是在自责,也像是在倾诉:“我恨自己曾经的浑蛋,浪费了那么多宝贵的时间,那些时间足够让我成长,在他需要休息的时候,成为他可以依靠的臂膀。”
“我很着急,我想帮他,但对于公司的事,我却一点头绪都没有。我想从头开始学,却害怕老天爷给不了我足够学习的时间。”
平时独立又坚韧的他,此刻就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紧紧依偎着她。
卢薇薇也用手臂紧紧回抱住他,说:“只要肯学,什么时候都不晚吧。现在伯父很需要你在身边,你回去陪他吧。如果你不嫌我笨,我可以学着管理店里的事。”
他的脸贴在她的胸口,轻轻摩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