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烂入味的焖羊肉,外酥里嫩的干煸香辣虾,鲜美补气的八珍乌鸡汤……
美食当前,丁老爷顾不得揣测宋万钧要干什么,迫不及待拿起碗筷享受惦念已久的美食。
跟丁天赐一样,焖羊肉一入口,丁老爷再次为盛安的厨艺惊艳,急忙分享给宝贝孙子:“天赐,这羊肉的滋味真不错,你身子弱多吃一些。”
丁天赐也是个孝顺孩子,亲自给爷爷盛了一碗清炖老鳖汤:“爷爷,这个汤味道极好,喝下去特别舒服。”
丁老爷乐呵呵的接过来,拿起勺子喝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确实鲜美至极!”
这道清炖老鳖汤,盛安只放了适量的盐,其它佐味品一样没有,主打一个原汁原味,完美的保留老鳖的鲜美。
“爷爷,还有这道乌鸡汤,里面放了一些补气的药材,有一股淡淡的药香,中和了鸡汤的油腻气。”
这几年丁天赐吃够了药汤子的苦,原本对这道八珍乌鸡汤有些排斥,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品尝了一口,没想到味道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若是所有的药材,能跟食材一起做成美食,他能天天把药当饭吃!
“呵呵,好,喜欢你就多喝两碗,对你的身子有好处。”
丁老爷笑呵呵地应了,见孙子跟自己说话,还不忘给碗里夹干煸香辣虾,他慈祥的提醒道:“你的脾胃还很虚弱,这等刺激的菜肴不宜多食。”
丁天赐有些不好意思,筷子一转将虾夹到爷爷碗里:“那爷爷替我多吃点。”
丁老爷笑着应下,一连吃了好几个,辣的嘴巴红通通。
看着将自己抛诸脑后,旁若无人的表现爷慈孙孝的两个人,宋万钧深吸一口气,突然发现丁老头变得如此陌生。
只是见祖孙俩吃得这么香,像是八百年没有吃过好东西的模样,满腹心事的宋万钧也暂时放下焦虑,拿起筷子夹起一道时蔬吃起来。
这一吃,他瞳孔微缩,疑惑地看了眼盘子里的时蔬,嘴里下意识地嚼动几下,眼里是难以掩饰的震惊。
一道再普通不过的蔬菜,竟也能如此美味!
宋万钧收起眼里的震惊,筷子又伸向另一个盘子,是色泽红亮、肥瘦分明的红烧肉。
他不喜油腻,以往不会碰这道菜。
宋万均带着迟疑的吃下红烧肉,却是软糯不腻,入口即化,回味无穷。
瞳孔再次震惊,在宋万均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筷子第五次伸到红烧肉的盘子里。
丁老爷看得分明,弥勒佛一样的笑脸上带着打趣:“宋老弟,盛娘子的厨艺,是丁某所见之最,今日没教你白来罢?”
宋万钧默默放下筷子,依旧严肃的脸上流露出几分矜持:“还不错。”
丁老爷不在意他的嘴硬,乐呵呵地又给宝贝孙子添了一碗八珍乌鸡汤。
眼见一盆汤要被祖孙俩分吃干净,宋万钧的嘴角抽了抽,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碗递给一旁的书砚。
书砚察言观色,立即明白了贵客的意思,上前盛了满满一碗鸡汤,同时心里暗笑。
难怪庄户人家养猪,往往是两头一起养,毕竟抢着吃才更香嘛。
这顿饭吃了很久,宋万钧自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让自己吃撑了,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同样吃撑的还有丁家祖孙,特别是丁天赐,看着桌上没吃完的半只秘制酱烤香骨鸡和半盘子椒盐排骨,他直接命剑影打包。
晚上没有这两道好吃的,他可吃不下饭。
丁老爷笑眯眯地看着,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宋万钧看得眼皮子直跳,并非觉得丁家祖孙“会过日子”,而是隐隐懊恼自己慢了一步。
待意识到这一点,宋万钧神情一僵,下意识起身离餐桌远了一点,好像桌上的残羹冷炙是洪水猛兽。
丁老爷没有发现宋万钧的异常,态度随和地对书砚道:“去厨房看看这鸡还有没有,有的话能否打包带走。”
书砚忙道:“丁老爷稍等,小人这就去看看。”
说罢,就匆匆去了厨房。
没过多久,盛安过来了。
书砚跟在后面,手上捧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是两个包裹严实的油纸包。
丁天赐也不客气,让剑影接过托盘,随即笑容满面的对盛安提议:“你家的烤鸡真不错,以后可以烤来单买,一只定价五两银子也会有人买。”
盛安一听,心道不愧是大商贾家的继承人,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
不过,她确实有这个想法。
秘制酱烤香骨鸡老少皆宜,若是作为盛园的单品出售,肯定不缺愿意掏银子的人。
盛安对丁天赐道谢,将他视为烤鸡的大客户:“多谢丁少爷提议,我会慎重考虑。”
丁天赐果然很高兴,觉得盛安有经商头脑。
这时,宋万钧走过来,神情一如既往的严肃:“盛娘子,能否单独与你谈一谈?”
