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奶奶将锅碗瓢盆洗刷干净,还将地面细细清扫了一遍,洗完手刚准备坐在院子里歇歇,就看到孙女跟一阵风似的冲出来。
看着孙女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的脸,盛奶奶担忧地问:“这是咋了?”
盛安没有注意到奶奶的话,抬脚踢了石凳两下,又抬手往自己脸上啪啪招呼:
“让你嘴快,让你说话不过大脑,你特么是不是傻!”
想到上一刻书房里窒息的气氛,盛安恨不得再给自己两下。
得缺心眼到什么地步,才会说出那种话!
盛安现在恨不得快马加鞭逃到火星,再也无法直视徐瑾年那张没什么表情,却仿佛什么都说了的脸。
见孙女发疯,盛奶奶似乎猜到了什么,往屋子里看了眼,干脆没再管孙女,自己坐在石桌前择韭菜。
盛安想吃韭菜盒子,中午去菜园子摘菜时,随手割了一把韭菜带回来。
发泄完情绪,盛安这才注意到盛奶奶。
她讪讪的在盛奶奶旁边坐下,也抓了一把韭菜择起来。
盛奶奶瞅了孙女一眼,眼里带着笑意:“看你跟瑾年感情好,奶奶也就放心了。”
盛安手一顿,难以置信地看着盛奶奶:“您从哪里看出我跟他感情好了?”
她最多把徐瑾年当室友,当合作对象,真谈不上感情啊。
“你这孩子,还跟奶奶打马虎眼呢。奶奶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你跟瑾年相处起来,跟老夫老妻似的,这不是感情好是啥。”
盛奶奶嗔了孙女一眼,觉得孙女小看了自己。
老夫老妻?这是哪跟哪?
盛安扶额,心知老太太误会了,也不好跟她解释,只能含糊道:“您老说啥就是啥吧。”
能让老太太安心,老夫老妻就老夫老妻吧。
想是这么想,盛安心里却老不得劲。
她都没享受过恋爱的甜蜜,竟然就加速进入老夫老妻模式,这像话么?
盛安心有不甘,眼神不自觉穿过堂屋,看向书房的方向。
某人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又开始在她的眼前乱晃。
要不,看在那张脸好看的分上,她试着来一出先婚后爱?
虽然柳花枝的癫言癫语在警示她,徐瑾年这家伙可能是个惊天大坑,但那都是以后的事。
单看这个人这段时间的表现,她觉得打八十分没问题,就这样晾在一边实在浪费,她良心上过不去。
不然能怎么办?
这里又不像前世,两口子对婚姻有疑虑可以离婚。
可以说只要徐瑾年松口,无论是礼法层面还是舆论层面,她都无法摆脱他。
换句话说,在这桩婚姻里,她是被动的一方。
盛安自我洗脑,很快就把自己洗清楚了,当即丢下没择几根的韭菜,兴冲冲地跑进书房,在徐瑾年惊讶的目光中,一屁股在原来的位子坐下。
“徐瑾年,你继续教我写字吧!”
盛安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突然觉得这个名字很顺口。
徐瑾年深深地看着盛安,似乎想透过她的眼睛看出她内心的想法。
盛安任由他看,拿起刚才的那支兼毫,用眼神催促他赶紧教。
徐瑾年没有说什么,放下手里的书,再次起身走到她身后,俯身轻轻握住她的手,声音低缓清透:“你的手不要用力,用心感受我的运笔轨迹。”
盛安的耳朵微微发热,不自觉地侧了侧离男人的气息远了些。
察觉到她的动作,徐瑾年神情一黯,声音却不疾不徐:“专心。”
盛安立即不敢动了,屏气凝神听男人的教导。
这场教学持续的比之前两次都要长,直到徐瑾年又要去夫子那里才结束。
盛安没有回房休息,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练字。
最后得到一个个或大或小,形状各异的墨团。
没关系,初学者嘛,都这样!
盛安自我安慰一番,坚决否认自己的本质是学渣。
晚上,盛安怕盛奶奶认床睡不好,就抱着枕头来到客房陪她老人家一起睡。
结果盛奶奶二话不说,直接将人赶出来:“你和瑾年还在新婚期,跟我一个老婆子睡像什么话!”
让亲家知道,还以为她这个土埋半截脖子的老家伙不懂事。
盛安无奈,只好抱着自己的枕头回到自己的房间。
刚躺下来,房门被推开,徐瑾年走进来,手上拿着一个小巧的瓷盒。
“这是什么?”
