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争吵过后,我跟闻瓒便再也没有说过话。原本,这对我来说应该算是件好事,可我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也许是潜意识里,我对闻瓒也并非发自内心的厌恶,却对他说出了那样重的话。
坏情绪像一粒种子,在我身上生根发芽,蔓延出更多负能量。林景年终于来上学了,有好几次,我在校门口看见他家的车,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故意加快速度离开那个地方,生怕无意间的偶遇又让我和林景年尴尬起来。
不过,尽管我时刻注意,甚至将平时的上学时间提前了一些,却还是在这天撞见了林家的车停在校门口,眼看着林景年从车子里走下来,又回头弯腰做了个邀请的姿势,而紧接着从车里款款走下的人,竟然是……海芋。
他们俩竟然一起来上学?我心里有些狐疑,不过,也许是碰巧遇见了就顺路搭车吧!况且,他们两个本来也是好朋友,我没有多想,加快脚步正准备离开,可从车上下来的海芋却眼尖地发现了我,立刻冲着我大声招手道:“清逸,早啊!”
躲不掉了!我只好硬着头皮推着自行车走到她的身边,假装随意地冲他们道:“是呀,这么巧!”眼睛却刻意避开,没有去看林景年。
海芋转过头对身后的林景年说:“林景年,今天谢谢你了,我陪清逸去停自行车,我们放学见吧!”
我匆忙地扫了他一眼,只见林景年面无表情地冲海芋点点头,他似乎也在故意躲避我,视线并没有朝我这边看过来。
“清逸,走吧!”海芋拉着我,我脚步迟疑了一下,推着车子跟她往车棚走了几步,终于还是忍不住冲她问:“海芋,林景年看上去似乎有点不太高兴。”
海芋转过头来看我,明媚的大眼睛中闪烁着灿烂的光芒,嘴角却微微叹了一口气:“遇见这种事,换了任何人都没办法开心起来吧!你也知道,林景年的脾气一直很好,待人也算热心,又是一中的头号男神,可他却无端被抹黑,周围所有人都在对他评头论足,可他却有口难辩,实在是郁闷死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劝过他了……”
海芋说着,忽然迟疑了片刻,眨了眨眼睛问我:“李清逸,你不去参加那个演讲会,该不会是为了林景年吧?”
海芋的聪明和机警让我有些不好意思,然而我还是一个劲的摇头:“没有,我就是不想参加了,觉得没什么意思。”我一边说,一边漫无目地地抬起头,正看见林景年的背影从前面教室楼道的转弯口一晃而过。
我低下头将车锁好,有点失落地继续说:“再说,林景年受到这些不白之冤,多多少少也是因为我们家的事情。”我下意识地避开闻瓒,不想让海芋知道所有事情都是那个家伙引起来的,现在的局面已经够混乱了,我只希望不要再起什么风波了。
海芋听了这话却不以为然:“其实林景年最郁闷的并不是这些……”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来,默默地低下头,想了想道:“清逸,不管怎么样,你和林景年之前,可能永远都会有一道越不过的鸿沟了,除非有一天,你的爸爸完全恢复了健康,其实……林景年比我们想象中的脆弱。”
我完全明白海芋的意思,更何况那天海芋安慰林景年的时候,我就站在门外,将他们的对话全都听在了耳中。既然林景年不能克服心理压力和我像以前一样当朋友,我也只能接受他的选择,尽量跟他保持距离,以免两个人都尴尬。
“我知道的,海芋,我会跟林景年保持距离的。”虽然这样的话语说出来还是让我的心口一阵阵的疼痛,但我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转眼,爸爸妈妈已经在北京的医院逗留大半个月了,可BC团队还没有从天津撤离,妈妈的情绪煎熬到极点,我明白她的难处,家里的豆腐店关了,没有稳定的收入,良宴爷爷资助的钱很快就会花光,总不能再向他张口了。
望着家里的豆腐机器,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要做一批豆腐出来。
根据妈妈平时做豆腐的分量,我将晒好的豆子拿出清洗干净,放在水盆中泡了起来。因为豆子一般都要泡上个十二小时,我计划着不要浪费时间,先回到乔冉家跟她做作业,等到凌晨的时候再早起过来做豆腐,这样的话,隔天一早,就能做出最新鲜的豆腐来了!
