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安南侯府宁世子”几个字,夫妻俩同时停下脚步看向刚刚停稳的大马车。
周围其他宾客也纷纷驻足,没有丝毫犹豫的退到一旁。
这些年安南侯府靠着宁世子生母的救驾之恩,在京城的一众勋贵世家中颇受圣眷,逢年过节都能收到宫中的赏赐。
这位宁世子幼时还被太后娘娘养在宫中,其待遇与众位皇子皇孙别无二样,哪怕后来离宫前往江南养病,每年宫里的赏赐也会千里迢迢送过去。
可以说安南侯府能维持今日的风光,宁世子和其生母占大半的功劳。
因此对待宁世子,在场没人敢马虎大意。
马夫飞快取出马凳,用袖子擦了擦上面不存在的灰尘,才轻轻放到地上晃了晃,确定马凳很稳不会踩翻才退到一旁。
车门从里面打开,率先下来两个身手利落的随从。
紧接着,一个身形略显单薄、着一袭月白银线竹叶纹的男子探身而出,踩着马凳走下马车。
正是安南侯府世子宁思涵。
看着这张熟悉中带着一丝陌生的脸庞,盛安第一眼观察宁思涵的气色。
嗯,与正常人无异,看来是好全了。
盛安心里为宁思涵高兴,正思索着要不要上前打声招呼,就看到宁思涵径直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宁思涵的目光在盛安明显凸起的小腹上停顿了一瞬,随即脸上浮现出温润笑容,在其他人惊讶的目光中先一步开口道:
“盛娘子、徐大人,经年不见,别来无恙。”
见他态度依旧,盛安回以礼节性微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宁世子,多谢宁世子关心,我们夫妻很好。”
徐瑾年向宁思涵拱手行了一礼:“宁世子。”
宁思涵伸手虚扶一把:“故交相逢,徐大人不必多礼。”
人听的分明,看向盛安夫妻俩的眼神有了变化。
满京城谁不知道安南侯府世子生性淡漠,为人铁面无私,平日里几乎不会与不相干的人往来。
不知道这二人是何来历,竟然与宁世子是故交,看起来交情很不一般。
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盛安并没有放在心上,见宁思涵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只得开口邀请道:“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不如进去再聊。”
宁思涵含笑道:“请。”
盛安和徐瑾年默契地让开半步,让他走在前面。
宁思涵没有推辞,在其他宾客恭敬的问候声中,抬脚往里走。
盛安和徐瑾年落后几步跟上,走在旁边的是一直没有说话的谭振林兄妹。
这对兄妹压根不知道夫妻俩和宁思涵有交情,且交情看起来很不浅,对这件事满肚子疑问。
只是兄妹俩谁也没有多问。
盛安凑到谭晴柔耳边,压低声音提了一句:“三年前宁世子在我家隔壁养病。”
三年前?
谭晴柔恍然大悟,无比佩服地看向盛安。
盛园开门迎客不久,金陵宋氏的宋万钧亲自来盛园找过安安姐,想来就是为宁世子而来罢?
那会儿她经常去盛园找安安姐玩,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宁世子在隔壁院子养病。
安安姐的嘴可真严实!
其他宾客看到宁思涵时不时回头与盛安和徐瑾年说话,则一个个满头雾水,交头接耳打听夫妻俩的身份。
有人认出徐瑾年是今科探花郎,就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虽然众人不知道宁世子与徐瑾年之间的渊源,但是心里对徐瑾年的态度慎重了几分,以后遇到了少不得打声招呼。
一行人刚走到二门处,得到消息的宋之航匆匆赶来,衣摆掀起的微风拂动了沿路的花草。
宋之航在盛安夫妻俩面前没有正形,到了宁思涵这里却端起侯府公子的礼仪,朝着宁思涵拱手行礼:
“宁世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宁世子见谅!”
宁思涵的脸上笑容未变,却是带着几分客套:“宋二公子言重了。”
说话时,宋之航心里暗暗嘀咕。
宋家与宁家同为勋贵世家,两家之间却并无太深的交情,之前处于礼节派人给宁家送了请帖,没想到这位宁世子亲自来了。
尽管满肚子疑问,宋之航面色未改,礼貌周到的同宁思涵寒暄了几句,又与盛安徐瑾年等人打过招呼,就亲自走在前面带路。
走了没多久,盛安和谭晴柔一众女眷,被侯府的丫鬟领到专门招待女客的地方,不一会儿清香四溢的茶水和点心如流水般端上来。
勇义侯府占地颇广,待客的地方是一处布景精致唯美的花园。
如今正值四月,气温适宜,在这里赏花品茶聊天并不会冷。
谭晴柔自觉是见过世面的人,还是被勇义侯府的奢华富丽震慑住一瞬,忍不住压低声音对盛安笑声说道:
“年前随我娘去过好几次宴会,本以为那些宴会已是罕见,同勇义侯府一比就不算什么了。”
盛安感慨道:“怨不得人人都想往塔尖上爬。”
享受过权势带来的滋味,很难有人舍得放下,只想看一看塔尖上又是何种风光。
谭晴柔小幅度的拍了拍胸口:“高处不胜寒,咱们比不上不足比下有余也很好了。”
盛安点点头:“是啊,很好了。”
她没有太大的野心,实现财务自由,平安喜乐过完这辈子,就是完美的一生。
两人坐在一处说话,不经意间引起其他夫人小姐的注意。
能收到勇义侯府请贴的人家,身份自然不一般,在场之人大部分是三品以上官员的家眷,相互之间都认识。
见盛安和谭晴柔委实眼生,就向其他人问起她们的身份。
有几位夫人小姐刚好在门口看到盛安与宁思涵言笑的一幕,就将这件事仔细地说了出来。
因此哪怕盛安身份不起眼,仅仅是今科探花郎的夫人,也没有人敢小看她,亦没人主动上前搭话。
盛安乐得清闲,与谭晴柔品茶聊天好不自在。
眼看茶水见底了,谭晴柔刚要提醒一旁服侍的丫鬟上茶,就见一个瘦小的丫鬟端着一壶茶水走过来。
丫鬟礼仪周到,恭敬福身:“夫人,奴婢为您奉茶。”
盛安随口道:“放下就好,我自己来。”
丫鬟把托盘放在石桌上,一不小心托盘的一角碰翻了盛安面前的茶杯,里面剩下的茶水全部倒了出来。
“夫人恕罪,夫人恕罪,奴婢这就帮你换一个杯子!”
丫鬟一边赔礼道歉一边手忙脚乱拣起茶杯收好,将托盘里的新茶杯取出一只放到盛安面前,提起茶壶往她的杯子里倒水。
盛安没把这点小失误放在心上,看着新茶杯被慢慢加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