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莲花对徐老四的打算一无所知,以为是他不满自己嫌弃这个新家,一时之间也没有说什么,只在心里琢磨着说服儿子换个大点的宅子。
两口子屋里屋外转了一圈,随后把两个下人指使的团团转。
一会儿让他们去大酒楼给买好吃的,一会儿让他们烧水伺候洗漱,一会让让他们跪在地上擦拭地板。
稍有不满意,就对两个下人大声斥责,威胁要把他们发卖,再买两个勤快能干的奴才回来伺候。
什么叫小人得志?这就是了。
若是让熟悉两口子的人,看到他们现在刻薄的嘴脸,怕是要惊得眼珠子掉下来。
傍晚,徐怀宁回到家,看到的就是二人安逸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让人给他们揉肩捏腿的一幕。
对于他们的到来,徐怀宁没有一丝准备,一时愣在门口没有进来。
冯莲花率先发现他,立马穿上鞋子笑容满面地迎上来:“怀宁,怀宁,你回来了!”
徐老四不甘落后,也快步跑出来,脸上全是骄傲自得:“好儿子,都做大官了,爹这些年的辛苦没有白费!”
听到“辛苦”两个字,不知怎么的徐怀宁突然笑了,笑容有些讽刺。
两口子见状,以为他是见到他们太高兴,脸上的笑容又灿烂了几分。
紧接着,夫妻俩围着徐怀宁,开始七嘴八舌地抱怨:
“怀宁,你二伯和你小姑太不是东西了,他们花大价钱包船来京城,竟然不肯捎我门过来,哪天遇到了你可得好好教训他们。”
“你夫子看不起人,就给我们买了船票,安排一个护卫送我们过来。这个护卫一点本事没有,连水匪上船了都不知道,害得我们银子全被抢走了。”
“这两个奴才呆头呆脑没有眼力劲儿,还是早早卖掉换几个机灵的,如今爹娘已经老了,也需要丫鬟伺候,你费心多挑几个好的。”
“……”
徐老四和冯莲花自觉劳苦功高,如今总算苦尽甘来,到了安心享受的时刻,就理所当然的安排起来。
听到最后,徐怀宁脸上最后一丝笑容消失。
两口子没有得到回应,纳闷地抬起头看向儿子,就看到儿子一张冷脸,顿时就有点不高兴了。
徐老四端起父亲的架子教训道:“怀宁,你这是什么表情?之前你迟迟不回老家接我们过来享福就算了,我们自己找过来你还甩脸色?”
冯莲花见状,心凉了半截,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儿子的袖子:“怀宁,你是不是、是不是有啥难处啊?”
之前她就看出这个儿子似乎对他们没有几分孝心,来到京城大半年更是没有只字片语。
要不是担心他会撇下他们,自己待在京城过好日子,他们也不会冒险千里迢迢从老家找到这里来。
徐怀宁深吸一口气,挥手示意两个下人离开,关上屋门才对两口子冷声道:
“京城居大不易,如今我一个从七品小官,每年的俸禄不足五十两,无法让爹娘在这里过上好日子。等你们休息好了,我安排你们回青州。”
徐老四瞪大眼睛难以置信:“你、你要赶我们走?你不给我们养老?”
冯莲花彷徨不安,实在没想到刚找到儿子,就要被儿子赶回老家。
这要是回去了,他们不得被村里人笑话死?
徐怀宁耐着性子解释:“不是我要赶你们走,是你们在京城我养不起。只要你们回老家,我每年会派人给你们送银子,不会让你们老无所依。”
京城本就不是他们能待的提防,如今他暗中给善敏郡主做事,一个不慎丢官是小,灭族是大,他不能让这两个人留下。
徐老四和冯莲花根本听不进去,满心只有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嫌弃他们,不愿给他们养老。
“好,好,你真是我养的好儿子!”
徐老四气怒交加,更多的是心寒:
“同样是儿子,那个天煞孤星亲自安排人把他爹还有他婆娘的爷奶接到京城享福,你却要赶我们回老家!早知道你是个没良心的,二十多年前老子何苦算计一场!”
要是当年没有算计三哥一家,兴许今日他能被徐瑾年风风光光接到京城享福,而不是看亲生儿子的脸色。
徐瑾年不在这里,没有听到徐老四的心声,否则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怼一句:你想多了。
一家三口大吵一架,最后不欢而散。
张招娣刚做好一只竹马,一张请帖送到盛安手里。
她打开一看,是承恩公府的帖子,邀请徐瑾年这位新科探花郎参加五日后,承恩公府举办的春日宴。
盛安纳闷地问徐瑾年:“咱们跟承恩公府没有往来,怎么会突然邀请你去参加春日宴?”
徐瑾年眸色深沉,接过请帖看了眼缓缓合上:“为夫也不清楚,稍后我去勇义侯府问问宋二。”
盛安有些不安,催促道:“现在就去。”
徐瑾年无奈,揉了揉她的头:“好,我换身衣服就去。”
这一去半天时间过去了,临近中午他才回来。
盛安迫不及待地问道:“打听清楚了么?”
徐瑾年点点头,笑着解释道:
“承恩公府每年都会举办春日宴,逢大考之年便会下请帖,邀请新科状元榜眼探花赴宴,这次也不例外。”
盛安听罢,悬起的心放了下来:“原来是这样。”
见她眉眼舒展,徐瑾年也松了口气。
他没有说的是,承恩公府韦家,是平原长公主的母家,每年的春日宴母女俩都会参加。
五日时间一晃而过,徐瑾年吃完早饭,便骑马来到勇义侯府,与宋之航一起来到承恩公府。
巧合的是,二人不仅在门口遇到新科榜眼,还遇到了徐怀宁。
宋之航毫不掩饰自己地惊讶,悄声问徐瑾年:“他怎么来了?”
徐瑾年敛去眼底的深思:“不知道。”
宋之航摸了摸下巴,看了看徐怀宁,又看了看徐瑾年,目光在二人酷似的脸上流转。
不知想到什么,他眼里划过一丝了然,看向徐怀宁的目光变得诡异起来。
徐怀宁没有察觉,主动上前打招呼:“宋兄。”
说着,迟疑片刻,才小心翼翼地对徐瑾年轻声道:“瑾年。”
徐瑾年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翻身下马将马儿交给国公府的下人,和宋之航并肩往里走。
徐怀宁攥紧拳头,眼底的厉色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