如果卖相不错,还可以考虑将豆腐店重新开张呢!我心里美美地想着。
我拍了一张泡豆子的照片发给了妈妈,没想到妈妈特意打了电话过来,夸我能干,一旁的爸爸也过来鼓励我,但还是万般关爱的嘱咐道:“一切要以学业为重,平时就不要弄了,周末的时候倒可以试着做一次看看。”
得到爸妈的鼓励,我心里异常兴奋,乔冉看见我兴高采烈的样子,脸上却没多少开心的表情,她拉着我到她房间里,小声对我说:“我今天在冰场遇见闻瓒了,他还是黑着一张脸,凶巴巴的瞪我,感觉要把我吃了一样,幸好你当时不在。”
对于因为我和闻瓒的事情连累了乔冉,我也感到很抱歉,但是我并不想为那天的事情跟闻瓒道歉。在我看来,像闻瓒那样处心积虑的设计陷害林景年,简直太小人了,他才是那个应该感觉愧疚的人。
当然,我也知道,让闻瓒向林景年道歉,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近期我根本没有跟他讲和的打算,除非他意识到自己的行径非常卑鄙。
“你理他干嘛,最好绕着走。”我嘟囔着嘴回话,乔冉却不依不饶的揶揄:“怎么?就像你看见林景年一样吗?”
虽然我并没有在人前装出一副故意和林景年疏远的样子,可没想到细心如乔冉,还是看了出来。
我一心虚,说起话来便有些结结巴巴的:“哪有,我就是、就是最近没什么时间而已……”
乔冉听了这话,耷拉着眼皮扫了我一眼,凑到我耳边小声说:“你难道不知道还有一句俗语,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
听了这话,我的脸顿时红到了耳根,不想再去理乔冉,便索性转了话题,正色道:“乔冉,我今天晚上不住你家了,我打算把豆腐店开起来,所以晚上要回去做豆腐,我已经连豆子都泡好了!”
乔冉睁大眼睛看着我一脸认真的样子,捏了捏我的脸颊,问我:“李清逸,你没事吧,你确定你会做豆腐?我只会吃豆腐!”
我揉揉发痛的脸颊,一个劲点头道:“当然是说真的,我要把豆腐店开起来,这样爸爸妈妈才会安心在北京继续等待治疗。”
乔冉见我这样雄心壮志的样子,也不忍心再给我泼冷水了,只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既然这样,那我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我本来以为做豆腐并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毕竟在这过去的三年中,这是我妈妈每天都要重复做的事情。甚至寒暑假放假的时候,我都会在她的身边,替她打下手,帮她把磨好的浆料倒进豆腐机器,一分一秒的等待着时间的过去,看着美味的豆浆变成白嫩的豆腐。
可是,当我和乔冉将那两盆泡好的豆子磨成豆浆的时候,我们的胳膊已经酸得快抬不起来了。其实市面上有很多自动磨豆浆机,可是妈妈说那些机器磨出来的豆浆,不如用石磨子磨出来的细腻,所以做出来的豆腐,也没有用手工磨出来的嫩滑。
正因为妈妈坚持着传统的工艺,所以让周围的居民们都能吃上一块正宗的手磨豆腐,在这个现代化机械横行的时代,这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事情了。
“不行了不行了,李清逸,再磨下去,我的胳膊绝对要报废了!”乔冉哭着一张脸看我,我也累得不行,抬头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多钟了。
以前,为了保证顾客能吃到最新鲜的豆腐,妈妈也是这个时间起床来做豆腐。那个时候正是整个城市最黑暗也最安静的时候,也是所有人在梦乡中最沉酣的时候。但妈妈为了维持我们一家的生计,却已经开始了辛苦劳作。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眼眶湿湿的,身体的乏累似乎也没那么严重了,我只是有些惭愧,直到现在才开始体谅妈妈究竟有多辛苦。