盛安坐起来,好奇地看着徐瑾年手里的东西,没有发现自己衣领敞开,露出一大片不太白皙的肌肤。
徐瑾年却看得分明,下意识移开目光,在床边坐下打开瓷盒的盖子:“这是润肤膏,能滋润皮肤,给你擦手用。”
说着,指尖挑出一大团润肤膏,拉过盛安的手,在她的掌心手背细细涂抹。
“我、我自己来。”
盛安缩了缩手,没想到他会手动给自己抹。
徐瑾年却紧紧扣住她的手腕,昏黄的灯光下,他一惯温润的眸子,仿佛跳跃着火光:“你不是问为夫那晚刺挠么,不亲自感受一番,为夫如何给你答案。”
盛安:“……”
报复,赤裸裸的报复!
盛安的脸又有着火的趋势,很想一头扎进被子里当鸵鸟。
只是都被贴脸开大了,她要是退缩不就成乌龟王八蛋了?
于是盛安抬起头瞪着徐瑾年,凶巴巴地质问道:“咋地,你嫌弃啊,你嫌弃那晚怎么不跑?我看你挺得劲儿,恨不得折断我的腰,唔唔——”
话说到一半,嘴巴就被堵住了。
盛安傻眼。
她是想明白了,要跟眼前的家伙好好处来着,可是这进度是不是太快了?
徐瑾年感受着唇上的柔软,呼吸紊乱了几分,心里涌起一股欢呼雀跃的情绪。
昨日堵在胸口的郁气,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个新手接吻,自然不懂章法。
盛安呆呆地瞪着眼,纠结着要不要直接把人推倒。
良辰美景,天赐良机,不容错过。
还不等盛安想清楚,唇上一凉,耳边传来男人含笑的声音:“你今日没有午歇,早点休息吧。”
盛安:“……”
就着?
姓徐的,你到底行不行啊!
满怀怨气地躺下,盛安气呼呼地闭上眼,面朝里不想看某个欠揍的人。
结果更气的来了。
“娘子,润肤膏还没涂完。”
徐瑾年抓起盛安搭在腰间的左手,耐心又温柔的继续给她涂抹。
一股淡雅的香气,在空气中缓缓散开,安静的房间平添几分暧昧。
盛安使劲抽手没抽动,索性由着狗男人去了。
直到一双手被里里外外涂上润肤膏,连每道纹理都没有放过,男人才松开她的手。
盛安以为这就完了,刚要偷偷缩回被子挠挠发痒的后背,就感觉到头上忽然罩下一片阴影。
她下意识睁开眼,就对上徐瑾年含笑的眸子。
“干、干什么?”
盛安喉咙干涩,中气不足地质问,总觉得他在看自己的笑话。
“没什么,早点睡。”
徐瑾年伸手理了理她额头上的碎发,将整张脸露出来,随即俯身在盛安僵住的目光中,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
“安安,我们是夫妻。”
徐瑾年抬起头,指腹轻轻摩挲盛安的脸颊,低缓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拜堂那日,我便在心里发誓,要与你余生共度,携手白头。”
余生共度,携手白头。
盛安一个人躺在床上,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这句话。
她相信,徐瑾年说这句话时,一定是发自内心的。
这一晚,盛安做了一个凌乱又无比残忍的梦。
梦里的她哭得撕心裂肺,仿佛一夜之间失去所有。
只是第二天被叫醒时,盛安完全想不起梦到了什么,只觉胸口有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让她心抽痛的厉害。
她急着去厨房和面,也没工夫细想梦境的内容,快速下床来到院子里洗漱。
照例是徐瑾年将推车推到集市,盛安和生奶奶跟在后面,肩膀上抬着一个桶,里面装着骨头汤。
昨日汤底就差点不够用,今天准备的馄饨皮更多,盛安就多炖了一桶骨头汤,
跟昨天一样,汤底还没有重新烧开,就有人来到摊位前排队,小老头排在最前面。
看到忙前忙后的盛奶奶,小老头笑呵呵地对盛安说道:“第一天就该请人了,单就前两天小老板少赚了不少钱。”
盛安笑道:“钱是赚不完的,况且小本生意,请不起太多人。”
小老头提议道:“可以学学云记,盘个铺子专门卖馄饨,顺带包子馒头一起卖,一天下来比摆摊更赚钱。”
盛安却没想过模仿云记,含糊道:“以后再说。”
还是那句话,馄饨生意再好,赚的钱也有限。
她还是更想开一家饭馆。
日头渐渐升起,霸道的香气再次在集市上飘散开,摊位前的队伍越来越长,不少人学习小老头等人,手里捧着一个盆。
盛奶奶都看呆了,无比清晰的认识到孙女的馄饨摊有多受欢迎。
饶是多了个帮手,盛安依然忙得脚不沾地。
好不容易送走一波客人,还没等她歇口气,一个衣着体面、蓄着胡须的中年男人走上前,冲她拱手行了一礼:
“小老板,在下姓杨,是丁家的管事。我家老爷有要事与您相商,特意请您过府详谈。”
中年男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盛安一眼认出这是昨日放下一块碎银当押金,抱着馄饨就跑的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