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进出盛园的人,多半是大户人家的下人来取烤鸡或是糯米酿。
那些来吃饭的客人,往往临近正午才会过来。
这会儿门口停放着几辆不起眼的马车,进出的人不是怀抱打着“盛园”标识的酒坛子,就是提着装有烤鸡的食盒。
不远处的角落里,缩着一老两少三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正是孔大壮、柳柱子和柳石头三人。
“爹,咱们在这里不到半个时辰,已经来了七八辆马车,这一天下来得赚多少钱呐!”
柳石头眼红地盯着盛园门口,看到又有两个人抱着两个坛子上车,差点没忍住直接往大门里冲。
“枝枝果然没有骗人,来这里的都是有钱人,一天下来不得赚大几十两银子。”
柳柱子忍不住咽口水,眼里是赤裸裸的贪婪:“爹,一百两银子太少了,得让扫把星给你三百两!”
只要拿到三百两银子,他就有钱盖青砖大瓦房,娶一个漂亮的城里娘们生儿子,窑子里那些小骚娘们也任由他睡。
孔大壮却有些瑟缩,不如来时那般自信:“这座宅子真是不孝女的?她哪来的这么多钱?会不会是枝枝弄错了?”
见亲爹似乎不想过去,柳石头一下子急了:“爹,是二姐亲眼看到的怎么会有错!说不定是她不检点傍上有钱人,宅子是人家送给她的!”
孔大壮不怎么信:“她男人是秀才,咋可能允许她红杏出墙。”
柳柱子也急了:“爹,别管宅子是怎么来的,她每天赚大钱是事实,难道你想眼睁睁地看着她吃香喝辣,你拖着瘸腿过下半辈子?”
这话狠狠的戳中孔大壮的死穴。
“不,我的腿还能治,我一定要找最好的大夫治腿!”
孔大壮红着眼睛,死死盯着盛园的大门,不等柳柱子和柳石头继续撺掇,他一瘸一拐地往盛园冲去。
柳柱子和柳石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追上去。
书墨和书砚得了盛安的嘱咐,一直守在门内警惕地看着门外。
几乎是孔大壮父子一出现,二人就意识到他们是来闹事的。
“干什么的!”
书墨立即上前一步,厉声喝止意图闯进来的孔大壮三人。
他块头高大,板着脸时格外能唬人。
孔大壮吓了一跳,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一脚踩在柳石头的脚背上。
柳石头吃痛,下意识推了孔大壮一把。
“哎呦!”
孔大壮本就瘸了一条腿,又踩到柳石头的脚身体失去平衡,被这么一推当即扑向地面,脑袋撞在门槛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柳石头柳柱子傻眼,门内的书墨书砚也惊到了。
他们还没出手呢,这三人怎么就内讧了?
柳石头反应过来,慌忙去扶地上的孔大壮:“爹,爹,你没事吧?”
孔大壮的额头没有流血,只鼓出一个鹌鹑蛋大小的包。
他舍不得斥责自己的儿子,颤抖着手指着书墨书砚破口大骂:“两个没眼力劲的狗东西,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书墨一听,脸色比他的名字还要黑:“哪来的瘪犊子,竟敢在盛园充大爷,识相的赶紧滚蛋,别比老子动手!”
说罢,抄起棍棒直指孔大壮三人。
书砚也没有干站着,立即拿起大扫把堵在大门的另一侧:“瞪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这里是盛园,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柳石头年纪小沉不住气,立即上前指着书墨书砚叫骂:“你们竟敢骂我们,等会见到我姐姐,我让她打死你们!”
姐姐?
书墨书砚对视一眼,不确定柳石头口中的姐姐是谁。
柳石头以为他们害怕了,两手叉腰猖狂地叫嚣:“盛安就是我的亲姐姐,你们胆敢阻拦她的弟弟和亲爹,真是活腻了!”
以前盛安是槐树村的盛安,没有亲娘护着,亲爹也不要她,柳石头从来不会叫她姐姐,还会学柳花枝喊她扫把星。
如今盛安是盛园的主人,每天赚着大把大把的银子,柳石头像是得了失忆症,忘记过去的所作所为,腆着脸找上门认亲了。
“谁不知道盛园的老板无父无母,是老爷子和老太太含辛茹苦抚养大,你们竟敢冒充主子的父亲和弟弟!书砚,把这三个闹事的东西打出去!”
书墨给书砚使了个眼色,大喝一声举起棍棒朝着叫得最大声的柳石头扑去。
书砚心领神会,语气更加夸张地骂道:“上门讨饭就讨饭,又不是不给你们饭吃,冒充我家主子骗钱实在太过分了,该打!”