豆子快磨好了,我让乔冉先去睡觉,自己看着电锅。乔冉有些不放心,熬夜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看到我眼里的斗志,她只好打着哈欠,眯着眼睛往房里走去。
我目送着乔冉进了房间,把最后的豆子磨好,看着整整一大桶的豆浆,心中涌出无数的成就感来,再过几个小时,这些豆浆就会变成鲜嫩的豆腐,豆腐店会重新开张,爸妈就能安心留在北京了……
然而,有些事情我只猜中了开头,脑补了美好的过程,却没有猜中结尾……
当我把豆浆全部装到电饭锅里之后,摁下了开关键,瞌睡虫却没放过我,最终,我是被一股糊了的豆浆味薰醒的。
看着溢了满地的豆浆,以及电饭锅里已经泛黄的残留液体,我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一是痛恨自己打瞌睡,二来是心疼那些豆子。
乔冉在房中听见我的哭声,惊醒起来,看着豆腐店里这满地狼藉的惨况,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
“李清逸,快别哭了,我们赶紧把地上收拾干净吧!”乔冉这个时候倒镇定起来,拉着我打扫战场。
当我和乔冉把豆腐店收拾干净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我们两个像两具尸体一样摊在我房间的小床上,盯着房顶的天花板,眼珠子都有些发直了。
“李清逸,我真是佩服你妈妈,一个人又要做豆腐又要看店,还要照顾李叔叔和你。”
乔冉心中有一个小秘密,是我完全不知道的,但是这天,她悄悄的告诉了我。那就是她其实并不喜欢吃豆腐,但是乔阿姨每天都会让她来我们家买一块豆腐,或者几杯豆浆,所以不得不吃……可经历了今天的事情,她说她从今以后,要开始重新品尝豆腐的味道,因为她发现,原来做出一块好吃的豆腐,是一件这么不容易的事情。
“本来就应该这样嘛!豆腐的营养价值很高,含有铁、钙、磷、镁等人体必需的多种微量元素,还含有糖类、植物油和丰富的优质蛋白……”我的话还没说完,乔冉已经不耐烦再听下去了,翻身捂着我的嘴,笑着道:“好了好了,学霸我怕了你了,反正从今往后,我肯定不会抗拒吃豆腐了。”
我听了这话,快速在她腰上捏了一下,她痒得扭身大叫:“李清逸,你干什么?”
我哈哈大笑:“你不是不抗拒吃豆腐吗?”
她听我这么说,恍然大悟,立刻向我扑过来叫嚣道:“李清逸,原来你也学坏了!”
早上,乔冉走后,面对空荡荡的豆腐店,被整理地堆在了墙角的豆渣,还有电饭锅里已经泛着焦味的豆浆,我又难过了起来,抱着膝盖坐在墙角,眼泪又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我知道万事开头难,可我还是不能原谅自己,因为贪睡坏事,浪费了那么多豆子。
我想了想,把电饭锅里有些烧焦变稠的黄豆浆灌到小瓶子里放进冰箱,打算每天早上喝一杯当早饭,这样就可以减少浪费了。我稍稍地尝了一口……烧糊的‘豆浆粥’味道怪怪的,不仅有种浓烈的焦糊味,还有点酸,总之,口感一言难尽。
勉强喝完了一杯,我像往常一样提早了二十分钟去学校,一路上都感觉胃里有什么东西在翻腾一样,可我强压着那种不适感,走到教室去晨读,刚念完一个单元的英语单词,就看见乔冉在门口向我招手。
“路上买的馅饼,你饿着呢吧!快消灭吧!”
馅饼塞过来的时候,我就闻到了一股肉香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可刚刚咽下一杯浓稠的豆浆,肚子里撑得很,便对她道:“我这会儿不饿,一会儿再吃吧!”
