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上的菜肴十分丰盛,是方家特意请醉仙楼的主厨做的。
盛安对醉仙楼主厨的手艺很感兴趣,拿起筷子夹起一个蟹粉狮子头。
蟹粉狮子头是以蟹肉和猪肉混合烹制,造型圆润如狮子头,是青州城的一道名菜。
盛安轻轻咬了一口,仔细感受蟹粉狮子头的口感和味道。
肉质松软肥而不腻,鲜香味美口感弹润,美中不足的是有丝丝肉腥气,隐隐可见残留的血沫。
满分一百分的话,盛安觉得能打八十五分。
在她默默打分时,对面传来李小姐的夸赞声:“不愧是御厨后人,这道蟹粉狮子头的味道真不错!”
立即有人放下筷子附和:“就是有那位主厨镇店,醉仙楼的生意才会那么好,有时去晚了要等好一会儿呢。”
“醉仙楼的饭菜不便宜,我每月十两银子的月银,刚够点几道招牌菜。”
“是啊,听说请主厨上门烹饪,每桌不低于三十两银子。”
“这个价格不高,有点身份的人家都请的起。”
“人家主厨就做两三道大菜,其它普通菜肴全是帮厨来做。”
“这么一算,三十两银子确实不便宜。”
李小姐等人的话,盛安听得分明。
看着碗里剩下的大半个蟹粉狮子头,她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太良心了,上门包席的费用与醉仙楼主厨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真该让家里的三位长辈过来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黑心商人!
盛安满心嫉妒地吃完蟹粉狮子头,又把筷子伸向其他盘子,主要是那几道大菜。
不知是心理发生变化,还是其他原因,她觉得这几道大菜的味道很一般,勉强能打个七十分。
见李小姐等人吃得香,盛安对盛园更自信了。
就在这时,对面传来一声小小的惊呼。
她下意识抬头,就看到对面的李小姐,不可思议地看着碗里的烤鸡块,像是发现了不得的事。
其他人见状,纷纷放下筷子问:“怎么了?这烤鸡有问题?”
李小姐急忙摇头,放下筷子咽下嘴里的食物,两眼放光地示意她们品尝那盘烤鸡:“味道特别好,比我吃过所有的烤鸡烤鸭都好吃,简直不像人做出来的!”
盛安:“……”
请问,她哪里不像人了?
听着李小姐夸张的描述,其他闺秀将信将疑:“真有这么好吃?醉仙楼的烤鸡我吃过,味道是很不错,可没你说的这么玄乎。”
见小伙伴们不信,李小姐刚要解释,突然眼珠一转重新拿起筷子,飞快往自己碗里夹:“原来你们不喜欢,那我多吃两块。”
此时此刻,李小姐完全被烤鸡的美味控制了大脑,不知不觉做出如此有损形象的举动。
其他闺秀看得目瞪口呆,显然没想到小伙伴会这么干。
盛安赶紧抄起公筷,将其中一块鸡腿肉夹到谭晴柔碗里:“尝尝看。”
谭晴柔收回目光,注意力落在碗里的鸡腿肉上。
突然,她闻到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香味。
这股勾得她食欲大增的香味,正是烤鸡腿散发出来的。
谭晴柔下意识夹起鸡腿肉咬了一口,霎那间,她惊奇的瞪大眼睛,露出与李小姐同出一辙的表情。
这、这也太好吃了!
盛安没有错过小姑娘眼里的震惊,趁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立即又往她碗里夹了两块烤鸡肉:“你还在长身体,要多吃点肉。”
这孩子不喜肉食,身量还算正常,可骨骼太纤细了,仿佛一折就会断。
露出来的手和脖子,都看不到什么肉。
长此以往,肯定会营养不良,说不定会像她一样,月信都会变得不正常。
谭晴柔品尝烤鸡,第一次发现肉食原来如此美味,完全没有那股让她恶心的腥味。
其他闺秀见谭晴柔吃得香,总算反应过来,纷纷拿起筷子夹起所剩不多的烤鸡块,抱着怀疑的态度品尝起来。
这一尝,她们仿佛打开了美食界的新大门。
不止是这一桌,屋子里其他几桌客人也对烤鸡赞不绝口,直夸醉仙楼主厨的厨艺又精进了。
“姐姐,这道烤鸡很好吃,这块给你。”
谭晴柔见盘子里的烤鸡被分吃干净,盛安碗里却一块没有,她立即夹起自己碗里的。
“不用不用,我想吃自己会做。”
盛安连忙拦住小姑娘,手没能控制住捏了捏她的小脸蛋:“今日席面上的烤鸡是我烤的,你喜欢吃的话,明日让你哥来我家里取。”
谭晴柔吃惊地张开嘴巴,看了看盛安,又看了看烤鸡:“这是、是姐姐烤的?”