说完,他举起大扫把,朝着来不及反应的孔大壮和柳柱子劈头盖脸地砸。
门内门外有好几个来拿货的下人,一开始没有弄清状况,听到书墨和书砚的话,立即向孔大壮三人投去鄙夷的目光。
好家伙,大白天冒充盛园老板的亲爹亲弟弟骗钱,这年头骗子这么明目张胆么?
“不是,我不是骗子,我真是你们老板的亲爹,哎呦——”
孔大壮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一边狼狈躲避一边大声辩解,因腿瘸脚下不利索,头脸挨了好几下,疼得他龇牙咧嘴。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救命,娘哎,救命啊,打死人了——”
柳柱子和柳石头有心反抗,奈何他们手里没有武器,面对身强体壮的书墨书砚,只有被动挨打的份,不禁哭铁喊娘抱头鼠窜。
围观的人没有一个可怜他们,纷纷给书墨书砚鼓劲儿:“揍,狠狠地揍,一次把他们打怕了,以后才不敢上门骗钱!”
书墨书砚不敢真的下死手,否则把人打出个好歹闹到官府,不仅自己会受惩罚,还会连累整个盛园。
孔大壮三人手无寸铁,直接被棍棒和扫把打进小巷子里,一个个哭声凄厉像是死了亲爹。
书墨书砚看到他们眼中的畏惧,十分默契地停手,冲着三人狠狠啐了一口:
“念在你们初犯的份上,就不把你们打死打残,再敢上门闹事,让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自然是恐吓的话,他们还没有胆大包天到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孔大壮三人却信以为真,肿胀青紫的脸上写满惊恐。
书墨书砚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又啐了一口才满意地转身离去。
“呜呜,不该来的,我不该来的,呜呜,一文钱没要到,还挨了一顿打,呜呜……”
柳石头浑身痛得厉害,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挨这么严重的打,一时间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柳柱子也很郁闷,听到弟弟的哭叫,抬手就想给他一巴掌,结果胳膊太疼,他倒抽一口冷气破口大骂:“那个扫把星太狠了!”
孔大壮抱紧自己缩成一团,脸上的青紫比两个儿子更吓人:“不孝女,不孝女,老天爷怎么不降到雷劈死她!”
要是不孝女死了,说不定她留下的宅子和银子就是他的。
就算拿不到全部,也能分到一半。
一半银子足以让他下半辈子吃喝不愁,不再受彭春兰那个老女人的气。
任凭三人如何不甘如何怒骂,都无法改变他们连盛园的大门都进不去的事实,只能缩在角落里无能狂怒。
书墨留下开门,书砚来到大厨房向盛安说明情况。
孔大壮上门在盛安的意料之中,脸上适时的表现出惊讶和愤怒,对书墨书砚的处理方式很是夸赞了一番,并给这件事提供合理猜测:
“十有八九是有人眼红盛园的生意,指使这三个人上门闹事败坏盛园的名声。”
书砚恍然大悟,认定这就是事实。
只是背后指使的人太蠢了,连主子的身世都没有弄清楚,就派人冒充主子的父亲和兄弟,简直笑掉人的大牙。
要是做老板的都这么蠢,盛园就没有对手了。
不对,现在的盛园也没有对手,那些大酒楼的有钱客人,已经有许多成为盛园的回头客,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人来预约。
要不是盛园只有主子一个主厨,每天接待的客人有限,早就把所有的客人抢过来了。
孔大壮三人挨了一顿打,盛安心里依然很生气。
晚上躺在床上,她就找徐瑾年要人:“帮我找几个牢靠的人手,去槐树村把孔大壮父子三个的腿打断。”
说罢,想到柳花枝母女也不无辜,盛安眼里的冷意更甚:“那对母女也不能放过,我要让他们全家瘸着腿办定亲宴。”
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徐瑾年把她整个人搂在怀里,没有丝毫犹豫便应允这件事:“好。”
见他答应得这么痛快,盛安反倒有点担心:“一定要找牢靠嘴巴紧的,绝不能让那一家子抓到把柄。”
徐瑾年轻拍媳妇的背脊:“放心,不会出纰漏。”
盛安相信男人的能力,安心地窝在他怀里吐槽:“安分过自己的日子不好么,一个个偏要上门找不自在。”
徐瑾年一语中的:“贪心罢了。”
盛安瞅着他的眼睛问:“孔大壮到底是我的生父,我这么对他,你会不会觉得我歹毒?”
徐瑾年亲了亲她的唇:“怎么会。”
安安还是太心软了,若是让他动手,就不只是废掉一条腿。
盛安不知道男人的想法,很满意地环住他的腰:“咱们这样算是妇唱夫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