乔冉看着我,一脸狐疑地冲我上下打量,皱眉问道:“李清逸,你今天早上吃什么了?”
“我啊,吃、吃了包子呀……”我信口胡诌,但实在是不擅长撒谎,话没说完,整个人就闹了个大红脸。
乔冉一脸明察秋毫的表情,试探着冲我问,“包子?我怎么感觉,你偷偷喝了烧糊的豆浆呢!”
没想到乔冉一下就说中了真相,我顿时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还是小声辩解道:“那豆浆就是糊了而已,又不是过期了,我喝着还挺香的呢!”
乔冉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大声道:“李清逸,你犯什么迷糊!万一吃坏了肚子怎么办?你爸爸妈妈还在北京呢,到时候你要是生病了,我怎么跟他们交待!”
乔冉的声音一下子升高,引得周围的过路的同学都朝我们投来疑惑的目光,幸好这时候时间还早,同学们来的还不多,我急忙安抚住乔冉,小声道:“好了好了,我以后不喝了,你快回去上晨读,不然该迟到了。”
我就知道乔冉并不会那么容易就放过我,果然,晚上在他们家吃饭的时候,乔阿姨也劝我道:“清逸,你想把豆腐店开起来,帮你爸爸妈妈减轻负担这是好事,可是你现在毕竟是学生,自己的功课也很重要,如果因为这个事情影响到你的身体和你的成绩,那就因小失大了。”
乔冉便在一旁加油添醋道:“她还喝那个煮糊了的豆浆,一股子怪味。”
我知道乔阿姨和乔冉都是一片好意,可我就是无法忽略心里那种渴望,想用自己的力量把豆腐店重新开起来的渴望。
晚上,我执意要回自己家睡觉。乔阿姨见拗不过我,便也只好答应了,说好了让乔冉明天带早饭给我。
从乔家出来,我推着自行车一路走。夜晚的凉风将我的刘海吹得有些凌乱,看着月光下行道树投下的斑驳的影子,我的心情也如这树荫一样阴沉灰暗。
正当我走到自己家豆腐店的门口的时候,一个清瘦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是个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留着披肩长发,看上去很淑女,身上穿着规规矩矩的白T恤和长裤,一双漆黑的大眼睛却有些黯淡,看见我的时候,眼底似乎有一丝亮色闪过。
“你就是李清逸吗?”女孩睁大了眼睛问我,似乎还有那么点局促。
我虽然弄不清她的身份,可是看着她似乎和我差不多年纪的样子,便也放下了防备,朝着她微微笑了一下,开口道:“是的,我是李清逸。”
她似乎还是有些不太确信,又追问了一句:“是那个救火英雄李大志的女儿李清逸吗?”
我很耐心地继续回道:“是的,我的爸爸是李大志。”
这时候,我发现她眸中的亮光似乎更浓了,脚步不自觉地朝着我向前一步,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咬着唇瓣道:“我在电视里看到了你爸爸和你的故事,你真是好样的!我以前都不敢相信,世上还有像你这样的女孩子……”
我并没有想到自己会莫名其妙地被一个陌生人表扬,顿时有些难为情,腼腆道:“谢谢你这么认为,其实……我也有很多解决不了的事情……”
她听了我的话,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你好,我叫刘叶子,很冒昧这么突然来见你,其实……其实我也是那一次火灾的受害者……”她顿了顿,声音依旧很小,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我很佩服你和你的爸爸,能够这么快走出火灾的阴影,寻找自己新的生活……”
她竟然也是那次火灾的受害者?我睁大了眼睛,心里除了一丝讶异,还有周身不自觉对这个女孩升腾的亲切感。感觉出她话语里的落寞,我觉得那次火灾经历给她留下的阴影肯定也不少,不然,她不会流露出对我们全家所谓新生活的羡慕之感。
“其实,我才不是电视上播的那样的呢,我有很多时候都不够坚强,就比如现在。”我打开豆腐店的门,像是跟刘叶子相识已久一般,招呼她到房间里坐下。看着豆腐店里空着的锅碗瓢盆,和那擦洗干净的豆腐机,我又一次的失落了,“我爸爸妈妈去北京治病了,我想让他们安心,把豆腐店开起来,可我昨天第一次做豆腐就失败了,把我跟好朋友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还浪费了好多的豆子。”
刘叶子扫了一眼四周,在听清楚我话的时候,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问我:“你想把豆腐店重新开起来吗?就凭你一个人吗?”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继续道:“是的,我相信我一定能做到的,只是……只是现在你看到啦,黎明前的黑暗。”
她忽然笑了一声,可惜我并没有抬头,因此也没有看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不屑的神情,只听她开口道:“放心吧!连帮助你爸爸找出真相这样的事情你都可以做到,把豆腐店重启开业这样的小事,一定也不会难倒你的!我相信你!”