盛安心道来了,面上适时的露出一丝疑惑,随即十分客气地说道:“隔壁有间茶室,宋老爷不嫌弃的话就去那里吧。”
丁老爷却有些担心,却不能说什么,只能看着两人去了隔壁茶室。
宋万钧看着对面闲适自在的女人,不禁在心里赞叹。
看着年纪不大,却有一手精湛的厨艺,还有不错的经商天赋。
一般人可想不到将一座花园住宅,打造成能够源源不断的带来金钱的饭馆,专门赚有钱人的钱。
这个女人不简单!
心里如此想着,宋万钧喝了口茶,神情冷淡地开口道:“盛娘子的厨艺不错,不知师承何人?”
盛安摇了摇头,实话实说:“自学成材,没有师承。”
这个时空,确实没有她的师父。
宋万钧脸色不变,语气却带着质疑:“盛娘子年纪轻轻,厨艺比那些有师承的名厨还要厉害,便是天赋异禀也难以让人信服。”
盛安两手一摊,回答得十分光棍:“宋老爷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而且我也不需要取信于您不是么?”
她一个开门做生意的厨子,既不会危害社会,也不能威胁他人,有师承没师承,压根不影响她做饭好吃。
只有闲得蛋疼的人,才会对她的师承追根究底。
这样的人,她也不稀罕搭理。
宋万钧听懂了盛安的言外之意,神情变得愈发严肃,显然心里有所不满。
盛安才不管他满不满,笑盈盈地说道:
“不知这顿饭宋老爷吃得满不满意,若是满意还请您帮忙宣扬一番,日后宋老爷光临盛园,我定给您一个实惠价。”
宋万钧嘴角抽搐,有些怀疑这个女人眼神不好使。
他是金陵宋家人,是缺钱的人么?
见盛安滑不留手,完全探寻不到她的异常,宋万钧开门见山地问道:
“盛娘子,听说丁天赐的身子,是你用食补的方式调理好的,这涉及到医理,难道也是你自学成材?”
不给盛安狡辩的机会,宋万钧继续说道:“你公公曾病重卧床数月,自从你嫁进徐家,你公公便不药而愈,这不是巧合罢?”
盛安皱了皱眉,直视宋万钧的目光纠正道:
“我公公没有不药而愈,为了给他治病,我夫君掏空家底。他老人家之所以痊愈,是病情没有到无药可医的地步。宋老爷若是不信,大可以找荣春堂的大夫问一问。”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说起丁天赐的病:
“丁少爷是得了恶食症,长期无法正常进食,身体才慢慢虚弱,这也导致他的肠胃虚弱到极点,无法消化吃下的食物,如此进入恶性循环,身体变得越来越差。
我不是大夫不懂治病,只知道他这种情况,只要能吃下东西,他的身体就能好起来。所以最初给他做的食物,都是清淡好克化的流食。
丁少爷到底是年轻人,肠胃没有差到彻底不能用的地步,所以吃下去的流食没有对他的肠胃造成严重负担,自然不会像以前那样吐出来。”
说罢,盛安看向宋万钧:“药食同源,我不懂医理,仅仅是会做饭罢了。”
有些事情,她可没办法解释清楚,总不能说她会“魔法”吧?
宋万钧找不出盛安话里的破绽,潜意识里觉得她有所隐瞒。
沉默良久,他的脸色不似刚才严肃,语气也多了几分沉重和希冀:
“若是……若是有人先天体弱,食欲不佳,同丁天赐之前的症状相似,盛娘子可有解决之法?”
盛安摇了摇头,实事求是:“我不是大夫,仅凭宋老爷含糊的描述,实在给不出好建议。”
先天体弱,食欲不佳,不就是先天不足?
这样的病症,靠食补的话,有希望养好,不过花费的时间会很长。
不过盛安觉得宋万钧说的那个人,不是简单的先天不足,否则凭借宋家的家世,找几个擅长调养的大夫轻而易举。
能让宋万钧连夜跑到青州城,还寄望她这个小人物有办法,可见是病急乱投医,那人的身子怕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这种烫手的山芋,盛安可不会傻乎乎的去接。
而且宋万钧这副谨慎的样子,那人的身份绝对不一般,一旦接手搞不好就是现成的背锅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