盛安笑着点头,同时心里纳闷:“上次你哥来我家吃饭,我让他带了一只回家,你没有吃么?”
谭晴柔眼露茫然,下一刻小脸上浮现出委屈:“哥哥,哥哥太过分了……”
那天吃晚饭,她是看到桌上有一道烤鸡,味道还特别香。
只是她对肉食不感兴趣,看了两眼并未动筷子。
哥哥倒是问了一句她吃不吃,见她摇头立即将盘子拉到自己跟前,一口气将整只鸡全部吃光了。
但凡哥哥说烤鸡好吃,或是给她夹一块,她绝不可能错过这样的美食。
最过分的是,哥哥会为了一口吃的,竟然会对她耍小心机。
看着委屈巴巴的小姑娘,盛安一时哭笑不得赶紧哄道:“明天就给你烤,烤一整只给你一个人吃。”
谈晴柔用力点头:“好!”
顿了顿,她还是摇了摇头:“鸡脚和鸡头就留给哥哥吧。”
盛安差点笑喷,忍不住又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成,你的烤鸡你做主。”
其他人专注吃鸡,没有留意二人的谈话,也就不知道烤鸡出自盛安的手。
盛安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刻意宣传,等这些人去醉仙楼吃烤鸡,发现味道跟自己吃到的完全不一样,自然会打听烤鸡的来路。
到那时,盛园烤鸡必将一举扬名。
散席后,盛安和徐瑾年离开方家,坐牛车前往荣春堂。
他们没有走小院那条巷子,并未碰到附近的街坊邻居。
荣春堂的老大夫却认出两人,盛安一进门目光便落在她脸上,老眼里流露出惊奇的光:“一段时日不见,你身子的亏空好了不少。”
说罢,他拿出脉枕:“过来,老夫给你看看。”
盛安依言坐下来,手腕放在脉枕上,心里暗暗惊叹老大夫的眼力劲。
望闻问切,老大夫在望这块着实能耐。
老大夫闭眼诊脉,片刻后示意盛安换一只手。
等两只手都探完,他的眉头却皱成一团,形成两道深深的沟壑。
盛安看得心慌慌,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不由得紧张看向徐瑾年。
徐瑾年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别怕,没事的。”
盛安心下稍安,忍不住看向老大夫:“是好是歹,您老给个准话呗。”
老大夫似是觉得她聒噪,昏花的老眼一瞪:“催什么催。”
盛安无语。
老大夫没有理会她,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啊,这不可能……”
来回走了几圈,他还是无法解开心头的困惑,终于坐下来问盛安:“你并未吃药,身子的亏空却在短短三个月恢复大半,是用了什么法子?”
盛安心头一惊。
老大夫竟然连她喝没喝药都能把出来,那他会不会把出她心火旺盛,每天那啥啥不满?
盛安心虚的不行,底气不足的回道:“每天吃喝睡,大概就是肉吃得多,心无杂念睡得好,所以损伤的气血慢慢回来了。”
老大夫看了她一眼,没有揭穿她的小心思,只是眉头皱得更深了:“仅凭这两点,不足以让你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补上气血。”
哪怕是喝药调理,效果也不会这么快。
是药三分毒,若有其它更好的法子,便能造福更多人。
盛安自然不可能说实话,脸上露出同款不解,还有几分茫然:“听您这么说,我也很好奇,兴许是我的体质异于常人?”
老大夫白了她一眼,挥手赶她走:“没病没灾,别在这里胡言乱语!”
盛安嘿嘿笑,立马拉过徐瑾年:“您老给他看看呗。”
老大夫还真看了徐瑾年一眼,越发不耐烦地挥手:“他壮的能打死牛,有什么好看的!走走走,这里不是你们两口子消遣的地方。”
盛安无奈极了,只得拉着徐瑾年往外走。
走了没两步,身后传来老大夫幽幽的声音:“堵不如疏,阴阳调和是乃天理,小徐莫要伤己伤身呐。”
盛安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拽着徐瑾年摔地上。
好在徐瑾年及时稳住,才没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
盛安气血上涌,本想夺路狂奔,离开这个社死之地,蓦地想起另一件正事,赶紧松开徐瑾年,三步并两步冲到老大夫面前:
“您老有什么办法,能暂时让人不孕不育且不伤害身体么?”
已经丢过一次脸,再丢一次没所谓了。
反正走出这个大门,谁知道她问了啥。
老大夫的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没好气地白了盛安一眼:“没有!”
他要是有,当年老妻不会背着他喝下虎狼之药,最后血崩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