天知道这个时候的我是多么的需要鼓励和支持,所以在听见她的话之后,我竟然又像当初为了爸爸找出真相那个时候,又有了熊熊的斗志。
也许是经历过相同的灾难,也或者是跟刘叶子相谈甚欢,一向不善于交际的我,在她即将告别的时候,终于鼓起勇气朝她伸出手来:“谢谢你今天来找我,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当然!”刘叶子也十分欣喜地朝我递出手来,眼里闪烁着晶亮的神采:“我今天纯属冒昧打扰,没想到竟然跟你聊得这么开心,看来我们很有缘分。”
缘分?也许吧。跟刘叶子的手握在一起时,我忽然觉得这世界上的事情很奇妙,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遇见谁,发生什么故事。
因为我最近几天都在拼命解决冰箱里那些糊掉的豆浆,一向坚挺的肠胃功能终于没能顶住更加坚挺的意志力,败下阵来。
一整个早自习,我都报废在洗手间里,回到座位,看着课桌里被喝光了豆浆瓶子,想了想家里冰箱里还剩下的那一大瓶,我纠结地想,大概明天早上要把豆浆再煮一煮熟,会好一些?
“清逸,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海芋看着我几近虚脱的煞白小脸,关切的问我。可我实在不好意思把实情告诉她,海芋肯定要骂我不爱惜身体的,搞不好还会去我家把剩下的豆浆砸掉,我可不想让她御姐属性爆发。
“没事,我好像有些闹肚子,休息下就好了,下节体育课我不上了,你帮我向体育老师请个假吧?”我只能这样藏着掖着的回答。
海芋很爽快地答应了我的要求,但还是怀着几分疑惑看了我一眼。终于,在下课的时候,我被唐老师叫去了办公室。
原来海芋早就发现了我这几天课桌里面放着的豆浆瓶子,趁着今天我去洗手间的时候,她偷偷的打开看了一眼,才知道我这几天一直喝得是变了味的豆浆。
“李清逸,你想要重新把豆腐店开起来,这个想法很好,我也很支持,但是……什么事情都要循序渐进,你明白吗?”唐老师用一次性杯子倒了杯热水递给我,手指一边敲击着办公桌,好半天才再次开口对我说:“这样吧,这个学期学校正好有劳动实践课,我号召几个同学去你家帮忙做豆腐,平时就算了,太影响学习,时间就定在每个周末,当做大家的劳动实践训练,你说怎么样?”
看着唐老师处处为我着想的模样,我觉得自己要是再犹豫就有些矫情了,只好答应下来。
只是,不得不说,唐老师为我选的两名助手真是太没有新鲜感了,竟然是——海芋和林景年。
我真的很想问,唐老师您是对外号召还是私自内定的啊!海芋是我们班的,跟我又很要好,选她我没意见,可是您选了一个外班的林景年,这是什么意思啊?
星期六的早上,我把隔夜的豆子洗干净的时候,海芋和林景年也已经到了我家。海芋是搭林景年的车一起来的,我刚把他们从门口迎进屋,便听见乔冉在门外喊我。
我急忙走出来,看见乔冉骑车过来,身后跟着闻瓒,他的车后座上还坐着萧灿。
乔冉看出我的狐疑,乔冉假装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凑到我耳边说:“我可不想第二天连胳膊都抬不动,周五放学的时候闻瓒主动问我你是不是需要人帮忙,我就让他过来了。”顿了顿,又冲我眨眨眼睛,“大小姐,有些事情,天生就是要让男生来做,你就当让他做苦力,解解气!”
虽说乔冉说得有道理,可是眼前的局面还是让我十分头疼,林景年跟闻瓒……真不知道他俩碰到一起会出什么事。
我没好气地冲乔冉瞪了又瞪,可闻瓒已经来了,总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赶人,我只好硬着头皮过去招呼道:“你们都来了啊,那就里面坐吧。”
“我是来帮忙的!”萧灿一脸好奇地走进豆腐店,好像来视察一样东瞅瞅西望望,闻瓒冷着脸停好自行车,看都不看我一眼便也走进店里,视线倒是很快落在了海芋和林景年身上。
“一个大小姐,一个大少爷,会做豆腐吗?”闻瓒看见林景年,好像浑身的血液就会沸腾起来一样,酸溜溜的话脱口而出。
“我们不会,难道你会?你不也是大少爷吗?”林景年站着隐忍不语,他身边的海芋却毫不客气地反击起闻瓒来。
狭小的豆腐店一下子充满了火药味,我惴惴不安地站在店里,心里打了鼓一样的紧张。
“闻瓒,说好了是来帮清逸做豆腐的,你又闹什么,你这样我下次可不敢叫你来了,你还是回去吧!”幸好乔冉在关键时刻开口,将原本已经快绷到了极限的那一根弦松了下来,站在闻瓒身边的萧灿也拉了闻瓒一把,小声道:“我们是来帮忙的,别反而帮倒忙了!”
闻瓒闻言,立刻满脸不屑,看了一眼林景年,仿佛是在挑衅一般:“我会帮倒忙吗?我才不像有些人,原本就是他的责任……”
“闻瓒!”我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仰着脖子看着他,他看见我这怒火冲天的样子,好像一下子泄了气一样,急忙摆摆手道:“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我不说他了,反正某人是你心目中的男神,我就是一个小混混、小混蛋。”
闻瓒的话让我顿时有种把抹布塞他嘴里的冲动,但一旁的林景年却还是那样的淡定,仿佛这些话语已经影响不到他了一样。我看了林景年一眼,觉得自己这样也有些失态,脸上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佯装镇定道:“好了,现在我们分组,林景年和海芋一组、闻瓒和萧灿一组,负责磨豆子。因为我家只有一个石磨子,所以二十分钟轮换一次。我和乔冉负责煮豆浆,你们可以从旁监督。”
闻瓒似乎不是很满意我的分配,鼻子发出一声冷哼,但还是乖乖的,等在一旁,看着我演示磨豆子的过程。
那个石磨操作起来并不轻松,林景年很认真的看着我的一举一动,那专注的表情让我觉得有些不自然起来。我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明明不敢面对我,却还是来帮我做豆腐。而我呢,明明想要让他淡忘我家的事带给他的阴影与打击,看见他的到来,心里却还是莫名生出一丝丝的欢喜来。
感觉再想下去我的脑袋快要爆炸了,我急忙开口冲大家讲解:“这个石磨不能磨得太快,太快了豆浆会溅出来,太慢了出豆浆的速度又很慢,我做过研究,舀一勺豆子大概转十圈就可以磨完,大概是十五秒,所以海芋你要每十五秒加一次豆子到这个洞里面。”
海芋一脸茫然地听着我的解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可思议道:“天哪,你竟然连秒数都研究过,不愧为学霸啊!”
其实这些都是以前看妈妈磨豆浆的时候,总结出来的经验,虽然从来没有想过会有派上用处的一天,但如今看来,倒是小小地卖弄了一把。
“好了,我们开始吧,早点把豆浆磨好,也可以早点做成豆腐。”林景年看了海芋一眼,却没有看我,我瞧见他手腕上带着一款新手表,上面的标志似乎在哪见过……
我想起来了,上次去海芋家里,她从抽屉里给我拿礼物的时候,里面有好多礼物盒子,其中某个大写的字母“D”标志的包装盒,和林景年表盘上的那个标志非常相像。
这只腕表,应该是海芋从澳洲带给林景年的礼物吧。
看着海芋跟他站在一起并肩合作的模样,我心里不禁涌起了几分酸涩。其实,对于林景年说出他对我的那些态度,我并无怨恨,而且当初也是我听到那些话之后主动选择和他保持距离,后来林景年也从来没有找过我,我们之间似乎已经形成了默契的、互不打扰的协议,即便这时候我们在同一间屋子里,相互协作、打算成功做出一份豆腐,也可以做到不沟通。
可我心里却还是隐隐有些难过,毕竟……我不想失去林景年这个朋友,更不想看着他虽然和往常一样温文有礼,但眉宇中却不时会透出一丝疏离和落寞。我认识的林景年,应该是阳光、自信、充满笑容的。
虽然,两个各怀心事的团队合作起来并不美好,可是经过一天的努力,逸香豆腐店终于成功地做出了一批卖相完美的豆腐来!但是……接踵而至的,却是比做豆腐更难以控制的销量问题。
看着橱窗里的豆腐无人问津,闻瓒坐不住了:“帮我打包一份,我带回我家超市寄售。”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就算你带回超市,也过了饭点,没有人会去买的。”我看着放在橱窗里白花花的豆腐,深呼一口气,打开门来,对着街上过路的人群喊道:“叔叔阿姨、大伯大娘,我家的豆腐店又开张了,你们要来光顾生意呀!”
这一条街上的住户都是我们的邻居,都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听见豆腐店重新开张的消息,便有几个人围了过来,好奇地问道:“清逸啊,你爸爸妈妈从北京回来了吗?我看你家的豆腐店关了好长时间了,重新开门怎么也不先打一声招呼,你看我今天都已经买了好多菜了,不过没关系,再买一块豆腐回去做个汤正好!”
我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今天豆腐店开门确实有些意外,我应该提前就和邻居们打好了招呼,这样也就不至于他们都已经买好了晚饭的菜,又要出于善意来光顾我家的豆腐店。
“阿姨,我爸爸妈妈还在北京,但是我想让豆腐店开起来,这样他们才能安心在北京治病。”我老老实实的回答,打心眼里感激这些长期给予我家帮助和支持的邻居。
“原来是这样,那你还要上学,这豆腐店怎么经营下去呢?难道只有周末才开张吗?”阿姨的话一下子又让我陷入了困境,做豆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并不是我这个学生可以应付得来的,可除了周末,我确实没有多余的时间能做豆腐。
在大家热热闹闹的宣传下,做出来的豆腐倒是卖得差不多了,还剩下最后的一份,被林景年打包带回家,说是要拿给良宴爷爷吃。他临走的时候非要按照豆腐的实价把钱留下,闻瓒在旁边不屑地冷哼一声。
我白了闻瓒一眼,林景年倒一脸的不以为然,我知道他的脾气,便没有再推搡什么,只是又谢了大家一回,把同学们一起送出了豆腐店。
一个人回到空无一人的豆腐店,仿佛刚才的热闹就像是一场梦境,看着空空如也的橱窗、堆积满地的锅碗瓢盆,我再一次陷入了迷茫。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把豆腐店经营下去呢?真的要像那位阿姨所说的一样,只有周末才能正常营业吗?那这样微薄的收入,如何能满足爸爸昂贵的治疗费用呢?
我顿时感觉,脚下的路,似乎更艰难了。